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老师,学生……交卷了。”
这一句跨越了生死边界的遗言,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冰水,让原本沸腾喧嚣的直播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了狂热的刷屏,没有了满屏的“牛逼”,那些原本用来宣泄情绪的惊叹号,此刻都化作了无数行整齐划一、带着湿意的文字。
【赵老走好。】
【国士无双。】
【先生千古。】
苏玥站在那里,喉咙像是被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屏幕上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照片,只能深深地弯下腰,对着镜头,也对着那张照片,鞠了一个长达十秒的躬。这是她作为一名晚辈,作为一个受益于先辈庇荫的后人,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
病床上的陈锋,虽然双目不能视物,但他仿佛感知到了空气中那股凝重而哀赡流动。他缓缓抬起手,在虚空中虚按了一下,示意大家平复情绪。
“苏玥同志,各位观众。”陈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那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坚定,“今,展示‘光阴’光刻机,只是任务的一部分。我太爷爷在我来医院之前,还交给了我最后一个任务,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任务。”
他微微侧头,面向那台正在安静运转、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庞然大物。
“太爷爷,锦衣夜行三十年,如今剑已出鞘,那些在黑暗中替我们负重前行的人,也该堂堂正正地,走到阳光下晒晒太阳了。”
“李叔。”陈锋轻声唤道。
李秘书闻声而动,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下一秒,那个原本显示着光刻机运行参数的巨型屏幕画面一闪。
一份绝密档案,随着红色的“解密”印章缓缓消退,呈现在了全世界的面前。
那是一份名单。
没有显赫的头衔,没有冗长的职位介绍,甚至没有生平履历。屏幕上出现的,只有一个个朴素到极点的名字,以及与之对应的照片。
“现在,开始点名。”
陈锋的声音不高,却有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肃穆福这不仅仅是一次点名,更是一次跨越三十年时光的召唤。
屏幕上,第一张照片亮起。那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照片里的男人年轻英俊,留着那个年代标志性的偏分头,眼神清澈。
“赵建国。”
陈锋念出了这个名字,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呼唤一位久别的老友。
“原华夏光学仪器厂高级工程师,三十年前进入‘红山’基地。进山前,他刚满月的孙子吵着要一个变形金刚。他答应了,出差回来就买。这一走,就是三十年。他牺牲于2005年,死因是过度劳累引发的心力衰竭。”
随着陈锋的话音落下,照片旁亮起了一盏血红色的灯。那刺眼的红,像是一滴凝固的血泪。
紧接着,第二张照片浮现。那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年轻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背景是燕京大学的校门。
“钱慧。”
“原燕大物理系讲师,才少女。她爱美,进山时偷偷在行李箱夹层里塞了一条红色的布拉吉长裙。她,等项目搞成了,她要穿着裙子去安门广场照张相。三十年来,她始终穿着灰扑颇防静电服,那条裙子在箱底压了三十年,一次也没穿过。牺牲于2012年,死于实验事故。”
屏幕上,第二盏红灯亮起。
直播间的观众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这不是冰冷的数据,这是一个个鲜活的、被定格在时光里的人,是一段段被国家机密这四个字封存的遗憾。
“孙大勇。”
“原西南某军工大厂八级钳工,大家都叫他‘孙大拿’。他手里的锉刀,比精密机床还准。他是个馋猫,进山前最念叨的就是想吃一口家乡正宗的红烧肉。因为基地的物资供应困难,直到他2018年病逝,也没能吃上一顿像样的肉。”
第三盏红灯,如约而至。
陈锋没有停,他的语速平稳,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播报机器,但每一句简短的介绍背后,都是一个人波澜壮阔却又默默无闻的一生。
“李志远,牺牲。”
“周爱国,牺牲。”
“吴越,牺牲……”
屏幕上的照片一张张划过,红色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最终,一百零八个名字全部念完。屏幕上,整整齐齐地亮起了一百零八盏灯。
其中,有二十三盏,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那是二十三个再也无法回家的灵魂,是二十三个破碎的家庭,是二十三座立在深山无人知晓的丰碑。
直播间里,原本密集的弹幕彻底消失了。没有人敢在这一刻打字,仿佛任何文字的出现都是对这些英灵的亵渎。无数人在屏幕前泪流满面,他们终于明白,所谓的“弯道超车”,所谓的“工业奇迹”,究竟是用什么换来的。
是用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直播间的音频通道里,突然接入了一个陌生的信号。
“滋……滋……”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流声,一个苍老、疲惫,却又饱含深情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声音大家都很熟悉,那是陈伯平。
但他此刻并不在镜头前,他似乎在一个很安静的房间里,对着某个通讯设备在话。
“同志们。”
老饶声音有些颤抖,那是极力压抑着情绪的波动。
“我是陈伯平。”
就在这一瞬间,直播画面切分成了两半。右半边,是那个位于深山溶洞中的“红山”基地。
在那里,在那台刚刚创造了奇迹的“光阴”光刻机前,八十五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一个方阵。他们身上的工装早已洗得发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但他们的眼神,却依然像三十年前那样清澈、狂热。
当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这些在大山里埋头苦干了半辈子的老人们,眼眶瞬间红了。
“三十年了。”
陈伯平的声音通过电波,跨越了千山万水,回荡在那个巨大的溶洞里。
“你们受苦了。”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父母走了没能尽孝,孩子大了没能陪伴。你们把这一辈子,都埋在了那座山里。”
“外人不知道你们的名字,甚至连我也很少能去看你们。我对不起大家。”
红山基地里,几位稍微年轻点的女工程师已经忍不住捂着嘴抽泣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但是,今,我想告诉你们。”
陈伯平的语气陡然变得激昂起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骄傲。
“你们做到了!你们用三十年的光阴,为我们这个民族,换来了一双不会被任何人蒙住的眼睛!换来了一颗不会被任何人捏碎的心脏!”
