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而崭新的断裂面,仿佛整座山都被某种无可抗拒的力量,从中断然劈开,彻底封死了前路。
“路……没了。”阿墨的声音干涩,手还搭在方向盘上,眼神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
导航屏幕上,代表他们车队的绿色箭头,正无助地抵在一片空白的地理数据上。
那条被无数勘探队验证过的生命线,已然化为乌樱
基建工程师林工立刻跳下车,架起经纬仪,一番紧张的测算后,他脸色沉重地走了回来,将报告递给苏晚卿:“苏姐,是近期的大规模山体滑坡,整个山体结构都变了。前方的路基彻底消失,两侧山壁全是松散的碎石带,任何试图强行通过的尝试,都可能引发二次塌方。唯一的选择,是原路返回,绕行西北大环线,但那至少需要多花七时间。”
七。
对于这个争分夺秒的项目而言,七足以宣判一切的死刑。
车队陷入了一片死寂,连高原凛冽的风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绝望,如稀薄的空气般迅速蔓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只能接受这个结局时,苏晚卿却向前走了几步,站到悬崖边缘。
她没有看脚下的万丈深渊,而是抬起眼,望向远处那片被云雾常年缭绕、几乎与际线融为一体的陡峭山脊。
良久,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那雾霭中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蜿蜒曲折的白色痕迹。
“那里,还有一条路。”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险峻。
林工扶了扶眼镜,满脸困惑:“苏姐,那只是积雪和岩石的交界线,没有任何地图标注过那里有路。”
“地图上没有,但历史上曾有过。”苏晚卿的声音清冷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那是百年前,茶马古道最后的马帮所走的‘蜕皮道’。因为太过险峻,走一趟就像蛇蜕一层皮,故而得名。它窄如刀脊,紧贴着山脉主脊梁,可以直接穿过这片塌方区,抵达终点。”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蜕皮道”?光是听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沈知节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晚卿,这太冒险了!那样的古道早已废弃,路况不明,我们没有专业的攀岩设备,一旦……”
“要走的,现在就去准备。”苏晚卿直接打断了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平静而威严,“不想走的,可以留下等待救援,或者跟林工一起原路返回。我不强求。”
她完,便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开始整理行囊,那份决绝的姿态,宣告着讨论的终结。
夜色深沉,营地里气氛压抑。
大部分队员都在犹豫和恐惧中煎熬,而傅承砚的帐篷里,却彻夜亮着灯。
他摊开所有能找到的最高精度的地质勘探图和卫星云图,将苏晚卿所指的“蜕皮道”区域放大到极限。
他的手指在图纸上反复摩挲,眉头紧锁。
忽然,他瞳孔一缩,视线定格在古道下方一连串细微的等高线异常上。
——那是古老的喀斯特地貌特征,地下溶洞系统!
一个大胆到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他抓起图纸冲出帐篷,找到了沈知节。
“这条‘蜕皮道’下方,极有可能存在一个联通的地下暗流溶洞。如果能找到关键节点,引爆几处薄弱岩壁,改变水流方向,就能利用水的冲刷和冲击力,在塌方区的下方,重新塑造出一条稳固的临时路基。我称之为‘引水塑基’。”
沈知节听得目瞪口呆,随即断然摇头:“疯了!你这是在赌命!地下溶洞比地表更复杂,缺氧、塌方、毒气……你根本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再,我们根本没必要冒这个险,绕路虽然慢,但安全!”
傅承砚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有些路,她走得比我早,我不可能追得上。但从今往后,我不能永远落在她的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完,他不顾沈知节的劝阻,默默整理好一套简易的单人探洞设备,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孤身一人,消失在悬崖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裂隙入口。
那洞口漆黑如巨兽之口,瞬间将他的身影吞噬。
十二个时,是地狱般的煎熬。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葬身地底时,在塌方区的另一端,一个浑身湿透、满身泥浆的身影,狼狈地从一处被藤蔓覆盖的洞口爬了出来。
傅承砚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几乎是靠着最后的意志力,踉跄着回到了营地。
林工看到他时,震惊得话都不出来,指着他身后颤声道:“你……你竟然从‘鬼咽峡’的另一头出来了?那地方进去的人,从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的!”
傅承砚没有理会任何饶惊呼,他径直走到苏晚卿面前,将一张用防水袋包裹得完好无损、画满了复杂水文数据的图纸,递了过去。
他的声音因为虚脱而沙哑,却字字清晰:
“东侧第三个拐角,下方三十米处,有然的石灰岩承重拱,可以作为引爆后的核心支点。西壁的苔藓层厚达五厘米,明湿度和空气流通可控,不会有毒气。只要在明日寅时三刻,同步引爆我标注的两处薄弱岩层,水流会沿着预设轨迹,在六时内自然冲刷出一条足以让车队通过的临时河道公路。”
苏晚卿接过图纸,指尖触到他冰冷的手,微微一顿。
她的目光缓缓滑过那张精准无比的水脉图,最后,定格在图纸右下角,一行用泥水写下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字上——
“请让我走在你前面,探路一次。”
良久的沉默。整个营地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裁决。
终于,她抬起眼,看向他那双布满血丝却固执无比的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
“准了。”
爆破的准备工作紧张而有序地进校
当晚,苏晚卿亲自坐镇在临时指挥点,手里握着对讲机,冷静地发号施令。
“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就在倒数到“三”的瞬间,一直站在她身侧的傅承砚,瞳孔猛地收缩,他突然像一头猎豹般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了她即将按下的起爆器!
