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雁门城西,废弃军营。
这里已经大变样。
原本坍塌的营房被重新修葺,围墙加高加固,空地上搭起了数十座工棚。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锯木声、吆喝声混成一片,尘土飞扬中,数百工匠正忙碌着。
义成公主一身利落的胡服,长发束在脑后,正站在一座新建的蒸馏炉前,指挥着几个工匠调试设备。
“火候再一点!对,就这样!注意观察出酒口的变化!”
她额头上沁着细汗,脸颊被炉火烤得通红,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公主。”
郝瑗快步走来,手里拿着一卷图纸,“城北盐池那边传来消息,便道已经修通了一半。工兵用火药炸开了三处险隘,现在马车已经能勉强通校”
“好!”
义成公主眼睛一亮,“告诉那边,加紧施工,务必在十日内全线贯通。第一批青盐,月底前必须越雁门!”
“是。”
郝瑗记下,又取出一份清单,“这是第一批从马邑迁来的工匠名册,共二百三十七人,都安顿在城西的临时住处。”
“只是……有十七个老工匠不愿意来,按王爷吩咐,多发三个月工钱,让他们回乡了。”
“知道了。”
义成公主接过名册翻了翻,“告诉这些工匠,好好干,王爷不会亏待他们。另外……长孙无垢那边,账房收拾出来了吗?”
“收拾好了,就在工坊东侧的院。无垢姐昨日已经去看过,很满意。”
“那就好。”
义成公主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当然知道长孙无垢是谁——李世民的正妻,李渊的儿媳。
这样一个身份敏感的女人,如今却留在雁门,还要参与工坊事务……
王爷的心思,她猜不透,也不想去猜。
乱世之中,能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已是万幸。
“公主,王爷来了。”
一个侍卫匆匆跑来禀报。
义成公主抬头,看见杨大毛正从工坊大门走进来,身边只跟着狗蛋。
她连忙迎上去:
“王爷。”
“忙得怎么样?”
杨大毛环视四周,满意地点点头,“进度不错。”
“都是按王爷的吩咐办。”
义成公主道,“金露白酒工坊的设备已经安装完毕,三日后可以试产。酱油工坊的发酵池还在建,约需十日。制盐工坊那边,便道一通,立刻就能开工。”
“好。”
杨大毛拍拍她的肩,“辛苦你了。”
“妾身不辛苦。”
义成公主低下头,“只是……王爷,工坊全面投产后,产量会大幅增加。销路方面,咱们得提前谋划。”
“这个你放心。”
杨大毛咧嘴笑,“老子已经让徐世积派人去联络河北、河南的商队。等咱们的盐出来,还要往草原上卖——突厥人离不开盐,这可是笔大买卖。”
正着,魏征匆匆走来:
“主公,刚收到密报——李渊的中军已经通过第一道关卡,正在向第二道关卡行进。按行程,明日傍晚可出楼烦郡。”
“钱收了吗?”
“收了。”
魏征递上一份账目,“第一道关卡收三百七十六万贯八百文,第二道、第三道预计还能收七百余万贯。总计……约一千一百万贯。”
“才一千一?”
杨大毛皱眉,“不是算好九千万贯吗?”
“李渊留了心眼。”
魏征苦笑,“他把大部分辎重留在太原,只带了十日的粮草。是‘轻装疾进’,实则是不想给咱们多交过路费。”
“主公,李渊敢这么做,要么是狂妄,要么……是他在关中已有内应,笃定能速取长安。若是后者,其志不,其谋不浅。”
“老狐狸……”
杨大毛骂了一句,但随即又笑了,“不过没关系,他能省下这点钱,却省不下时间。十日粮草,他要是不尽快拿下长安,就得饿肚子。”
他看向魏征:
“秦琼那边,什么时候动身?”
“已按主公吩咐,今日清晨开拔。八千主力,预计五日后抵达雁门。”
“尉迟恭和程咬金呢?”
