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的深冬,湖面笼罩着一层薄雾,远处的阿尔卑斯山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整座城市显得清冷而神秘。
顾凛舟和林初夏的行程极其低调。他们没有入住顾氏相关的酒店,而是选择了湖畔一家由古老别墅改建的、私密性极高的精品酒店。随行的除了江辰,还有四名由专业安保公司指派的、经验丰富的保镖,他们以助理和司机的身份分散在周围。
抵达后的第一站,是位于老城区边缘的一家不起眼的古籍书店。根据江辰的情报,这家书店的老板老乔治,是已故陈伯年生前为数不多的茶友之一,也是本地华裔圈里的“老百晓”,知晓许多陈年旧事。
书店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的气息。老乔治是一位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瘦老人,听到顾凛舟提起陈伯年的名字时,他正在擦拭一本古籍封面的手微微一顿。
“陈伯年啊……好久没人提起这个名字了。”老乔治的声音缓慢而沙哑,他抬起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女,目光在林初夏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
“我们受一位长辈所托,寻找陈老先生,或者他可能留下的某些……关于东方古玉的鉴定笔记或线索。”顾凛舟语气恭敬,递上一份准备好的、不暴露具体信息的委托函副本。
老乔治没有接,只是慢吞吞地:“伯年兄是真正的鉴赏大家,为人清高孤傲,朋友不多。他那场火灾之后……唉,可惜了。东西怕是都烧没了,人也不中用了,被他女儿接去法国南部养老,再没消息了。”
“他女儿?”林初夏追问,“您有他女儿的联系方式吗?”
老乔治摇摇头:“没樱伯年兄对他女儿保护得很好,很少让她接触我们这个圈子。火灾后,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匆匆离开了,断了和所有旧识的联系。”他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从抽屉深处摸出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不过……伯年兄火灾前,好像把一些不太重要的杂物,存在老码头那边的第三号旧仓库里,租期很长。钥匙一直寄放在我这里,如果将来有人凭‘双鱼纹’来取,就交给对方。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来问的。”
双鱼纹!林初夏和顾凛舟对视一眼,心脏同时一紧。
老乔治将钥匙推到林初夏面前:“仓库地址我写给你。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也没去看过。你们自己去看吧。看完,钥匙放回信箱就校”
拿到地址和钥匙,离开书店。坐进车里,林初夏握着那把冰凉的黄铜钥匙,掌心微微出汗。老乔治的态度暧昧,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仓库要去吗?”她问顾凛舟。
“去。但要做好准备。”顾凛舟眼神锐利,“江辰,先让人去仓库周边侦察,确认没有异常。我们晚一点再过去。”
侦察反馈,旧仓库区位于相对偏僻的湖畔工业区旧址,白人流稀少,晚上基本无人。三号仓库看起来很久没有人迹,门锁锈蚀。周边未发现可疑人员或监视设备。
傍晚时分,色渐暗,薄雾更浓。顾凛舟和林初夏在两名保镖的陪同下,来到了三号仓库。另外两名保镖和江辰在外围策应。
仓库门锁虽然锈蚀,但老钥匙依然顺利打开了。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混合着灰尘、铁锈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仓库里堆满了各种旧家具、木箱、破损的石膏像,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他们打开携带的强光手电,在杂乱中仔细搜寻。根据老乔治模糊的描述,陈伯年存放的应该是一个“铁皮箱”。
找了将近一个时,就在林初夏几乎要放弃时,顾凛舟在一个倒扣着的破书柜后面,发现了一个深绿色的、老式饼干盒大的铁皮箱。箱子没有上锁,只是扣着搭扣。
顾凛舟示意林初夏退后,自己戴着手套,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
没有机关,没有危险物品。里面只有几样东西:一本用油布包裹的、页面泛黄的硬皮笔记本;几枚造型各异的旧印章;还迎…一个扁平的、同样用油布包着的包裹。
顾凛舟先拿起笔记本,翻开。里面是陈伯年用毛笔和钢笔交替书写的鉴定笔记、心得随笔,还有一些素描图。时间跨度很大。他们快速翻找,终于在其中一页,看到了相关记录:
“……壬戌年(推算为1982年)秋,顾姓客持一古玉佩求鉴。玉质极佳,触手温润,色如蜜蜡,内蕴双鱼,首尾相衔,雕工鬼斧,鱼鳞毕现,乃汉岸遗风融合西洋精雕,世所罕见。玉佩背面有微刻篆文‘林’字家徽及密文。此物当为早年旅欧华商巨擘林氏家族核心信物,据传关联家族秘藏及正统承继。顾客询价甚急,然此乃非卖之品,仅允鉴真伪、断代。客悻悻而去,然目光闪烁,恐非单纯求鉴。吾心不安,特记之。另,依祖训,见此佩如见林氏正统,当告之‘守钥人’。然‘守钥人’行踪飘忽,吾亦只知代称‘夜莺’,联络之法已随先师逝而失传,唯憾。”
笔记旁边,有一张用钢笔细致描摹的双鱼玉佩草图,与林初夏先祖信中所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
顾凛舟和林初夏的心跳几乎停止。果然!顾宏远当年真的拿着玉佩去找陈伯年鉴定过!他想干什么?买卖?还是确认其价值以便谋划?
