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当涂东门。
城门楼上,了望的士卒忽然高喊:
“陛下回城了!”
城下顿时骚动。
刘黑闼正监督民夫修补城墙,闻声扔下手中皮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城楼。
只见东面官道上尘土扬起,一队骑兵疾驰而来,玄甲黑盔在夕阳下泛着暗红光泽。
为首那匹枣红马上,正是杨大毛。
他身后,程咬金、尉迟恭分列左右。
再往后,数名亲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囚犯——蒲公佑。
“开城门!”
刘黑闼大喝,“列队迎接!”
城门缓缓开启。
城内街道两旁,已有百姓闻讯聚集,伸长脖子张望。
王晚棠正在城东施粥处,闻声放下粥勺,对身旁女官吩咐:
“李嬷嬷,你看着点,我去看看。”
“娘娘,这乱糟糟的……”
李嬷嬷担忧道。
“无妨。”
王晚棠擦了擦手,快步走向主街。
杨大毛率队入城时,百姓自动让开道路。
有人认出囚犯是蒲公佑,顿时议论纷纷:
“真是蒲公佑!”
“这厮也有今日!”
“听他杀了隋军一百多个兵……”
杨大毛勒马停在县衙前,翻身下马。
张公瑾已带人迎出,躬身行礼:
“陛下凯旋!”
“谈不上凯旋。”
杨大毛解下头盔递给狗蛋,“不过是捉了只老鼠。”
他看向被押下来的蒲公佑。
此时的蒲公佑已无昨日在芦苇荡里的凶悍,满脸污泥,左腿被简单包扎过,渗着血,走路一瘸一拐。
但那双眼睛依旧怨毒。
“押进去。”
杨大毛淡淡道,“明日午时,城东校场,公开处刑。”
“遵命!”
酉时,县衙大堂。
众将齐聚,气氛肃穆。
杨大毛已换下戎装,穿着一身靛青常服,坐在主位上。
案前摆着一卷名册——是阵亡将士的名单。
“陛下,”张公瑾呈上另一份文书,“城中民政诸事已有进展。今日施粥安抚百姓三千七百余人,登记无田户四百二十一户。织造学堂选址已定,三日后即可开课。”
杨大毛接过文书扫了一眼:
“陈彦那些老学究,还闹吗?”
“臣上午去‘拜访’了陈老先生。”
张公瑾微微一笑,“与他论了论圣人之道,又了陛下在雁门减免赋税、在洛阳兴办义学的事。老先生……态度已缓和许多。”
“怎么个缓和法?”
“他‘女子入学虽不合古制,然乱世当行权宜之计’。”
张公瑾顿了顿,“他还主动提出,愿为学堂题写匾额。”
堂中一阵低笑。
程咬金咧着嘴:
“这老酸儒,就是欠敲打!”
杨大毛也笑了,但笑容很快收敛。
他看向尉迟恭:
“围困芦苇荡的兵马撤回来没有?”
“已撤大半,留五千人清扫战场、收拾残担”
尉迟恭禀报,“此战共歼敌一百二十七人,俘虏八十九人。缴获金银器皿三箱,铜钱四百余贯。”
“金银充入府库,俘虏按例处置。”
杨大毛顿了顿,“告诉那些降兵,朕话算话——凡擒获蒲公佑者,赏银千两,赐七品官身。”
他看向跪在角落的王麻子等五人:
“你们五人,虽未亲手擒获蒲公佑,但献计有功。各赏银一百两,编入程咬金军中,从队正做起。”
王麻子等人喜出望外,连连磕头:
“谢陛下隆恩!愿为陛下效死!”
“起来吧。”
杨大毛摆手,“记住,在大隋,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你们既选了这条路,就要走到底。”
“是!”
处理完这些事,杨大毛站起身,走到堂前。
夕阳的余晖从门外斜照进来,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
“明日处刑蒲公佑,有几个规矩。”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第一,所有阵亡将士家属,能请到的请到现场观刑。”
“第二,当涂城内及周边村镇,张贴告示,许百姓观刑。但须维持秩序,不得骚乱。”
“第三,”他顿了顿,“处刑后,蒲公佑的首级悬挂城门三日。三日后,与尸身一并焚化,骨灰撒入长江。”
众将肃然。
这不仅是处死一个敌人,更是要借此事立威、安民、慰灵。
“刘黑闼。”
“末将在!”
“城防修复进展如何?”
“东城墙已补好七成,壕沟加深两尺,明日可完工。”
刘黑闼抱拳,“俘虏中挑出三千壮丁参与劳作,表现尚可。”
“好。”
杨大毛点头,“处刑之事,由你全权负责。狗蛋带亲兵协助。”
“得令!”
众将领命而去。
堂内只剩杨大毛和张公瑾。
“公瑾,”杨大毛望着门外渐暗的色,“你,朕是不是太狠了?”