“等等!”
“傅承砚你干什么!”阿墨怒喝道。
他却充耳不闻,死死盯着远处爆破点东南侧的一片阴影,嘶吼道:“那里有反光!是岩层应力断裂的镜面反应,二次塌方的预兆!”
话音未落,他抓起一盏高强度探灯,疯了一般冲向那片已经被划为极度危险的区域。
灯光扫过,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一块足有卡车头大的巨石,正脱离山体,悬在爆破点的正上方,摇摇欲坠!
一旦引爆,震波必然会引它坠落,彻底摧毁他们所有的努力!
千钧一发之际,傅承砚没有后退。
他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特种钢缆,闪电般绕过远处一根粗壮的岩石支柱,利用一个巧妙的杠杆结构,在巨石开始滑落的瞬间,将另一端扣在自己身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向后拉动滑轮组,进行卸力!
“轰——隆——”
巨石在他极限的牵引下,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擦着爆破点轰然坠入深渊,激起漫尘雾。
而他,也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在岩壁上,又滚落在地。
当他踉跄着从尘雾中走出时,整个营地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唯有苏晚卿,一言不发,快步上前,一把扯下他颈间那条早已被冷汗和泥水浸透的围巾,狠狠摔在地上。
“下次再敢擅自行动,永不录用!”
她的声音又冷又紧,像绷到极致的琴弦,可伸出去抓住他胳膊的手,却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新路,在黎明的曙光中奇迹般地贯通。
一条由地下水冲刷而成的道路,宛如神迹,横亘在堑之间。
就在第一辆车准备发动引擎时,苏晚卿却下达了新的命令:“全体下车,步校”
她从一个精致的木盒中,取出七枚特制的黑陶茶牌,茶牌一面刻着一个“烬”字,另一面则是一个“生”字。
她沿着新生的道路,每隔百米,亲手挖开冻土,埋下一枚。
当她来到山顶隘口,准备埋下最后一枚时,她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身后一直默默跟随着的傅承砚。
“你过,你的脚印会留在所有我必经的路上。现在,”她将最后一枚茶牌和一把工兵铲递给他,“我要你亲手挖出下一个。”
傅承砚沉默地接过。
他没有犹豫,在那坚硬的、象征着新生的土地上跪下,双手执铲,一镐,一镐,仿佛在雕琢最珍贵的艺术品,用力而虔诚地凿开冻土,直到那枚“烬→生”茶牌被安然埋入。
当他起身时,满身尘土,额上见汗,苏晚卿却已经走到了前方最高的山脊上。
她回望过来,在漫风雪和初升的朝阳中,向他伸出了手——不是为了拉他,而是示意他,跟上来。
夕阳熔金,两人终于并肩立于高原之巅。
脚下,是他们亲手开辟的蜿蜒新路;身后,是连绵起伏、已被征服的群山。
苏晚卿忽然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他曾经退回、又被她始终带在身边的空白茶牌。
她翻至背面,在所有人,包括傅承砚震惊的目光中,提笔,在那光洁的玉石表面上,一笔一划,写下两个清隽而有力的字:
“同归。”
她将茶牌递给他,声音很轻,却足以穿透呼啸的风声:“不是回到从前,是走向以后。”
傅承砚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那枚承载了万千的茶牌。
这一次,他没有跪谢,没有狂喜,甚至没有一个字。
他只是默默地、心翼翼地,将它贴着胸口,放入最内侧的口袋。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后,深入骨髓的平静与珍藏。
一阵狂风拂过,卷起了苏晚卿未曾系牢的白色披帛。
那轻盈的丝绸如一条有了生命的游龙,向着远方的空飘去。
傅承砚下意识地抬手,却在半空中停住。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它飘向云端,像一条连接与地的丝线,自由而舒展。
而在他们未曾察觉的山坳深处,一朵被冰雪覆盖了许久的雪莲,正迎着落日的余晖,悄然绽放。
那是整个旅程中,第一朵同时映入两个人眼中的花。
前方的路,似乎终于明朗。
然而,在远方,那最后一道雪脊与际线相接的地方,一片终年不散的浓厚云海,正无声地翻腾、搅动。
那里,是通往此行终点的最后关隘——“盲谷”,一个传中,连光线都会迷失方向,所有视觉都将沦为无用之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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