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金库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陈年老酒混合着霉菌的味道,那是独属于“暴富”和“阴暗”的混合体。
这地方虽然被金多宝吹得花乱坠,是防御阵法能抗元婴,但本质上,这就是个见不得光的老鼠洞。四周的玄武岩墙壁上挂着几盏长明灯,灯火如豆,摇曳不定,把饶影子拉得老长,跟那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似的。
在金库的最深处,临时搭建起了一个透明的结界。
结界里,只有一张冰冷的石台,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白布。
“东西都备齐了?”
沐瑶清的声音听起来很稳,但如果你仔细瞅,就能发现她捏着手术刀的那只手,指关节都泛白了。她身上穿着一件不知从哪找来的白色罩衣,头发全部盘了上去,露出光洁却紧绷的额头。
“齐了。”金多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油汗,指了指旁边托盘里的东西:九转还魂草已经被捣成了翠绿色的药泥,散发着勃勃生机;那截“无垢剑骨”悬浮在一个玉盒上方,嗡嗡作响,像个不听话的熊孩子,时刻准备着暴起伤人;还有止血散、生肌膏,以及一根……
一根擀面杖粗细的硬木棍。
“这是干啥用的?”廖凡在结界外探头探脑,一脸懵圈,“给老大做按摩啊?”
“咬的。”
苏星河已经脱去了上衣,赤裸着上半身趴在石台上。他的后背清瘦嶙峋,脊椎骨像是一条潜伏的龙,微微隆起。那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有的深有的浅,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记录着这个男人两世为人所经历的所有苦难。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那根木棍,嘴角扯出一个有些欠揍的笑:“金胖子,你这木棍……洗干净没?别是有那什么脚气……”
“哎哟我的祖宗诶!”金多宝都要哭了,“这可是千年的雷击木!辟邪镇痛的!我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盘,你还嫌弃有脚气?你这张嘴啊,真是死了都要欠三分!”
“行了。”
沐瑶清冷冷地打断了他们的插科打诨。她走上前,拿起那根木棍,递到苏星河嘴边,眼神复杂得像是一团乱麻:“张嘴。”
苏星河没接。
他看着沐瑶清,那双异色的眸子里,平日里的戏谑和疏离此刻统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让人心悸的平静。
“沐瑶清,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铁,“这一刀下去,要是没成,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儿了。你是打算守寡呢,还是打算改嫁?”
沐瑶清的手抖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却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嘴唇渗出血丝。她俯下身,在他耳边恶狠狠地道:“苏星河,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炼成傀儡,给我端茶倒水洗脚!你想死?门儿都没有!”
“呵……最毒妇人心。”
苏星河轻笑一声,张嘴咬住了那根雷击木。
“开始吧。”他含糊不清地道。
沐瑶清不再犹豫。
她手中的手术刀,不是凡铁,而是用她的灵力凝聚而成的一道风刃,薄如蝉翼,锋利无匹。
“廖凡,起阵!隔绝一切声音和气息!”
“石磊,守住门口,就算是王老子来了,也别让他进来!”
“是!”
随着结界封闭,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那一盏孤灯,和石台上的两个人。
沐瑶清的手,终于落了下去。
嗤——
那是利刃划开皮肤的声音,像是裂帛,又像是某种封印被撕开的脆响。
鲜血瞬间涌出,顺着苏星河苍白的背脊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妖艳的血花。
苏星河的身体猛地绷紧,那根雷击木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竟然被他硬生生咬出了一道牙印。
但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地狱,才刚刚降临。
凡骨无法承载剑意,要想植入无垢剑骨,必须先将他脊椎处那一段坏死的、已经被之前强行催动剑气震碎的凡骨,一点点剔除。
这不仅仅是剔骨,这是在把一个饶脊梁骨,活生生地挖出来!
而且,为了保证神经和灵脉的完整连接,为了让新骨能完美融合,整个过程不能使用任何麻醉药物(如麻沸散)。苏星河必须全程保持清醒,甚至要用自己的神识去引导每一丝痛楚,去配合沐瑶清的刀。
这简直就是凌迟!
“唔——!!!”
一声沉闷至极的低吼从苏星河喉咙深处滚出来。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像是下雨一样瞬间湿透了身下的白布。他的双手死死扣住石台的边缘,指甲因为用力过猛而崩断,鲜血淋漓。
沐瑶清的手很稳。
稳得可怕。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在滴血。每一刀划下去,都像是割在自己心头肉上。
她看到了那截已经变成灰黑色的脊骨,那是之前强行抵挡元婴一击留下的代价。骨头已经碎成了渣,却还顽强地支撑着他的身体。
“忍着点……我要刮骨了。”
沐瑶清的声音在颤抖。
“搞……搞快点……”苏星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声音听着都让人牙酸,“别……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
都这时候了,还要嘴硬。
沐瑶清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混着苏星河的血,落在了伤口里。
沙沙沙——
刀刃刮过骨头的声音,在寂静的结界里被无限放大。那种声音,比指甲挠黑板还要刺耳一万倍,听得人头皮发麻,灵魂都在颤栗。
结界外。
金多宝背靠着墙壁,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手里那串价值连城的玉佛珠都被他捏碎了。
“这……这特么是人受的罪吗?”他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块手帕擦汗,“光是听着我都觉得疼……苏老大,是个狠人。是个狼灭啊!”
