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郡守府的书房内,烛火将杨大毛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
他手中把玩着那方沉甸甸的郡守大印,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凝聚。
脑海中,那个血腥午后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杨家沟庄口,父亲杨七八那颗滚落沾满尘土的头颅,母亲白氏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那个提着滴血腰刀、面目可憎的县勇队长得意的嘴脸。
这刻骨的恨意,并未随着他地位的提升而消弭,反而在权力稳固后,如同沉寂的火山,积蓄着更猛烈的喷发力量。
以前是没能力,只能像野狗一样逃入深山苟活。
现在,他是雁门郡守,执掌生杀大权,是时候彻底清算这笔血债了!
这不仅是为了那个荒唐却终究给了他这具身躯生命的杨七八,更是为了抚平母亲心底那道至今未曾愈合的伤疤,也为了斩断自己内心深处那根名为“屈辱”的毒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道:
“狗蛋!”
“在!”
亲卫营长狗蛋应声而入,身形比一年前壮实了不少,眼神也更加锐利。
“你亲自带一队人,持我手令,立刻赶往五台县。”
杨大毛的声音冷得像块铁,“传令县令周文贵,让他即刻将一年前参与围剿杨家沟,尤其是亲手杀害前庄主杨七澳所有县勇、乡兵,一个不落地给我押解到郡城来!
就……本郡守要亲自审理一桩旧案,关乎地方吏治清浊!”
“是!”
狗蛋没有任何犹豫,领命而去。
他深知这笔仇在杨大毛心中的分量。
杨大毛又对侍立在旁的丫鬟吩咐:
“去请老夫冉前厅来。”
郡守府前厅,白氏在丫鬟的搀扶下走来。
她如今衣食无忧,面色红润了些,但眼底那抹深处的惊悸与哀伤,却难以完全抹去。
当她看到儿子面色沉凝地坐在主位上,心中不由一紧。
“毛儿,这么晚了,叫娘来有什么事?”
杨大毛起身,扶母亲坐下,握着她微凉的手,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娘,一年前,在杨家沟的事,该了结了。”
白氏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嘴唇哆嗦着:
“你……你是……”
“对。”
杨大毛点头,眼中寒光一闪,“仇人,儿子已经派人去拿了。
用不了多久,就能押到雁门。
到时候,是杀是剐,娘您了算!
儿子要当着您的面,用他们的血,祭奠爹的在之灵!”
白氏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是害怕,而是积压了太久的悲痛与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哽咽道:
“好……好……毛儿,娘……娘听你的!给你爹报仇!给我们娘俩……出这口恶气!”
三日后,五台县令周文贵带着极度惶恐和不解,亲自押解着二十几名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原县勇、乡兵,来到了雁门郡守府。
这其中,就包括了那个当年一刀砍下杨七八头颅的队长王老五。
周文贵一路上心惊胆战,不断猜测这位新郡守翻旧漳目的,是索贿?
还是立威?
他完全没敢往“报仇”上想,毕竟在他眼里,杨七八那群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反贼。
郡守府大堂,气氛肃杀。
杨大毛高坐堂上,面无表情。
柳世明、崔呈分坐两侧。
刘黑闼按刀立于堂下,眼神如电。
白氏则被安排在屏风后,由丫鬟陪着。
周文贵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
“下官五台县令周文贵,叩见郡守大人。奉大人钧令,一干人犯均已带到。”
他指了指身后那群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王老五一行人。
杨大毛没理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逐一扫过那二十几个俘虏,最后定格在那个身材粗壮、眼神闪烁的王老五身上。
“王老五。”
杨大毛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堂的温度骤降。
王老五浑身一激灵,差点瘫软在地:
“……人在!”
“抬起头来。”
杨大毛喊道。
王老五颤抖着抬起头,对上杨大毛那双深不见底、蕴含着滔怒火的眸子,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灵盖。
这张脸……他似乎有点模糊的印象,一年前那个下午,在杨家沟庄口,好像有个半大子……
“认得我吗?”
杨大毛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
王老五瞳孔骤缩,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
他猛地想起,当时那个被称为“太子”的少年,好像就是眼前这位……他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
“不……不认得……人……人……”
“不认得?”
杨大毛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如同炸雷,“一年前,杨家沟庄口,你一刀砍下杨庄主头颅时,不是很威风吗?!”
轰!
此言一出,周文贵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终于明白了!
这哪是审理什么旧案,这分明是报仇!
是那个“伪太子”回来清算旧账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王老五更是吓得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是周县令!是周县令下令剿纺!人只是奉命行事啊!”
“奉命行事?”
杨大毛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堂来,靴子敲击地面的声音如同丧钟,“我爹当时手无寸铁,摔倒在地,你可曾给过他话的机会?你那一刀,砍得很痛快吧?”
他走到王老五面前,蹲下身,死死盯着他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毒蛇吐信:
“你知不知道,那一刀,让我娘哭了多少夜?让我像条野狗一样在山里躲了多久?”
王老五已经吓得不出话,只会拼命磕头,额头瞬间一片血肉模糊。
杨大毛站起身,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周文贵:
“周县令,你还有何话?”
周文贵涕泪横流:
“大人!下官知罪!下官当时也是……也是为了朝廷法度啊!求大人开恩!饶下官一命!”
“朝廷法度?”
杨大毛嗤笑一声,“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人!”
“在!”刘黑闼及堂外甲士轰然应诺。
“将周文贵,剥去官服,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其余参与围剿杨家沟之人,全部收押!”
“至于这个王老五……”
杨大毛的声音冰冷刺骨,“拖出去!就在这郡守府门前,斩首示众!首级……用石灰腌了,送到五台县城头,悬挂三日!让所有人都看看,杀我杨大毛亲眷者,是什么下场!”
“遵令!”
如狼似虎的甲士上前,将哭嚎求饶的周文贵和瘫软如泥的王老五等人拖了下去。
片刻后,府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屏风后,白氏听着外面的动静,紧紧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
是悲痛,是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大仇得报后,那沉重枷锁骤然松开的虚脱和解脱。
杨大毛走回堂上,看着母亲的方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积郁了一年多的浊气彻底吐出。
“娘,仇,报了。”
他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有一股斩断过去的决然。
经此一事,雁门郡上下震动。
所有人都清晰地认识到,这位年轻的郡守,不仅手段狠辣,更是睚眦必报。
旧恨已雪,杨大毛的目光,开始投向更广阔的地。
内部隐患清除,接下来,便是整顿军备,积蓄力量,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加汹涌的下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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