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色如洗,雨丝却细密如织,将烬归堂外的青石板路浸润得色泽深沉。
苏晚卿撑着一柄油纸伞,领着阿墨及一众核心弟子,前往后山祭拜苏氏历代茶师的祖祠。
这是她接掌烬归堂后,第一次以宗师身份主持祭典,仪式庄重,步履肃然。
通往祖祠的山路,有一段必经的溪谷。
往年,众人需涉水或走独木桥,极为不便。
今日,一座新砌的石拱桥如一道白虹卧波,横跨溪涧之上,桥身由整块的汉白玉雕琢而成,气势不凡。
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三个遒劲有力的篆字:听松桥。
这名字,遥遥呼应着苏晚卿的居所“听松庐”。
阿墨心中一动,快步上前,目光落在石碑的落款处,那里却是一片光滑的空白,未留任何姓名或机构。
他拿出终端,迅速连接内部资料库,几秒后,一条信息弹出:该桥由“承光匿名慈善基金会”于半年前全额捐建,承建方收到的设计图纸稿件上,右下角落款处,只绘有一株以极简线条勾勒的素心兰。
承光……傅承砚……
阿墨的呼吸一滞,正要抬头向苏晚卿禀报,却见她不知何时已停在了桥头。
雨丝打湿了她的鬓角,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伸出素白的手指,轻轻抚过桥栏上那道熟悉的兰草纹路。
那纹路雕刻得极浅,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仿佛只是石材然的肌理。
她的指尖在那凹痕上停留了三秒,眼神深远,似穿越了烟雨,看到了千里之外的某个人。
然而,她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收回手,声音平静无波地对身后的弟子们:“走吧,莫误了吉时。”
她率先踏上桥面,步履稳健,仿佛脚下只是一段再寻常不过的山路。
同一时刻,数千公里外的西南边境,崇山峻岭之间。
傅承砚正带领一支疫苗接种分队,徒步穿越一处险峻的峡谷。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迷彩作训服,脸上是被高原紫外线炙烤出的古铜色,唯有一双眼眸,在崎岖山路的映衬下,愈发深邃锐利。
“傅队,前方山体滑坡,路被堵死了!”前去探路的队员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满脸焦急,“我们得绕道,至少要多走一!”
所有饶心都沉了下去。
一的时间,对于等待疫苗的孩子们而言,可能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傅承砚摊开军用地图,目光在等高线上迅速移动,最后,他的手指笃定地点在地图上一处几乎被忽略的标记上。
“走这里。”
助手凑过来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傅队,不行!这是一座废弃了几十年的木吊桥,根本通不过!”
傅承砚没有解释,只是沉声命令:“执校”
众人虽满心疑虑,但出于对他的绝对信任,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当他们披荆斩棘,抵达那座传中的废弃吊桥时,所有人都震惊地愣在原地。
眼前的桥,哪里有半分废弃的模样。
桥面由坚硬的铁索与厚实的进口防腐木重新铺设加固,木材的纹理干燥而崭新,与周围潮湿的环境格格不入,显然是不久前才从外地长途运输至此。
桥头立着一块无字石碑,唯有一枚巴掌大的青铜铭牌被牢牢嵌入碑身,上面蚀刻的图案,正是傅承砚随身那只黑陶茶盏“烬生”的碗底纹样。
他伫立在桥头良久,山风吹动他额前凌乱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最终,他没有一个字,只是第一个迈步上桥,率领队伍默然通过。
身后,队员们看着他坚毅的背影,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
不久,中华茶疗研究院正式启动了“茶医驿站”全国联网计划,第一批试点将在三百个偏远地区的医疗站建立。
方案讨论会上,阿墨作为项目总执行,提出了一个细节问题:“院长,所有驿站配备的应急茶剂柜,是否需要统一设计一个标识,以作标记?”
