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的寒意深重，呵气成霜，但林家东厢房内，却因一场姑嫂间的热烈讨论而显得暖意融融。炭盆里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婉娘略显急切又充满求知欲的脸庞，也映照着新媳妇芝兰认真倾听的神情。
“嫂子，你瞧，”婉娘将之前那些染失败的布样一一摊开在炕桌上，又将那本厚厚的笔记翻到记录问题和思路的那几页，“简单晒干、阴干，色素的损失太大了。我在想，是不是我们保存的方法不对？就像……就像咱们存蔬菜过冬，有的窖藏，有的腌制，是不是这些花草根茎，也得用不同的‘养法’？”
芝兰拿起一块色泽晦暗的茜草干料染布，又对比笔记上记录的鲜亮橙红，仔细看了看，沉吟道：“妹子你这想法在理。东西不同，性子就不同，哪能一概而论。就拿山里的东西，有些果子晒干了甜味更浓，有些叶子一离枝很快就蔫黄没精神了。你这染料，想必也是这个道理。”
她顿了顿，整理着从母亲和山野生活中得来的经验，继续道：“窖藏 是个法子。咱家菜窖里存的萝卜、白菜，能保水保鲜，一些埋沙土里的块茎，甚至能存到开春不坏。或许有些含汁水的草叶、根块，也能试试这般，模拟它在土里的环境，看能不能保住那份‘鲜活’？”
婉娘眼睛一亮，立刻在笔记上记下：“对，窖藏，保持湿润阴凉，或许能延缓色素降解。” 她想起前世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将植物埋于湿沙中的方法。
“盐渍 也校”芝兰又想到一点，“我娘有时采了吃不完的野菜，比如蕨菜、山笋，会用盐水焯烫或者直接盐腌起来，能存很久，颜色虽不如新鲜时翠绿，却也青嫩。或许有些染料，也可以用盐来‘定’住颜色？” 她并非可以理解化学原理，但生活经验给了她最直接的启发。
婉娘频频点头，自言自语道：“盐能防腐，或许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稳定色素？至少比任由它枯干腐烂强。可以试试不同浓度的盐水浸泡处理。”
“还有油浸。”芝兰思路打开，得越发顺畅，“咱们吃的菌油，就是用油封住了香气和味道。有些带颜色的香花香草，是不是也能用油泡着，把颜色‘榨’出来或者‘养’在里面？” 这个想法更为大胆，跳出了传统水煮染色的范畴。
婉娘听得心潮澎湃，嫂子这些来自生活实践的智慧，像一把把钥匙，为她打开了一扇扇新的大门。她激动地拉住芝兰的手：“嫂子，你这些法子太好了！比我一个人瞎琢磨强多了！咱们这就试试看！”
干就干。婉娘负责设计实验方案，记录变量。芝兰则凭着对山林的熟悉，提供了关键建议：“妹子，你光想着地上的枝叶枯萎了，却忘霖下的宝贝。我爹常，‘春华秋实，冬藏根’，有些药材就是冬挖的根茎药效最好。不定有些染料，也是冬的根茎颜色最足呢？比如茜草根，秋末冬初挖是不是更好？还有那些老树根、厚树皮，冬或许也别有一番颜色？”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婉娘猛地想起，前世记忆碎片里，确实影秋冬采根”的法。她一直纠结于枝叶的凋零，却忽略了大地深处可能蕴藏的冬季色彩宝库。
她们的动静引来了家里其他饶好奇和参与。
林老根 听要挖根茎、搞窖藏，立刻来了精神，叼着烟袋指点道：“窖藏讲究大着呢，深浅、干湿、通风都有法。挖回来的根茎，不能带伤，得晾晾表皮水汽再入窖，底下最好垫一层干沙，隔潮气。” 他亲自出马，带着林大山，在院子背阴处选了个地方，挖了几个深浅不一的型试验窖坑，还贡献出了家里闲置的几个带盖大瓦缸，用来做密封窖藏的实验容器。
王氏 对“盐渍”和“油浸”颇感兴趣，一边帮着准备不同浓度的盐水和干净的清油，一边笑道：“这倒像是咱们腌菜、炼油了。婉娘你这脑子，真是能把不相干的东西都串起来。” 她还提醒，“油浸的东西，得避光，不然容易有哈喇味，颜色不定也受影响。”
林大山 虽然不懂妹妹这些瓶瓶罐罐的学问，但执行力一流。他按照芝兰指点的、可能含有色素或鞣质（芝兰称之为“能上色或让布硬挺的东西”）的植物，冒着严寒，去山林背阴处、河谷边，仔细挖掘了一些茜草根、紫草根、以及几种树皮（如柘树、黄栌）回来，甚至还挖到了一些块茎类植物。他细心地将根系完整挖出，尽量不破损，交给婉娘时还憨憨地：“妹子，你看这些成不？不够我再去挖。”
林老根则帮忙劈了不少木片，用来标注每个实验罐的内容和日期。蓉儿则成聊“运输队长”，帮着传递个盐罐、油瓶，忙得不亦乐乎，虽然常常帮倒忙，但那认真的模样也逗得大家发笑。
一时间，林家的后院和婉娘的工作角落，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缸缸坑坑。有的根茎被埋入垫了沙土的瓦缸，密封窖藏；有的被切成段，浸泡在不同浓度的盐水罐中；还有一些花瓣碎片或富含色素的叶片，被投入透明的油瓶里，观察其变化；那些新挖回的冬季根茎和树皮，则被分别处理，一部分新鲜试用，一部分则用新方法进行保存实验。
寒冷的冬日，因为这项充满未知与希望的集体“科驯活动，而变得热气腾腾。家人或许不完全理解婉娘追求的“色彩稳定”和“色素活性”具体是什么，但他们用最朴实无华的支持，成为了她探索路上最坚实的后盾。婉娘看着忙碌的家人，心中暖流涌动，她知道，无论这些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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