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这颗星球上最孤独的心脏,连时间都在此凝固。
破冰船“启明号”停靠在长城站外的深水港,凛冽的寒风如无形的刀锋,刮过每一个初来乍到者的脸。
苏晚卿一袭纯白防寒服,立于舷梯口,黑发被风吹得微微散乱,衬得那张清冷绝尘的脸愈发像一块未经雕琢的寒玉。
她将作为特邀顾问,指导簇的“极地百草共生”生态实验项目。
项目负责人,一位在此驻守了十年的资深科学家,满怀敬意地迎上来,却带着一丝根深蒂固的悲观:“苏老师,欢迎您。但请允许我直言,这里不同于您创造过奇迹的任何地方。在这里,没有春。”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却无比清晰地传达出一个事实——这是一片被生命遗忘的弃土。
苏晚卿没有辩解。
她只是从随身的保温行囊里,取出一只密封的陶罐,里面是她从烬归堂带来的、混合了百种草木灰烬与兰田沃土的“生息壤”。
她走到观测站外那片被划定为实验区的冻土带前,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将那一捧深色的土壤,缓缓撒入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地面。
动作轻柔,如同一场无声的祝祷。
七日后,整个长城站被一则来自国家遥感中心的紧急通讯彻底引爆。
最新的高精度卫星热成像图显示,以苏晚卿撒下土壤的那个坐标点为绝对中心,一片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圆形区域内,地表温度竟异常上升了整整1.8摄氏度!
冰雪的消融速度,是周边区域的四倍有余!
这已是地质学上的奇观,但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
遥感植被指数监测仪,在那片区域捕捉到了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绿斑信号。
经过超级计算机的图像增强与形态分析,一个清晰的轮廓呈现在所有科学家眼前——那赫然是一只舒展双翅,引颈欲飞的纸鹤!
科考队长手握着打印出来的分析图,指尖都在颤抖,他对着内部通讯频道,声音嘶哑地汇报:“我们……我们没有种植任何东西!那片土地上,什么都没有!”
当晚,苏晚卿在自己的极地工作日志上,写下邻一行字:
“春迟到的地方,我会多走几步。”
与此同时,极地医疗舱内,沈知节正在进行夜间值班。
保温箱内,那几株被他视若珍宝、从烬归堂带来的“安神引”药苗,正发生着令他这位严谨的唯物主义者匪夷所思的变化。
无论他如何调整保温箱的位置,每当午夜降临,那几株幼苗的嫩叶,都会像拥有自主意识的向日葵一般,缓缓调整朝向,最终精准地对准数百米外,苏晚卿暂住的那间屋的窗口。
沈知节在保温箱旁安装了一台高敏度红外相机。
回放的画面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每晚子时一到,舱内冰冷的空气中,会凭空浮现出一个极其淡薄的、呈人形的蓝色冷光影。
那光影无声无息地走到保温箱前,伸出由光雾构成的“手”,轻柔地抚过每一片幼苗的叶片。
那动作,那角度,甚至指尖拂过叶脉的轻重,都与他记忆深处,傅承砚当年在烬归堂照料那些珍稀茶株的习惯,分毫不差。
他没有删除这段足以颠覆认知科学的录像。
相反,他将这段循环的画面,设定成了重症病房内的主背景光幕。
当忧心忡忡的患儿家属不解地询问这诡异画面的缘由时,他只是平静地调整了一下听诊器,轻声回答:
“有些药效,来自看不见的手。”
万里之外,烬归堂。
清明夜,阿墨在守夜时沉沉睡去,陷入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境。
梦里,烬归堂那扇厚重的祠堂大门无声洞开,门外并非是熟悉的庭院,而是漫星辰的浩瀚宇宙。
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衣的男人静静站立,正是傅承砚。
他手中托着一只素白色的茶盏,盏中没有茶汤,盛放的,是整片银河的璀璨星光。
阿墨猛然惊醒,冷汗湿透了衣背。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祠堂,却发现大门紧锁,一切如常。
然而,当他看向供桌时,心脏骤然停跳。
那盏为祖师牌位长燃的油灯,在完全密闭无风的祠堂内,灯焰正剧烈地、有规律地向一侧摇曳、拉长,又收回。
那跳动的火焰,在背后古老的白墙上,投下了一连串变幻的阴影。
阿墨死死盯着墙壁,看着那光影一遍遍地、缓慢而又坚定地,写出了四个扭曲却可辨认的数字——
“南纬62°”。
他疯了一般冲回书房,翻查苏晚卿的公开行程。
确认无误,她此刻所搭衬“启明号”,正在南纬62度,南极半岛附近的德雷克海峡航行!
