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璐本来根据原主先前偷偷跟踪肖曜的记忆，精心设计了好几套偶遇方案。
没想到，和宋时予谈上恋爱后，这只快乐狗居然会那么黏人，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她待在一块。
这下好了，童璐那些为肖曜量身定做的偶遇剧本，全变成了她和宋时予这对情侣的日常打卡地。
于是，肖曜猛然发现。
他去图书馆看书、去学校附近的攀岩馆攀岩、去体育馆打篮球、去教学楼自习、甚至只是去校门口买杯咖啡……
几乎每次都能撞见宋时予和他女朋友。
次数多到连肖曜这么迟钝的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他差点怀疑，是不是宋时予这子不知道带女朋友去哪里约会，干脆偷了他的行程表，照着他的路线来谈恋爱，顺便让他当背景板？
私底下，宋时予则是忍不住跟肖曜吐槽：“我老肖，怎么哪哪都能碰见你？你这存在感也太强了吧，是不是故意跟踪我们，想来当电灯泡？”
肖曜只能面无表情地回他一句：“你想多了。”
他心里也奇怪，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这，宋时予被他家长辈一个紧急电话呼叫回家，是家里有点事，必须他到场。
宋时予万般不舍地跟童璐报备，原先的约会只能取消。
童璐知道机会来了。
看到肖曜带着无人机走出宿舍楼的时候，她也带上宋时予送给她没多久的无人机，马不停蹄地赶往南园。
南园有个很有名的“情人湖”，湖水清澈，周围风景很好，是情侣们约会的圣地，也是航拍取景的好地方。
玩无人机是肖曜高中时代的爱好，那时候他还代表学校参加过比赛，拿过市里的一等奖。
肖曜刚走到湖边，准备调试设备，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湖边的长椅上，穿着淡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低着头，眉头微蹙，摆弄着手里的无人机遥控器和机身。
女孩正是童璐。
她笨手笨脚地操作着，按按这个键，扭扭那个钮，可无人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最多只是螺旋桨无力地转动几下，然后就没了声息。
她嘴里还声嘀咕着：“这个……不是这样吗？哎呀，怎么又不动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肖曜朝她走来，立刻加重了表演的力度，甚至有点懊恼地用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她的语气带着点撒娇式的埋怨，“哎，笨死算了，怎么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
“你再怎么敲自己的脑袋，除了可能长个包，不会有任何别的用处。”
肖曜走到她身边，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话语听着像是不近人情的嘲讽。
童璐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肖同学？你怎么也在这里？”
肖曜的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台新款的无人机上，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我教你。”
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行动却出卖了他。
他自然地走上前，接过童璐手里的遥控器，开始讲解。
“开机键在这里，长按三秒。遥控器要先和飞行器对频……看这个指示灯，绿色表示连接成功。”
他的声音平稳，条理清晰。
“GpS信号要等，搜到足够的卫星，这里变绿了才能飞，不然容易丢信号炸机。”
“左手油门，控制高度和旋转，右手方向，控制前后左右。慢慢推，动作要轻。”
他甚至还半蹲下来，指着无人机的螺旋桨：“起飞前检查一下桨叶有没有装紧，有没有裂纹。”
童璐凑在他旁边，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她按照肖曜的指导，一步一步操作。
这一次，无人机稳稳地升空了，发出嗡文蜂鸣声，在离地面几米高的地方悬停。
“真的成功了哎！飞起来了！谢谢你！肖同学！”
童璐仰头看着空中的飞机，脸上绽开一个无比惊喜和灿烂的笑容，她转头看向肖曜，眼睛亮晶晶的。
那一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睫毛上都仿佛跳动着金色的光晕。
肖曜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微妙的悸动迅速掠过。
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不合时宜。
这是宋时予的女朋友。
于是他更加用力地抿紧了薄薄的双唇，将那股异样压了下去。
无人机在童璐生疏的操控下，开始在南园上空缓慢飞校
镜头俯瞰着情人湖，掠过树林，过爬满常春藤的教学楼红砖墙……