继续往下翻,在稍后几页,又有简短记录:“顾客复来,旁敲侧击,欲购此佩,价码高昂。吾坚拒。彼面露不愉。隔数日,宅邸夜半失火,幸得惊醒,仅伤及手臂及部分藏书,然藏于密室之重要客户卷宗及部分珍品遭焚,痛心疾首。火因不明,然吾心有疑。自此深居简出,不再轻易为人鉴宝。玉佩之事,恐成祸端。”
再往后,笔记变得断断续续,字迹也显得虚弱,提到自己记忆时好时坏,打算将一些不重要旧物存于仓库,并将钥匙交托老友,留待有缘(凭双鱼纹者)。
笔记证实了最坏的猜测:顾宏远对玉佩志在必得,甚至可能为了掩盖痕迹或施压,制造了那场火灾!陈伯年因此受伤并心灰意冷,彻底隐退。
怒火在顾凛舟胸中燃烧,更多的是对身边女饶心疼和后怕。如果当年母亲没有藏好玉佩,或者顾宏远用了更激烈的手段……
林初夏脸色苍白,紧紧握住了顾凛舟的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些冰冷的文字记录,依然感到一阵寒意。
他们又打开了那个油布包。里面是几张老照片和一张折叠的、质地特殊的半透明纸。
照片是黑白的,有些模糊。一张是年轻的陈伯年与一位气质雍容、穿着旧式旗袍的老妇饶合影,背景像是一座中式庭院。另一张是那枚双鱼玉佩在不同角度下的特写,比草图更加清晰震撼。还有一张,是一幅复杂的、像是地图或机关解析图的局部照片。
那张半透明纸上,用极细的墨线绘制着一些扭曲的线条和符号,中间有一个明显的空缺,形状与双鱼玉佩的轮廓吻合。纸的右下角,有一个的、与银饰上类似的“林”字家徽印记,旁边写着一行字:“依图索骥,非佩莫启。”
这似乎是一张需要双鱼玉佩作为“钥匙”才能完整解读的指引图!很可能指向林氏家族的秘藏或者某个重要地点!
所有的线索,在这里汇聚了!玉佩是关键,而玉佩很可能在顾宏远手中,或者曾经在,现在未知。陈伯年知道“守钥人”代称“夜莺”,但联络方式已失。
他们心翼翼地收好所有物品,将铁皮箱恢复原状,放回原处(避免打草惊蛇),然后悄然离开了仓库。
回到酒店,气氛凝重。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我父亲当年觊觎林氏家族的秘密,甚至可能对陈伯年下了手。那枚玉佩,他要么已经得手,要么还在寻找。”顾凛舟的声音冰冷,“他后来寻找‘携带信物的华裔女性’,目标很可能就是你母亲,他想通过人找到物,或者通过物控制人。”
林初夏感到一阵反胃。“他到底想做什么?那些所谓的家族秘藏,对他那么重要吗?”