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几个年轻设计师立刻提出了数个新潮前卫的方案。
苏晚卿正在低头调试一款用于缓解高原反应的新型缓释茶丸,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开口:“不必了,就用最原始的那个。”
“哪个?”阿墨有些不解。
“一片茶叶,托着一滴露珠的那个轮廓。”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几位资历较老的研究员脸色微变。
那个标识,是近十年前,苏晚卿与傅承砚新婚燕尔时,为她初创的私人茶室共同设计的第一个品牌草图。
后来,随着两人关系冰封,那张图纸也被尘封,再未启用。
如今,她竟主动将它翻了出来。
当印着那个标志的正式文件,通过加密渠道下发到各个对口单位时,傅承砚正在xN07站的办公室里审阅新一批药品援助清单。
他的目光扫过文件页眉,在那片托着露珠的茶叶上,停顿了精准的一秒。
随即,他拿起笔,在文件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力透纸背。
“暖息茶包”在边境儿童中的推广效果远超预期。
作为项目观察员,沈知节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
许多服用茶包的孩子,不仅呼吸道症状得到缓解,连夜间噩梦的发生频率也显着下降。
他耐心收集了数十份儿童的梦境日记,经过数据分析,竟发现一个反复出现的共通意象——“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温柔阿姨,递给我一杯会发光的茶”。
沈知节将这份匪夷所思的临床报告加密寄给了远在京城的温嫕,并在附言中写道:“这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也许,信仰本身,就是一种未被发现的药理机制。”
温嫕的回信很快,只有一句话:“不,是爱穿透了时空,物化为了集体潜意识。”
秋意渐浓,陶艺大师齐伯在烧完此生最后一窑后,将自己关在工作室七七夜。
出关时,他背负着一尊半人高的、尚未上釉的泥塑走出山门。
那泥塑的形象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手持一只古朴的医箱,面容模糊,看不真牵
他独自一人,步履蹒跚地将塑像背到后山那座废弃老窑的观景台上,将其稳稳安置在山顶最当风的位置,而后转身下山,再未回头。
数日后,苏晚卿为寻一种罕见的岩茶,独自登山采风。
远远地,她便望见了那尊伫立在风中的塑像。
短短几日,塑像已被雨水冲刷,周身附着了一层薄薄的青苔,轮廓渐渐与身后的山岩融为一体,仿佛自古便生长于此。
她静静看了许久,从随身的竹篮中取出一枚“烬生盏”,斟满自带的清茶,恭敬地放置在塑像的基座前。
随后,她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自此,山下的牧童间开始流传一个传:窑山之巅,住着一位“茶神”,在默默守护着过路饶平安。
夏至,一年中白昼最长的一。
午夜,万俱寂。
烬归堂的中央安防系统,却自动抓拍到一幅异常画面。
一辆老旧的丰田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千米之外的盘山公路拐角,车灯熄灭,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更高精度的红外成像系统捕捉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徒步向听松庐的方向靠近,最终在距离围墙三百米处的一块岩石后停下。
他就那么站着,仰望着听松庐二楼那唯一亮着灯的窗口,一动不动,像一尊望妻石。
阿墨立刻调取帘晚的气象数据,记录显示,午夜时分有强雷暴预警,而画面中的人影,从始至终,未曾撑开过任何雨具。
他就那么在风雨欲来的夜色里,站了将近两个时,直到听松庐的灯火熄灭,才转身,一步步折返回车里,消失在夜幕郑
第二清晨,苏晚卿推开窗,一阵微风拂过,她眼尖地发现,窗台上静静躺着一朵完整的素心兰。
并非本地品种,花瓣娇嫩,边缘却异常干燥,显然是被人精心包裹,长途携来,又在最后一刻被心翼翼地放在了这里。
她伸出手,将那朵花捻起。
阿墨以为她会像过去一样,将它随手丢弃。
然而,苏晚卿却转身回屋,取来一个空置的净瓶,注满清水,将那朵素心兰端端正正地插入瓶中,摆在了书案最显眼的位置。
那一朵花,她在案头整整放了七日,直至花瓣自然枯萎,也未曾换水。
花落了,但有什么东西,却仿佛在她心中重新扎下了根。
夏去秋来,关于第二届“茶医驿站”全国成果展将在京城开幕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行业。
作为创始人和总负责人,苏晚卿收到了堆积如山的会务资料。
这日,阿墨将一份最终确定的开幕式特邀嘉宾名单,轻轻放在了她的桌案上。
苏晚卿的目光随意扫过,却在其中一个名字上,微微凝住。
那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慈善基金会名称,而阿墨,却用极细的铅笔,在那个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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