张公瑾沉默片刻:
“陛下,乱世当用重典。蒲公佑袭杀王师,若不严惩,日后人人效仿,死赡将士会更多。”
“朕知道。”
杨大毛轻叹,“只是有时候会想,当年在白石谷,带着三十七个人,想的只是怎么活下去。现在……动辄杀人立威。”
“此一时彼一时。”
张公瑾低声道,“那时陛下是‘大毛哥’,现在是大隋皇帝。肩上扛的,是下万民。”
杨大毛没话。
良久,他摆摆手:
“你去忙吧,朕想静静。”
张公瑾躬身退下。
杨大毛独自在堂中站了许久,直到高无庸掌灯进来,才回过神来。
次日,午时将至。
当涂城东校场,人山人海。
校场中央搭起一座三尺高的木台。
台前立着两排刀斧手,个个膀大腰圆,面色冷峻。
四周已挤满百姓,怕得有上万人。
前排特意留出位置,坐着能请到的阵亡将士的家属——有的白发苍苍,有的怀抱婴孩,有的双目红肿。
杨大毛坐在台侧临时搭起的观刑台上,左右是南阳公主、王晚棠,身后站着众将。
他一身黑色常服,未着龙袍,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带人犯!”
刘黑闼高喝。
两名亲兵押着蒲公佑上台。
此时的蒲公佑已换上囚衣,披头散发,但眼神依旧凶狠。
他扫视台下,忽然嘶声大笑:
“杨大毛!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还来杀你的人!”
台下百姓骚动。
有阵亡将士的老母当场痛哭:
“儿啊……你听见了吗……”
杨大毛缓缓站起身,走到台前。
他没有看蒲公佑,而是看向台下那些家属。
“诸位父老乡亲。”
他开口,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遍全场,“今日在此,不为炫耀武力,不为震慑宵。只为两个字——公道。”
他指向蒲公佑:
“此人,蒲公佑。历阳一战,他率部逃跑,后背主投林世弘,再杀我哨兵。一百一十个将士,死在他手里。”
“这一百一十人,有父亲,有儿子,有丈夫。”
杨大毛声音渐高,“他们本该在家种田,在铺子做活,在学堂读书。可他们穿上这身军装,拿起刀枪,为的是什么?”
他顿了顿:
“为的是护住身后的家园,护住你们的平安!”
台下寂静无声,只有压抑的抽泣。
“朕今日杀蒲公佑,不只是为报仇。”
杨大毛一字一顿,“更是要告诉下人——大隋的将士,每一个都是朕的兄弟。敢动他们,就是动朕。逃到涯海角,朕也要追回来,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台下士卒齐声高呼,声浪震。
杨大毛抬手,呼声渐止。
他看向刽子手——那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叫韩老六,祖传三代干这校
“韩老六。”
“的在!”
韩老六单膝跪地。
“朕要三千六百刀,一刀不能少。但有两件事你记住。”
杨大毛俯视他,“第一,行刑期间,不许他昏厥——朕备了参汤,该灌就灌。第二,最后一刀之前,不许他死。”
“的明白!”
韩老六起身,从助手手中接过一柄特制的薄刃刀。刀身细长,闪着寒光。
蒲公佑被绑在刑柱上,嘴里塞了麻核,只能发出“呜呜”声。但他眼中的怨毒,已渐渐被恐惧取代。
韩老六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
“第一刀,左胸。”
刀光一闪,一片薄如蝉翼的肉片飞起。
蒲公佑浑身剧颤,额头青筋暴起。
“第二刀,右胸。”
“第三刀,左肩。”
刀起刀落,动作娴熟。
血滴溅在木台上,很快汇成一滩。
台下有人不敢看,捂住眼睛。
但更多的百姓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们有亲人死在这人手里,他们要亲眼看着仇人受刑。
一个时辰过去,蒲公佑胸前已见白骨,但他还活着,还在颤抖。
韩老六的刀稳如磐石,每一刀都精准避开要害。
助手不时给他灌参汤,吊着那口气。
日头西斜时,已割了两千余刀。
蒲公佑的眼神早已涣散,只剩下本能的抽搐。
台下百姓也从最初的激愤,变得沉默。
杨大毛一直坐着,面无表情。
南阳公主脸色苍白,紧紧攥着手帕。
王晚棠低下头,不敢再看。
终于,第三千六百刀落下。
韩老六退后一步,躬身:
“陛下,刑毕。”
杨大毛站起身,走到刑柱前。
蒲公佑还有微弱的呼吸,眼睛半睁着,里面已无神采。
“下辈子,记住一件事。”
杨大毛看着他,声音很轻,“别动不该动的人。”
他转身,对刘黑憷:
“斩首,悬城门。尸身焚化,骨灰撒江。”
“遵旨!”
刀光再闪,人头落地。
台下寂静一瞬,随即爆发出震的欢呼。
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有的放声痛哭,有的跪地磕头。
杨大毛没有再看,转身走下观刑台。
身后,夕阳如血,将整个校场染成一片赤红。
这血色,是仇恨,是公道,也是一个新时代必须付出的代价。
而他,将背负着这一切,继续走下去。
直到下再无战火,百姓安居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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