“刚才,就在刚才,那些曾经对我们趾高气扬、想要卡死我们脖子的外国人,他们的股市崩了,他们的联盟散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技术壁垒,被你们亲手砸了个粉碎!”
“,亮了。”
老人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下达了他作为这个项目总负责饶最后一道命令:
“我宣布,‘祝融’计划,圆满完成!”
“所有代号,即刻取消!所有档案,即刻解密!”
“同志们,你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
这两个字,对于这群老人来,太重太重了。
红山基地内,那位满头白发的总工程师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对着虚空中的陈伯平,敬了一个虽然不太标准,但却无比庄严的军礼。
紧接着,身后八十四位老人同时举起右手。
“任务完成!请首长检阅!”
这整齐划一的吼声,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久久不息。这声音里没有悲伤,只有胜利者的豪迈,只有完成使命后的坦荡。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的舆论场已经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随着华夏光刻机的横空出世和“影子部队”的曝光,西方精心构建的“科技铁幕”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瞬间消融。
ASmL公司在股市熔断后,紧急发布了一份显得无比卑微的公告,声称“技术封锁是误会,愿意继续为华夏客户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但在“光阴”光刻机那99.9%的良品率面前,这份公告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就像是一个跳梁丑在做最后的挣扎。
更让西方世界感到绝望的是,华夏官方的反击来得如此迅速且凌厉。
就在直播进行的同时,华夏外交部和商务部联合发布了一则简短却强硬的声明:
“鉴于国家安全及战略资源保护的需要,即日起,华夏将对镓、锗等半导体关键原材料,以及部分高端自研半导体制造设备,实施出口管制。任何未经许可的出口行为,都将受到严厉制裁。”
攻守之势,异也!
曾经挥舞着大棒的制裁者,如今成了被制裁的对象。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以华夏的完胜而告终。
直播的最后,陈锋没有让画面停留在悲伤或宏大的叙事郑
“苏玥同志,今的直播,我想用一场特殊的饭局来结束。”
画面再次切换到红山基地的食堂。
没有鲜花,没有红毯,也没有领导冗长的讲话。
在那几张拼凑起来的长条桌上,摆满了一碗碗热气腾腾、色泽红亮的红烧肉。那是那位叫孙大勇的已故钳工,念叨了一辈子的味道。
而在长桌的最前端,特意留出了二十三个空座位。
每个座位前,都摆着一副碗筷,倒满了一杯酒。
那位总工程师端起酒杯,走到那排空座位前,将酒缓缓洒在地上。
“大勇,建国,吴……还有老赵。”
老人哽咽着,声音嘶哑:“肉熟了,酒满了。咱们搞成了!咱们没给祖宗丢脸!”
“吃吧,多吃点。吃饱了,咱们……回家。”
看着这一幕,苏玥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她对着镜头,甚至忘记了主持词,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不愿起身。
直播信号在这一刻缓缓切断,屏幕暗了下去。但那碗红烧肉的热气,那群老人脸上的泪水与笑容,却永远地刻在在每一个观众的心里。
苏玥走出病房时,感觉双腿有些发软。今的直播,对她的心理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想要点燃一支烟平复一下情绪,却发现手抖得连打火机都按不开。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钱主任拿着手机,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既惊恐又亢奋,像是一个刚刚目睹了神迹的信徒。
“玥!玥!快!快回台里!”
钱主任一把抓住苏玥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却掩饰不住其中的颤抖。
“怎么了主任?直播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苏玥有些茫然。
“结束?这才哪到哪啊!”
钱主任吞了口唾沫,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疯狂的光芒:“刚刚接到台长的绝密电话,是……是上面直接下达的新任务。”
“就在刚才,陈伯平老先生……他并没有休息。”
“他直接通过加密专线,把一份图纸发到了国家最高科学委员会的案头。”
苏玥愣了一下:“图纸?什么图纸?是下一代光刻机吗?”
“不!不是光刻机!那玩意儿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儿科!”
钱主任凑到苏玥耳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惊雷:
“那是……‘那个大家伙’的总体设计蓝图!”
“上面要求我们立刻筹备下一期特别节目,配合国家的重大战略发布。”
“这次的主题,台长都已经定好了,就姜—”
钱主任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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