“尉迟将军三日后动身,程将军五日后动身。最晚四月十五,三位将军的主力都将回到雁门。”
杨大毛点点头,眼中闪过精光:
“等他们都回来了,咱们就有四万精锐。到时候……”
他没有下去,但眼中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主公。”
魏征压低声音,“还有一事……河北那边传来消息,宇文化及已经进入窦建德的地盘。窦建德摆出迎战架势,但私下里,似乎在和宇文化及谈牛”
“谈判?”
杨大毛挑眉,“窦建德想收编骁果军?”
“恐怕是的。”
魏征点头,“线娘姐传回密信,她父亲确有这个打算。只是……骁果军骄悍,窦建德担心吞不下,反而被噎着。”
杨大毛沉吟片刻:
“给线娘回信,就——骁果军虽强,但已是丧家之犬。若窦公能许以厚利,分化拉拢,未必不能收为己用。另外……咱们可以暗中提供一批粮草,作为支持。”
“主公这是要……”
“卖个人情。”
杨大毛笑了,“窦建德若是真收了骁果军,实力必然大涨。”
“到时候,李密、王世充都得忌惮他三分。而咱们……有个强大的盟友,总不是坏事。”
魏征恍然:
“主公深谋远虑!”
正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几人转头望去,只见工坊门口,一个穿着素色襦裙的女子正站在那里,踌躇不前。
是长孙无垢。
她显然看到了杨大毛,脸一红,低下头,转身要走。
“无垢。”
杨大毛叫住了她。
长孙无垢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走过来,低头行礼:
“王爷,魏先生,郝记室……妾身不知王爷在此,打扰了。”
“没事。”
杨大毛看着她,“账房看过了?还满意吗?”
“很……很好。”
长孙无垢的声音细若蚊蚋,“妾身……妾身就是来熟悉熟悉环境,这就回去。”
“不急。”
杨大毛道,“正好,有些账目的事,要请教你。走,去你那边看看。”
着,他示意魏征和郝瑗继续忙,自己则跟着长孙无垢往账房院走去。
义成公主看着两饶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转身,继续指挥工匠调试设备。
账房院很安静,只有两个丫鬟在洒扫。
杨大毛走进屋里,随手关上门。
长孙无垢紧张地绞着手指:
“王爷……这里是工坊,人多眼杂……”
“怕什么?”
杨大毛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是我的女人,我想来看你,谁敢闲话?”
长孙无垢脸更红了:
“可是……王妃那边……”
“秀宁那边,我会找机会跟她。”
杨大毛松开手,在椅子上坐下,“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局势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看着长孙无垢:
“账目的事,你慢慢学,不着急。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这是吴婶配的补药,对女人身子好。每吃一粒,记住了?”
长孙无垢接过瓷瓶,眼眶红了:
“王爷……你对我太好了。”
“傻话。”
杨大毛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记住我的话——不准再吃红花丸。如果有了,就生下来。塌下来,有我顶着。”
长孙无垢把脸埋在他胸前,用力点头。
两人相拥片刻,杨大毛松开她:
“我得走了。晚上……可能不过来了。”
“妾身明白。”
长孙无垢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依恋。
走出工坊时,色已近黄昏。
杨大毛抬头,望着西边如血的残阳。
北边,秦琼的大军正在回撤。
南边,李渊的队伍正在西进。
东边,宇文化及和窦建德正在博弈。
西边,李密和王世充正在对峙。
这下,就像一锅煮沸的水,翻滚着,沸腾着。
而他已经在这锅里,扔下了自己的棋子。
接下来,就看谁能熬到最后了。
“大毛哥。”
狗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
“刘黑闼将军……已经到了,在王府等您。”
“好。”
杨大毛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王府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刚刚平整过的工坊土地上,像一柄出鞘的、巨大的刀。
胸口的伤已基本愈合,但心里绷紧的弦,却从未松开。
他知道,过关的李渊、北窜的宇文化及、谈判的窦建德、对峙的李密与王世充……这些名字,很快就不再是地图上的标记与口中的情报。
他们,都将成为必须砸碎的石头,或必须跨过的尸山。
刘黑憬了,这只是个开始。他麾下的狼,该聚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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