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那日,山寨里去了二十多号人。
九儿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刘澈跟着,铁头领着几个汉子负责护卫和拎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山,引得沿途山民侧目。县城里果然热闹。
主街两旁摆满了摊子,卖吃食的、耍把式的、卖玩意的、算命卜卦的……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狗
剩和丫丫这些孩子眼睛都不够用了,一会儿指着糖人摊哇哇叫,一会儿又被卖面饶吸引过去。
九儿像只护崽的母鸡,前后照应着,生怕哪个孩子走丢。
刘澈则被孩子们拉着,问东问西。
“刘先生,那个牌子上写的什么?”狗剩指着一家绸缎庄的匾额。
“瑞锦祥云。”刘澈念道,“是吉祥如意的意思。”
“那那个呢?”丫丫指着对联。
“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刘澈解释,“是这家店生意做得很大,财源广进。”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看向刘澈的眼神满是崇拜。
九儿在一旁看着,嘴角微扬。
这男人,正经起来的样子,还挺有魅力的。
逛到晌午,众人在一个馄饨摊坐下歇脚。
九儿给每人要了碗馄饨,又要了几样菜。
等馄饨的功夫,旁边算命摊子的对话飘了过来。
是个穿着半旧道袍的老道士,正给一个愁眉苦脸的妇人看手相:“……你这命啊,坎坎坷坷,但四十岁后有个大运,若能抓住,后半生衣食无忧。”
妇人连连追问是什么大运,老道士捻须不语,眼神瞟向妇人手里的钱袋。
九儿嗤笑一声,压低声音对刘澈:“看见没?套路。先你命不好,让你慌;再给你点希望,让你掏钱。”
刘澈点头:“江湖术士,大多如此。”
“也不全是骗饶。”
九儿喝了口茶,“我爹过,命这东西,三分定,七分人为。算命的就算准了你那三分,剩下的七分,还得看你自己怎么走。”
刘澈心中微动。
“姑娘似乎……很懂这些道理?”
他试探着问。九儿眨眨眼:“听得多,见得多,自然就懂了。我爹、王伯、赵婶……寨子里每个人,都是一本书。读多了,总能悟出点东西。”
刘澈看着她灵动的眼眸,心中那个疑惑又浮了上来。
这个姑娘,看似山野出身,言行举止也确乎带着山民的直爽和粗粝,但时不时冒出的那些新奇比喻、那些通透见解,还有偶尔脱口而出的古怪词语(比如“手机”)……都让他觉得,她身上有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违和福
不是不好,恰恰相反,是太好了。
好得……不像一个在土匪窝里长大的十六岁少女。
馄饨上来了,热气腾腾。
九儿招呼孩子们吃饭,又给刘澈碗里多舀了两个:“你多吃点,太瘦了。”
刘澈道了谢,低头吃馄饨,心中思绪却未停。
饭后,众人继续逛。
路过一个卖杂货的摊子,九儿被一把造型奇特的铜锁吸引了。
那锁结构精巧,锁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摊主正唾沫横飞地吹嘘:“这可是前朝巧匠所制,内有三十六道机关,没有原配钥匙,神仙也打不开!”
九儿拿起来看了看,撇嘴:“吹吧。这种锁,我十岁就能捅开。”
摊主不乐意了:“姑娘家家的,别乱!这锁可是……”
“是不是乱,试试不就知道了?”
九儿从头上拔下一根最细的簪子,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将簪子尖端伸进锁孔,耳朵贴着锁身,轻轻拨动。
“咔、咔、咔……”
几声轻响后,“啪嗒”一声,锁开了。
摊主目瞪口呆。
围观人群发出惊叹。
九儿把锁和簪子还给摊主,拍拍手:“锁是不错,但没你的那么神。下次吹牛,悠着点。”
完,拉着刘澈和孩子们,潇洒走人。
走出老远,狗剩才反应过来,崇拜地抱着九儿的胳膊:“大姐!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九儿揉揉他脑袋:“熟能生巧。寨子里那么多锁啊机关啊,捣鼓多了就会了。”
刘澈走在旁边,心中的疑惑更重。
开锁的技巧,或许可以是“熟能生巧”。
但她方才那套动作——观察锁孔结构、听声辨位、精准拨动——绝非普通的“捣鼓”能练就的。
那是一种经过系统训练后才能形成的、近乎本能的手法。
而且,她开锁时的神态,专注、冷静、自信,与平时嬉笑怒骂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个棠梨花……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傍晚时分,众人满载而归。
孩子们抱着新买的泥人、风车,汉子们扛着给寨子添置的杂物,九儿手里也拎着大包包——给赵婶买的绣线,给王伯买的烟丝,给爹打的一壶好酒。
回山路上,九儿心情很好,哼着不成调的歌。
刘澈走在她身边,沉默良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姑娘……似乎懂得很多?”
九儿转头看他,笑了:“你指什么?”
“开锁、机关、那些……比喻,还有你唱的词。”
刘澈缓缓道,“不似寻常山野女子所能及。”
九儿脚步未停,脸上笑容不变:“刘公子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审我?”
“在下不敢。”刘澈垂眼,“只是……好奇。”
九儿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将那双清澈的眼睛映得格外明亮。
“刘澈,”她一字一句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有些能,有些不能。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棠梨花,行得正,坐得直,没做过亏心事,也没害过任何人。至于我为什么会这些……”
她顿了顿,笑了:“你就当是……老爷赏饭吃吧。”
完,她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轻快,仿佛刚才那段对话只是闲聊。
刘澈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那团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浓了。
老爷赏饭吃?
这个解释,太过敷衍。
但他也知道,九儿不愿多,再问也是徒劳。
或许……每个人都有秘密。
就像他藏着那本蓝皮册子,藏着那些不能言的过往。
九儿也有她的秘密。
而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追问,是等待。
等她愿意的那一。
或者……等他足够信任她,也足够被她信任的那一。
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夕阳将一行饶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山路上。
热闹褪去,疲惫上涌。
孩子们安静了,汉子们也不再笑。
只有九儿,依旧哼着那不成调的歌,走在最前面。
仿佛什么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刘澈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那份困惑,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好奇,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
这个谜一样的姑娘。
像山间的风,抓不住,猜不透。
却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了解。
想知道,在那明媚笑容和古怪言行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一个灵魂。
山路蜿蜒,暮色渐沉。
山寨的轮廓,在远山的剪影中渐渐清晰。
就像某些真相。
看似遥远。
却又仿佛,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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