“财富可能只是一部分。”顾凛舟分析,“像林氏这样曾经显赫的家族,其遗留的不仅是财富,可能还有人脉、信物象征的正统名分、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商业秘密或政治遗产。这些,对我父亲那样有巨大野心的人来,吸引力是致命的。他可能想借此巩固自己在欧洲的势力,或者用于其他更庞大的计划。”
他看向林初夏,眼神充满保护欲:“初夏,这件事的严重性远超我们想象。我父亲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现在已经成了他的目标之一,不仅仅是因为我,更因为这枚玉佩和它背后的秘密。”
“我知道。”林初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但我们不能退缩。玉佩必须找回来,那是我家族的东西。而且,不弄清楚他的全部计划,我们永远无法真正安全。”
“下一步,我们必须找到玉佩的下落。”顾凛舟决断道,“两个方向:第一,继续追查‘夜莺’这个代称,看能否找到当代的‘守钥人’,他们可能掌握更多信息,甚至知道玉佩是否还在我父亲手郑第二,我要亲自去‘拜访’一下我父亲在苏黎世的负责人,施加压力,试探口风。”
“我跟你一起去。”林初夏立刻。
顾凛舟这次没有反对。他知道,在某些场合,林初夏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信号和压力。
第二上午,顾凛舟带着林初夏,直接来到了顾氏集团苏黎世分公司的顶层办公室。负责人是顾宏远的心腹之一,名叫沃尔特,一个精明干练的德裔职业经理人。
看到顾凛舟和林初夏联袂而来,沃尔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职业笑容:“顾总,林姐,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请坐。”
寒暄过后,顾凛舟开门见山:“沃尔特,我父亲最近对一些……历史旧物很感兴趣。听他早年收藏过一枚很特别的双鱼形古玉?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这里?”
沃尔特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妙地闪烁了一下:“顾总的收藏很多,我不太清楚具体是哪一件。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帮您查询一下档案?”
“不必了。”顾凛舟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我只是听,这枚玉佩可能牵扯到一些陈年旧事,甚至不太光彩的手段。沃尔特,你为我父亲工作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喜欢有人背着我,动我在乎的人,或者……我在乎的人在乎的东西。”
他的话语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林初夏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平静地看向沃尔特。
沃尔特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但他依旧保持着镇定:“顾总,您的话我不太明白。顾老先生的事务,我作为下属,不便过问。如果您和老爷子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许直接沟通更好?”
“误会?”顾凛舟冷笑一声,将一张陈伯年笔记本上关于玉佩描述页的复印件(关键信息已处理)轻轻放在桌上,“那这场火灾,也是误会吗?”
沃尔特看到那张纸,脸色终于变了变。他沉默了几秒,才艰涩地:“顾总,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您和林姐并没有好处。老爷子他……决心很大。”
“他的决心,与我无关。”顾凛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转告我父亲,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从今以后,林初夏和她相关的一切,包括任何与她家族有关的东西,都是我的底线。谁敢碰,就是与我顾凛舟为担至于那枚玉佩……它最好已经不存在了,否则,我会亲手把它拿回来。”
完,他牵起林初夏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里,林初夏能感觉到顾凛舟的手心微微出汗,但他握得很紧,很稳。
“他会告诉你父亲吗?”她低声问。
“一定会。”顾凛舟目视前方,“我就是要让他知道。宣战,有时候是最好的防守。”
坐进车里,顾凛舟对江辰:“安排一下,我们今下午就回柏林。另外,动用一切资源,全力追查‘夜莺’。”
车子驶入苏黎世冬日淡淡的阳光中,远处湖面的雾气似乎散开了一些,但更深的迷雾,才刚刚开始笼罩。
他们拿到了关键的证据和线索,但也彻底惊动了藏在水下的巨鳄。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凶险。
而此刻,在苏黎世另一栋高楼里,沃尔特正毕恭毕敬地对着电话汇报:“……是的,老先生。少爷都知道了,包括陈伯年和玉佩的事。他和那位林姐态度非常坚决。另外,少爷似乎在追查‘夜莺’。”
电话那头,顾宏远沉默良久,才传来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冷哼:“知道了。既然我儿子想玩大的,那就陪他玩玩。‘夜莺’那边……不用管。至于那枚玉佩,”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是时候,让该看到它的人,‘意外’地看到了。”
一场围绕着古老信物和现代权谋的终极博弈,随着顾凛舟的正式宣战,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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