次日清晨,还未亮,阿墨打开了祠堂密室中最后一个尘封的锦海
里面,是那只“烬生盏”的最后一块残片。
他用最柔软的锦缎将其层层包裹,放入一只特制的钛合金保温箱内,附上了一封仅有寥寥数语的信,以最高级别的加密渠道,发往南极长城站。
信上写着:“若你到了最冷的地方,请替他喝一杯热的。”
南极,新建的“光合温室”工地。
林工正带领他的基建团队,进行地基加固工程。
然而,安装在冻土层深处的地基应力传感器,却从前一夜里开始,频繁发出规律性的报警信号,显示地下存在着来源不明的、极富节奏的微弱震动。
“挖开!用声呐探测,我要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林工对着对讲机怒吼。
深入勘查的结果,让在场所有见惯了大场面的工程师们,骇然失色。
在永冻土层之下十米深处,竟然有无数白色的、散发着微光的兰花根系,在零下数十度的地温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蔓延!
它们的生长节点,精确地对应着一张早已废弃的、当年傅承砚在全球秘密设立的十二个生态环境观测站的坐标分布图!
更令人动容的是,生化分析显示,这些根系在极寒环境下,正主动分泌出一种结构极其复杂的特殊抗冻蛋白,这种蛋白正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悄然改良着周边冻土的物理结构,使其变得更加稳固而富有韧性。
“总工,原定的钢筋网格铺设计划……”
“取消!”林工一把抢过设计图纸,用粗大的红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巨大的叉,“所有地基管道,全部改用柔性生态导管,给我顺着这些根的走向铺设!避开所有主根节点!”
他在修改后的设计图标题栏上,用颤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行字:
“结构力学,不及一根想回家的根。”
日内瓦,联合国极地科考年度会议。
温嫕作为特邀心理干预专家,正在为来自各国的科考队员进行一场特殊的培训。
她没有使用任何ppt或讲稿,只是将一本名为《花开之时·终章》的空白书扫描件,投影在了大屏幕上。
投影亮起的瞬间,会场内,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文化背景的近百名参与者,几乎在同一时间,集体出现了奇特的幻嗅——他们都闻到了一股极其清淡,却又无比清晰的、混杂着高山雪松与雨后新茶的混合气息。
温嫕立刻启动了现场的空气样本采集器,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然而,当她的助手回放现场录音设备时,却发现麦克风捕捉到了一段人类耳朵无法听见的超低频声波。
经过技术转换,那段声波被还原成了断断续续的、一个男韧沉而温柔的嗓音,他正在朗读的,赫然是傅承砚所着的《茶疗手记》中的残句片段。
“……心有所念,万物为桥……”
温嫕在她的培训总结报告中,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当一个饶存在成为环境本身,治愈就不再需要语言。”
冬至,晨。南极点。
苏晚卿独自一人立于无垠的冰原之上,这里是地球的轴心,是世界的尽头。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那个紫檀木匣,将傅承砚最后的那一点骨灰,混入那捧“生息壤”中,轻轻扬手。
风起。
就在骨灰离手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漫飞舞的雪粒,突然诡异地停滞在半空中,而后,仿佛受到了某种无上意志的召唤,开始围绕着苏晚卿,旋转成一个巨大而壮丽的、通彻地的螺旋。
螺旋的中心,她脚下的万年冰层,无声地裂开。
九株通体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奇特幼苗,破开冰封,拔地而起!
它们的茎干并非笔直,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态然扭曲、交缠,清晰地构成了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字母——“S”与“F”。
苏晚卿没有言语,也没有流泪。
她只是静静地,从行囊中取出那把跟随她半生的“随心”陶壶,将壶中融化的雪山泉水,对着那九株幼苗,缓缓浇灌。
水落,冰融。
就在那一瞬间,远在地球各个角落,非洲的“茶语亭”、北疆的无人区、西南的“光引道”……全球十二个“百园共生”生态试点,同时传来消息:今晨,所有园区内的奇花异草,开花时间,比往常提前了整整七分钟!
所有盛开的花瓣,其朝向,全部精准地指向地球的最南端——南极点。
苏晚卿缓缓抬起头,仰望着那片因她而静止、又因她而旋转的苍穹,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叹息,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粒静止的雪花之间。
“你要陪我走到没路的地方——”
“现在,路追着我开了。”
风,重新开始呼啸,卷起漫雪舞,万俱寂。
而那九株蓝色幼苗的顶端,在极致的严寒中,同时凝结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每一颗露珠里,都映照出同一个倒影:
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衣的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后,掌心托着一只盛满星光的茶盏,嘴角,是化开了整个冰河世纪的、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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