青禾大学的南园，在午后的阳光下，展现出不一样的美。
肖曜在一旁看着显示屏上传回的画面，不时出声指导。
“高度再拉一点……对，这个角度构图不错。慢一点推杆，画面会更稳。”
他靠得很近，近到能清晰地闻到女孩发梢传来的淡淡栀子花清香。
看着眼前专注操作无人机的女孩，肖曜突然想起高中时学校组织的无人机社团。
他突然开口询问，“高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参加无人机社团？你很有分。”
正在操控摇改童璐动作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家里……不会掏钱给我买设备的。而且，如果他们知道我把时间花在这种不务正业的事情上，会打死我的。”
她顿了顿，目光依旧盯着屏幕上的航拍画面，声音更轻了些：“在他们眼里，只有埋头苦读，考出好成绩，拿到奖学金，才是正途，才是我唯一该做的事。”
肖曜心下了然。
他们高中是市重点，竞争激烈，很多企业设立了丰厚的奖学金，最高的一等奖有一万块。
他们一起上台领过好几次奖，但每次上台领奖，她都像个沉默的背景板。
他从前只觉得她内向无趣，现在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微微发红的眼角，心底忽然涌上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揪疼，还夹杂着一丝愧疚。
“对不起。”肖曜干巴巴地开口。
童璐深吸一口气，用手背快速抹了一下眼角，再抬起头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都过去了。”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到了青禾大学，我才知道，原来我自己的人生，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或许，我的努力有时候看起来没什么用，甚至有点可笑，可是，至少我努力过，尝试过，对吧？”
她看向肖曜，眼神清澈而坚定。
“好啦，不这些沉重的话题了，”她迅速转移了话题，把显示屏往肖曜那边挪了挪，“肖老师，你帮我看看刚才航拍的这些画面，构图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肖曜凑过去，仔细地看着一段段视频和一张张照片。
他指着其中一张俯瞰情人湖弯道的照片：“这张很好，湖面的曲线引导了视线。不过光线有点强，后期可以拉一下阴影……”
他点评得很认真，童璐也听得很专注。
晚上，回到宿舍后，宋时予还没回来，张成扬正戴着耳机打游戏。
肖曜洗完澡，坐在书桌前，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却第一次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个备注为“许栀”的微信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设置了仅三可见。
最新的一条，就是今下午发的。
配图是几张南园航拍的精美照片。
有情人湖的全景，有树林的郁郁葱葱，还有一张抓拍到的夕阳暖光穿透云层的瞬间。
图片上方配着一行文字。
【拍到很好的风景，遇见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是在他吗？
肖曜盯着那行字和图片，看了很久。
心脏某个角落，似乎又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有点痒，有点麻，还有点莫名的慌乱。
他默默地将那几张图片保存到了手机相册里。
手指停顿片刻，又将这几张新照片，添加进了隐藏相簿。
躺到床上，宿舍里只有张成扬敲击键盘的哒哒声。
肖曜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脑子里乱糟糟的。
宋时予和许栀相处时的画面，不受控制地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
宋时予毫不掩饰的黏糊，女孩或嗔或笑鲜活的表情，两人之间那种自然亲昵的氛围……这和他与叶梓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同。
他和叶梓，更像是一种流程？
他们之间，客气而疏离。
他之前一直觉得，恋爱大概就是这样，平淡，稳定，彼此独立，互不干涉。
可现在，他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真的喜欢叶梓吗？
还是仅仅因为，叶梓符合了他过去认知里那种理想女友应该有的样子？
那许栀呢？
她笨手笨脚地操作无人机的样子，她提到过去时微红的眼角，她努力笑着“至少我努力过”时的倔强，她发丝间淡淡的栀子花香……
这个夜晚，肖曜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窗外际泛起微光，他也没能睡着。
一种陌生的情愫，正在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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