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有位新关注我的朋友留言,我与我周旋久那条很有名,应该写了吧?殷浩这句话确实相当有名,我之前在典故一百讲简单写过,所以世新语系列里就没有重复这个,不过我们可以认真来聊一聊殷浩。
殷浩,他不是一个无足轻重者,在世新语出场次数多的,排名第九,在支遁前与王蒙后,位列前十的人可不是一般角色。
殷浩父亲是殷羡,司马睿渡江之后添子司马昱,吩咐大摆宴席请群臣们喝酒,殷羡就这事儿微臣也没帮上什么忙,无功受禄挺惭愧,司马睿大笑,生孩子这种事儿你能帮什么忙啊,你要是帮忙就不对了。
殷浩父亲能有机会参加皇帝宴席,明出身不错,不过也仅仅不错而已,殷家在当时跟那些顶级世家大族是有距离的,有一次殷浩与刘惔展开清谈交锋,不过刘惔的殷浩开始胡袄,刘惔见他乱来就不理他了,殷浩离去后,刘惔这家伙就一个乡巴佬,刘惔背后吐槽,生气是其一,殷氏家族当时的社会地位不够高也是另外一个原因。
殷浩有时候辩论不过刘惔,可不能他清谈不行,遍览整个东晋能在玄谈局上胜过刘惔的寥寥无几,殷浩长得英俊,又十分精通玄理,在那个夸夸其谈就能暴得大名的时代里,殷浩拥有成名的基本条件。
一个人能拥有下仰望的声誉要靠奋斗,可在殷浩这里不是,在一段时间之内殷浩与桓温齐名,时人心目中并称一时之瑜亮,殷浩这个人似乎很懂社会心理学,名声慢慢起来之后,他就是不出山,隐居起来在父母坟前守孝,这一躲就是十年,殷浩越是不出山,社会给予其名声就越高,渐渐地有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法,殷浩不出,奈苍生何,这话意思就是呀,殷浩要不出来做事,老百姓可咋办。
于是,有一,谢尚约了刘惔和王蒙是一起前往丹阳殷浩隐居处看看他去,当面劝殷浩,你要不要考虑出山,外边都没有你不行呀,殷浩依旧不为所动,一副江湖上爱咋咋,我可不想做官。
从丹阳回建康的路上,王蒙一声叹息,他看着谢尚满脸哀愁地,殷浩就是不出来,该如何面对下苍生呢,这人也太不负责任了,谢尚听罢,也一脸忧韶赞同,唯有刘惔在旁边嗤一声,你俩为什么也是如此真,还真以为殷浩不想出来做官?
文言文原文如下:
王仲祖、谢仁祖、刘真长俱至丹阳墓所省殷扬州,殊有确然之志,既反,王、谢相谓曰:“渊源不起,当如苍生何!”深为忧叹,刘曰:“卿诸人真忧渊源不起邪?”
▲出自《世新语》识鉴篇
文言文直译
王蒙和谢散刘惔三人一起到丹阳郡殷氏墓地拜访殷浩,沟通后明白殷浩退隐之心非常坚定,从丹阳返回途中,王蒙和谢尚互相交流,殷浩不肯出来做官,如何面对下苍生呢?两人深为忧虑,刘惔听后道,你们两个真以为殷浩不出来做官吗。
人生有时如市场,越等别人出价越高,殷浩的矜持或许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这一点刘惔门儿清,刘惔判断殷浩待价而沽,不会一直隐居,我们前边曾经讲过,历史上确实有真的隐士,可是也有不少隐士之所以隐居,目的就是为了抬高自己的声誉,以退为进在很多拉锯项目中是一种很好的手段。
殷浩等待的机会来了,桓温掌控荆州之后,紧接着又灭掉盘踞西川的成汉政权,整个东晋的长江上游尽归于桓温,当年王敦的前车之鉴犹在,朝廷害怕又一个王敦出现,这两个人太像了,于是朝廷就得想想办法了,当时入朝辅政的正是司马昱,几个人关起门来商量了好几,得找个人制衡桓温。
于是,被炒起来与桓温齐名的殷浩在一片颂扬声中闪亮登场,桓温当然明白朝廷什么意思,他在荆州以一副看戏的心态注视着下游,既然登场了,殷浩以及支持他的人就想着做番大事业,也好让在荆州看戏的桓温闭嘴,东晋朝廷要想干点大事儿,只有北伐,经过一番准备,殷浩的北伐开始了。
殷浩是一个纯文人,夸夸其谈可以,可是政治谋略以及领军这种关乎着几万饶生死大事完全是一个门外汉,其实殷浩北伐的时间点选得不错,那时候后赵皇帝石虎忽然挂了,石氏子弟为争大位而展开激烈内斗,中原地区乱成一锅粥,从当时的形势上来看,是一个相当好的时机,可带兵打仗这种活儿不是儿戏,桓温可以,殷浩不行,过程不细。
一场轰轰烈烈的北伐以惨败收场,看戏的桓温于是就把或许早已准备好久的奏章递了上去,请求朝廷废殷浩为庶人,是请求吧,也是一种逼迫,没有办法,如此惨败总得有个人站出来负责,殷浩就被彻底废为庶人,安置在信安,即今浙江衢州。
在信安的殷浩非常郁闷,这跌宕起伏的日子,真是莫名其妙,一到晚他总是挥舞着手指在空中凌虚写字,当地的百姓以为他中邪了,找个认字儿的人偷偷观察他到底写的是什么,观察来观察去,终于看清楚了,他写的只是咄咄怪事四个大字。
文言文原文如下:
殷中军被废,在信安,终日恒书空作字,扬州吏民寻义逐之,窃视,唯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
▲出自《世新语》黜免篇
1殷中军:殷浩,曾任中军一职。
2被废:指殷浩北伐失败被废为庶人。
3信安:县名,故地在浙江衢州。
4书空:用手指在空中凌虚写字。
5寻义:探寻所写字的意义。
6咄咄:惊叹词,出人意料令人惊讶。
文言文直译
殷浩被废为庶人,住在信安,整总是挥动着手指在空中写字,当地的官吏百姓探寻他写的啥,于是追随他偷偷观察,反复写的只是咄咄怪事四字。
首先一下文言文中的扬州,这里的扬州是指东晋大扬州地区,当时江浙一带都归扬州所管辖,文中此处的扬州吏民就是指信安当地的官吏和百姓。
这段文字真是挺有意思,仔细品品就能感受到被贬之后的殷浩心中那份无法排解的郁闷吧,殷浩可能会想,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出山了,那样人世间最美好的名声就会一直伴随着自己左右。
世新语这段话也就串生了很多典故,诸如咄咄怪事、咄咄书空、殷郎咄咄、书空咄咄等等,后世诗词歌赋中经常出现,遇见咄咄,基本源于此。
咄咄怪事典故成语两种意思,一种是形容内心怨愤不平,难以表述,另一种是形容事物令人惊讶。
对殷浩而言肯定是前一种,他个人估计不会认识到这是自己的原因,一个美丽绚烂的肥皂泡总会有被戳破的一,认识不到,所以才郁闷,人生的大起大落,简直犹如过山车一般,真乃咄咄怪事也。
结尾这里还是凑一首七言绝句,致整在信安郁闷的殷浩。
信安偏远路多长,回望京师更渺茫。
尽日咄咄书怨愤,当年何故弃丹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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