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的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窗外雨后清新的草木香,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医院的味道。
林初夏在陪护床上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立刻转头看向病床——知屿还睡着,脸退去了不正常的潮红,恢复了一些白皙,呼吸平稳。她紧绷了一夜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
然后,她看到了坐在床尾椅子上的顾凛舟。
他保持着和昨晚几乎一样的姿势,背脊挺直,只是头微微后仰靠着墙,眼睛闭着。晨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眼下的淡淡青影,手里还虚握着已经熄屏的手机。他睡着了,但睡得很浅,眉头在梦中依旧微蹙,带着一种疲惫的警觉。
他竟然真的守了一夜。
林初夏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拿过一条薄毯,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几乎在毯子落下的瞬间,顾凛舟的眼睛就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刚醒的迷茫,只有迅速聚焦的锐利,但在看清是她后,立刻化作了温和与关牵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他声音有些沙哑,坐直身体,薄毯滑落膝上。他看了一眼病床,“知屿后半夜睡得很安稳,体温没有再升高。”
“谢谢。”林初夏低声,视线避开他的眼睛,“你去酒店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校”
顾凛舟没有坚持,他确实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好。我让江辰送早餐过来,也安排了营养师,会根据知屿恢复期的需要配餐。”他站起身,动作间带着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僵硬,“有任何事,随时打我电话。”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身影,眼神柔软了一瞬,然后对林初夏点零头,轻轻带上了门。
林初夏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奔驰驶离医院。手里还残留着薄毯的触感,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上午,苏晴和陆景深来了,带来了热气腾腾的粥和清淡菜,还有给安安的辅食。
“顾冰山还真守了一夜?”苏晴压低声音,一脸不可思议,“转性了?”
陆景深检查了知屿的情况,确认恢复良好:“退烧了,炎症指标也在下降,再观察一,明应该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
知屿在接近中午时完全清醒过来。烧退了,精神好了很多,只是嗓子还有些哑。
“妈妈。”他看到林初夏,眼睛亮了一下,伸出手。
林初夏立刻握住,亲了亲他的额头:“宝贝,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知屿摇摇头,目光却看向林初夏身后,似乎在寻找什么。但他没问,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妈妈的手。
下午,顾凛舟再次出现在病房。他换了身衣服,头发梳理过,但眼底的疲惫依旧。他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纸袋,一个装着给孩子们的崭新绘本和一套高级的木质积木,另一个是给林初夏的——一家她提过喜欢的柏林老牌咖啡馆的热咖啡和手工饼干。
“路过,顺便买的。”他将咖啡递给林初夏,语气平常,仿佛只是随手之举。
林初夏接过,温热的杯壁暖着指尖。咖啡的香气熟悉而令人安心。她低声了句“谢谢”。
顾凛舟走到知屿床边。知屿已经坐起来,靠在大枕头上,黑亮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两个男人——一大一,隔着病床对视。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你好,知屿。”顾凛舟先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很轻缓,“我是顾凛舟。你感觉好些了吗?”
知屿点点头,依旧不话,只是打量着他,目光里有着超越年龄的审视和评估。
顾凛舟并不催促,他从纸袋里拿出那套积木,包装已经拆开。“听你喜欢构建复杂的东西。这套可以拼出几种不同的机械结构,要试试吗?”
知屿的目光被色彩鲜艳、结构精巧的积木吸引,但他没有立刻伸手,而是先看向林初夏。
林初夏心中一酸,点零头。
知屿这才接过积木,手摆弄起来。他的手指还很稚嫩,但动作有条不紊,很快就沉浸在构建的世界里。
顾凛舟没有过多打扰,只是坐在一旁,偶尔在他遇到瓶颈时,用简单的语言提示一两个关键连接点。他的提示精准而克制,绝不越俎代庖。
林初夏在一旁看着,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看着那个男人安静陪伴的身影。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画面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就在这时,被苏晴抱着的念念醒了,揉着大眼睛,一眼看到了顾凛舟。
“叔叔!”她清脆地叫了一声,挣扎着要从苏晴怀里下来。
苏晴无奈,只好把她放下。念念立刻迈着短腿,摇摇晃晃地跑到顾凛舟腿边,仰着脸,伸出胳膊:“抱!”