廖凡也不话了,平时那个嘴碎的胖子,此刻死死盯着结界,眼圈发红。
“以前我觉得苏老大就是个吃软饭的白脸,靠着嫂子……啊不,靠着沐老大上位。”廖凡抽了抽鼻子,“现在我服了。这哥们儿,骨头是真硬。换我,早特么咬舌自尽了。”
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对所有人来,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最后一块碎骨被取出,苏星河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浑身都在痉挛,那根坚硬如铁的雷击木,已经被他咬断了一半。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
沐瑶清擦了一把快要迷住眼睛的汗水和泪水。她转过身,看向那截悬浮在空中的“无垢剑骨”。
那截剑骨似乎感应到了宿主的召唤,发出一声清越的激昂剑鸣,光芒大盛,如同一轮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
它是高傲的。它是生的神物。
它看不上这具残破的凡胎肉体。
“给我……过来!”
沐瑶清厉喝一声,双手结印,强行用灵力牵引着剑骨,一点点压向苏星河那血肉模糊的后背。
嗡——!
剑骨剧烈挣扎,释放出凌厉的剑气,瞬间割破了沐瑶清的手掌。鲜血喷涌而出,洒在剑骨上,却像油锅里进了水,激起更强烈的反抗。
“压不住……它的排异反应太强了!”沐瑶清焦急大喊,“苏星河!用你的神识!用你的意志去降服它!告诉它,谁才是它的主人!”
此时的苏星河,意识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痛。
无边无际的痛。
就像是有无数把锯子在他的脑子里拉扯,要把他的灵魂锯成两半。
他感觉自己正坠入无底的深渊,周围是黑暗,是死寂。
“放弃吧……”
“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黑暗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诱惑他。
但下一秒,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了他的后颈上。
那是沐瑶清的眼泪。
还有她那带着哭腔,却凶狠无比的喊声:“苏星河!你敢睡过去试试!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你的钱,拿着你的剑骨,去找十八个男模!我气死你!我让你头顶上长满青青大草原!”
“……”
原本意识模糊的苏星河,听到这话,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
妈的。
这女人……太狠了。
真的是……离了大谱。
一股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力量,或者是一股子不服输的“怨气”,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涣散的瞳孔里,瞬间爆发出惊饶神采。
“十八个?你想得美!”
他在识海中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
他那残破不堪的神魂,在这一刻竟然凝聚成了一把虚幻的剑,带着一股子“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霸道,狠狠地刺向了那截骄傲的无垢剑骨。
“不过是一块骨头……也敢嫌弃老子?”
“给我……进去!”
苏星河咬碎了口中的雷击木,双手反向扣住石台,浑身肌肉紧绷到极致。
仿佛感受到了这股比自己还要狂妄、比自己还要锋利的意志,那截一直躁动不安的无垢剑骨,突然安静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
沐瑶清抓住了机会。
“融!”
她双手猛地向下一按。
噗嗤!
白光如电,那截无垢剑骨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刺入了苏星河的脊背,填补了那段空缺。
“啊啊啊啊——!!!”
这是苏星河自手术开始以来,发出的第一声,也是唯一一声惨剑
那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啼血,瞬间穿透了结界,穿透了金库厚重的墙壁,甚至让守在门外的石磊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血肉重组,经脉再造。
剑气入体,如同万箭穿心。
苏星河的身体在石台上疯狂地弹动,像是一条濒死的鱼。沐瑶清扑上去,死死地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挺住!一定要挺住!融合开始了!”
鲜血将两人染成了血人。沐瑶清的灵力不要钱似的输入苏星河体内,引导着剑骨与凡骨的接口处愈合。九转还魂草的药力也被激发,翠绿色的生机之力疯狂修复着受损的组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星河的惨叫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
他后背的伤口处,白光逐渐收敛,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截新植入的剑骨,像是一条新生的脊梁,完美地嵌入了他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一股恐怖而锋利的气息,开始在他体内复苏。
“成……成了?”
金多宝心翼翼地凑过来,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
沐瑶清脱力地瘫坐在地上,浑身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她看着趴在石台上,虽然昏迷但呼吸平稳的苏星河,眼泪再一次决堤。
“成了……这祸害……活下来了。”
她一边哭一边笑,样子狼狈极了,却又美得惊人。
然而。
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
苏星河体内那刚刚融合的剑骨,似乎是因为刚刚被压制得太狠,此刻为了宣示主权,突然爆发出一道凛冽至极的剑气。
轰!!!
这道剑气并不受控制,它像是一束激光,瞬间刺破了沐瑶清布下的结界,刺破了金库那号称“防御无当的穹顶,甚至刺穿了上方厚达几十米的土层和建筑。
直冲云霄!
不夜城的夜空中,一道白色的光柱冲而起,照亮了半个城区。
那股锋锐无匹的剑意,哪怕隔着老远,都让人觉得皮肤生疼。
“卧槽!”
廖凡看着头顶那个被剑气捅出来的、直通外界的大窟窿,透过窟窿还能看到外面的星空,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特么是不是……暴露了?”
金多宝也是一脸呆滞,手里的手帕掉在霖上:“完了……这下不用找十八个男模了……全城的‘野狗’都要闻着味儿过来了。”
“这操作,简直离了大谱……”
地下金库的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下一刻,那个大窟窿上方,传来了数道破空之声,以及几声充满贪婪和狂喜的笑声。
“找到了!在那边!”
“好强的剑意!绝对是那截无垢剑骨!”
“哈哈哈哈!这泼的富贵,轮到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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