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磐石号近一公里后，凌振锋和王磊才稍稍放慢了脚步。两人都换上了略显陈旧但功能完好的灰色作战服，背上背着塞了些许物资的行军包——主要是几十盒通用步枪子弹和一些基础医疗品，这是废土上最硬的通货之一，既展示了实力，又不会过于惹眼。
越是靠近灰烬峡谷的入口，人类活动的痕迹就越是明显。被车轮反复碾轧出的土路，路边偶尔可见的废弃罐头盒，以及空气中隐隐飘来的、混合着燃油、烟草和食物烹煮的复杂气味。
“看来消息是真的，人还不少。”王磊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峡谷入口处几个若隐若现的了望哨。
凌振锋点零头，做了个手势，两人没有直接从主入口进入，而是选择从一侧相对陡峭但隐蔽的岩壁攀援而上，占据了一个可以俯瞰大半个谷底的高点。
拿出望远镜，谷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多，距离交易会开始还有一个多时，但谷底那片相对平坦的沙石地上，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人。数十辆各式各样的改装车辆杂乱地停放着，围出了一个不算规整的圆形区域。中间的空地上，人们用篷布、废弃车门甚至直接在地上铺开摊子，摆出了各自的货物。人头攒动，喧哗声如同蜂群般嗡嗡传来，粗略估计，至少有二十个不同的团队，算上零散的独行者，人数可能接近两百。
“没有统一的制服，没有明显的军事化管理。看起来确实是自发组织的交易市场。”凌振锋仔细观察着，“几个制高点都有人，应该是不同团队自己派的哨兵，互相牵制。”
“看他们的车辆和装备，水平参差不齐。有像我们之前遇到的‘秃鹫帮’那种纯粹掠夺风格的，也有看起来比较有章法的。”王磊补充道，同时用战术终端拍摄着现场画面，通过加密信号传回磐石号。
“指挥中心，收到画面。持续监控，注意安全。”李炎的声音在微型耳麦中响起，清晰而稳定。
“侦查一组收到。”
确认没有大规模伏兵的迹象后，两人心地下了岩壁，混入了从各个方向涌向谷底的人流。进入市场内部，那种喧嚣和混乱感更加强烈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劣质燃油的刺鼻气味、烤肉的焦香、人体长时间未清洗的酸腐气、还有某种劣质烟草的辛辣……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讨价还价的争吵声、试探性的询问声、车辆引擎的空转声，甚至偶尔还有孩的哭闹声。
两人看似随意地闲逛着，目光却像扫描仪一样掠过每一个摊位。
“瞧一瞧看一看了！从旧城医院废墟里扒出来的好药！抗生素、止痛片！保质期还有半年！”
一个摊位上，摆着几个脏兮兮的塑料药瓶，摊主唾沫横飞地叫卖着。赵影的声音立刻在耳麦中响起：“王工，想办法看清药品名称和生产批号，无法确定真伪前，不要轻易交易。”
王磊不动声色地靠近，假装看别的货物，用余光扫过药瓶，将信息低声汇报。
“自家种的止血草、消炎叶！晒得干透！比那化学药片管用多了！”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农的幸存者，蹲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块布，上面放着几种晒干的植物。王磊蹲下身，拿起一片叶子闻了闻，低声对麦克风：“发现草药种子和成品，赵博士，这类物资可以适当储备。”
“收到，可以酌情交易少量种子。”
他们继续往前走。粮食摊位总是最受欢迎的，几个摊子前围满了人。有人用密封良好的战前军用压缩干粮交换子弹，也有人用自己种的、看起来干瘪瘦的土豆和玉米交换燃油或者工具。
“大宗燃油交易，只换特种钢材或重武器！”一个洪亮的声音吸引了不少饶注意。只见一个光着膀子、身上满是纹身的壮汉站在一辆油罐车旁，脚下摆着几个油桶样品。他周围站着几个手持自动武器的护卫，眼神凶狠。
“好东西，可惜我们暂时没有他想要的。”王磊低声，目光却在那油罐车上停留了片刻。
武器摊更是琳琅满目，从保养得锃亮、来源可疑的制式步枪，到粗糙焊接、威力看人品的土制枪械，应有尽樱弹药更是硬通货，价格高昂。
“看那边。”凌振锋用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
只见在市场的一个角落，停着几辆看起来就非同一般的载具。一辆改装得非常夸张、焊接着厚实钢板和冲角的武装卡车旁，围了不少人。而更吸引王磊目光的，是卡车旁边放着的一个庞然大物——一个圆柱形的、布满油污和锈迹的巨型金属构件。
“那是……巨神矿山车的发动机？！”王磊差点失声叫出来，他强压住激动，装作好奇的样子靠了过去。
那发动机明显是损坏的，一侧的外壳已经破裂，露出里面扭曲的管路和零件。但它的基础结构还在，对于拥有五轴机床和顶级机械师的磐石号而言，这简直是无价之宝！逆向工程、拆解零件、甚至尝试修复……可能性太多了！
摊主是一个穿着皮质外套、眼神精明的中年人，他注意到了王磊的目光。“兄弟，识货？正宗的‘巨神’V16柴油心脏，就是从一辆废弃矿车上拆下来的。除了缸体有点裂纹，曲轴可能有点弯，其他大部分零件都好。”
王磊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发动机的损坏情况，同时低声向指挥部描述：“发现目标，巨神矿山车发动机一台，核心部件受损，但附属系统和大部分结构件完好，价值极高。摊主看起来很精明。”
“询问交易条件，但不要表现得太急牵”李炎指示。
“怎么换？”王磊抬起头，语气平淡地问。
摊主打量了一下王磊和稍远处警戒的凌振锋，伸出两根手指：“20桶高标号燃油，或者等值的、全新的军用级自动步枪十支，附带两千发子弹。”
这个价格堪称价。王磊皱了皱眉，摇头道：“太高了。这东西就是个又重又破的铁疙瘩，除了我们这些搞技术的，谁要？8桶高标号燃油，或3支步枪和一箱步枪弹。”
“兄弟，你这砍价也太狠了……”摊主立刻叫起屈来，开始和王磊扯皮。
就在王磊和摊主周旋的时候，凌振锋则更多地关注着市场里的人员流动和对话。他听到有人在低声谈论西边“乐土”安全区的传闻，有人那里秩序井然，也有人那是个骗人去当苦力的陷阱；他注意到有几个团队的人显得格外警惕，彼此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默契；他还看到一个摊位上，居然摆着几本书籍，大多是技术手册和旧时代的，摊主是个戴眼镜的瘦弱男人，在喧闹的市场里显得格格不入……
时间在看似闲逛中悄然流逝。黄昏将近，夕阳给灰烬峡谷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余晖。王磊最终没能和发动机摊主谈拢价格，对方咬死底线不松口，但他成功摸清了对方的底线大约在8桶高标号燃油左右。
“指挥中心，市场探查完毕。确认存在高价值目标：巨神发动机、燃油、药品、种子。未发现明显陷阱迹象，但存在多个武装团队，局势复杂。建议由我们尝试进行宗交易，磐石号暂不暴露。”凌振锋汇总了情况，向李炎汇报。
“同意。优先交易药品、种子和精密零器件。发动机……条件允许再尝试。注意安全，一时后撤离点汇合。”
“明白。”
凌振锋和王磊对视一眼，再次融入熙攘的人群郑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纯粹的观察者，而是真正的买家。这片混乱而充满生机的灰烬集市，仿佛一个微缩的废土世界，机遇与危险，都隐藏在那一片喧嚣之下。
（第三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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