顾凛舟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玉雪可爱、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心脏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迟疑地伸出手,动作有些笨拙地将念念抱起来,放在自己膝头。
念念立刻安心地靠在他怀里,手抓着他衬衫的前襟,奶声奶气地:“叔叔,讲故事。”
顾凛舟喉结滚动,他哪里会讲什么故事?他求助般地看向林初夏。
林初夏别开脸,假装没看见。倒是苏晴,憋着笑从包里翻出一本童谣书递过去。
顾凛舟如获至宝,翻开书,用他那做惯了报告、低沉悦耳但毫无童趣的声音,一板一眼地念了起来:“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念念听得咯咯直笑,不是被故事逗笑,而是觉得这个叔叔念书的样子好玩。
知屿也停下了手里的积木,悄悄抬眼看了看抱着妹妹、略显局促却努力适应着的男人,又看了看妈妈微微动容的侧脸,然后低下头,继续拼他的齿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病房里的气氛,因为这个的插曲,变得微妙而柔软起来。
傍晚,陆景深带着新的检查报告进来,宣布知屿可以明出院。
顾凛舟主动提出:“我送你们回去。孩子刚病好,需要稳妥。”
林初夏这次没有拒绝。
晚上,顾凛舟离开后,苏晴帮着林初夏收拾东西,忍不住感叹:“真的,夏夏,我虽然还是看他不顺眼,但这几……他好像真的不太一样了。尤其是对孩子们。”
林初夏整理衣物的手顿了顿。“人是会变的。也可能,只是愧疚。”
“那你呢?”苏晴认真地看着她,“夏夏,你的心呢?还像三年前那样,硬得像石头吗?”
林初夏没有回答。她走到窗边,看着柏林璀璨的夜景。她的心,她自己也不知道。
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了。林初夏终于有空打开那个从山庄带回来的、几乎被遗忘的米黄色文件袋。
里面的内容,比她想象的更具冲击力。打印的邮件往来、模糊但能辨认的偷拍照、转账记录……一桩桩,一件件,拼凑出一个令人心寒的真相。
三年前,林家的危机被人为放大;姐姐逃婚背后有隐晦的推动力;沈清欢的“适时”归来和那些“偶然”被顾凛舟看到的暧昧场景;甚至她怀孕后,那些传到顾凛舟耳中的、关于她“算计”“攀附”的流言源头……都隐约指向同一个方向——顾凛舟的父亲,顾宏远,以及他身边的一些亲信。
顾凛舟在其中,更像是一个被信息蒙蔽、被情绪左右、最终做出了错误判断的“棋子”。当然,他的傲慢和冷漠是催化剂,但点燃这一切的引信,却来自他最亲近的人。
林初夏一张张看完,手指冰凉。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滔,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悲哀。原来,她曾经视为噩梦的那段婚姻,她承受的那些委屈和痛苦,背后竟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冰冷的家族利益取舍和人性操控。
她想起顾凛舟在飞机上看到她手机里知屿照片时的眼神,想起他守夜时的疲惫,想起他笨拙地抱着念念念故事的样子……
恨意依旧存在,但似乎不再那么纯粹和尖锐了。恨里面,掺杂了难以言的复杂滋味。
她将文件重新装好,锁进了抽屉最深处。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孩子们需要安稳,她自己的生活也在关键时刻。
但种子已经埋下。她对顾凛舟的态度,注定无法再回到最初的冰冷和纯粹的抗拒。
窗外的柏林,灯火阑珊。一场病,一次意外的同行,一袋迟来的真相,悄然改变了许多事情的走向。
而真正的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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