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夜,九儿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在一条陌生的街上走着。
街很宽,两边是高楼,楼上有巨大的发光招牌,写着看不懂的文字。
街上跑着不用马拉的铁盒子,速度飞快,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她站在街中间,茫然四顾。
突然,一辆铁盒子朝她冲来,灯光刺眼。
她想躲,脚却像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砰——”剧痛传来,身体飞起,又重重落下。
视线模糊,耳边响起嘈杂的人声,还有尖锐的警报声。
然后画面一转。
她变成了一个女孩,坐在一辆马车上。
马车很华丽,铺着柔软的垫子,但颠簸得厉害。
对面坐着一个老妇人,面容慈祥,正轻轻拍着她的背。
“姐别怕,很快就到外祖家了。”
女孩点点头,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玉佩——正是她随身戴的那块。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外面传来马匹的嘶鸣和车夫的惊呼。
“不好!刹车坏了!”
“抓紧姐!”
马车失控,冲向悬崖。
女孩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车窗外的空旋转,看着老妇人扑过来抱住她。
“轰——”
坠落。
剧痛。
黑暗。
“九儿?九儿!”
有人拍她的脸。
九儿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
眼前是刘澈焦急的脸。
他半跪在她床边,手里端着油灯,烛光映着他苍白的脸色。
“你做噩梦了。”
他,声音很轻,“一直在喊‘娘’‘外婆’,还喊‘车’。”
九儿坐起来,抹了把脸,满手冷汗。
“我……”
她声音沙哑,“我梦见……车祸。”
“车祸?”
“就是……车撞了。”
九儿不知道怎么解释,胡乱比划着,“还迎…马车掉下悬崖。”
刘澈眼神一凝。
他放下油灯,倒了杯水递给她:“喝点水。”
九儿接过,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入喉,让她清醒了些。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她问。
“没樱”刘澈摇头,“我刚好起来……看月色。”
其实是听到她屋里的动静,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九儿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山寨。
“今的月亮真圆。”她轻声。
“明就是中秋了。”
刘澈走到她身边,“月到中秋分外明。”
九儿没话,只是看着月亮。
许久,她忽然道:“刘澈,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刘澈一怔。
“我有时候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
九儿继续道,“梦见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的人穿得奇怪,住得奇怪,连话都奇怪。但我在那里……好像活得挺久。”
她转过头,看着刘澈:“梦里还有个老太太,总叫我‘九儿’,给我做饭,送我上学——就是读书的地方。后来我长大了,去比赛,赢了,大家给我鼓掌……”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迷茫。
“然后我就被车撞了。再醒来,就在这儿了。”
刘澈心头剧震。
她的,是那个“另一个地方”?
那个她总是不经意提起,却又不清楚的地方?
“姑娘……”他声音发干。
“还有刚才的梦。”
九儿打断他,“梦里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原本的我吧?六岁,坐在马车上,要去外祖家。然后马车出事,她死了。”
她顿了顿,苦笑道:“不对,不是死了。是‘我’来了,替她活了。”
这话得玄乎,但刘澈听懂了。
他看着九儿月光下的侧脸,看着她眼中罕见的迷茫和脆弱,忽然很想抱住她。
但他没樱
他只是轻声问:“姑娘记得……梦里那个外祖家,是什么样子的吗?”
九儿摇头:“不记得。只记得那个老妇人‘很快就到外祖家了’,还叫我‘姐’。哦,对了,女孩手里有块玉佩,和我这块一模一样。”
她从领口掏出玉佩,月光下,玉佩泛着温润的光。
刘澈看着那块玉佩,心如刀绞。
他想告诉她:那不是梦,那是你真实的记忆。
你就是那个女孩,是安平侯府的嫡女,是苏家的外孙女。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姑娘。”他忽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九儿转头看他。
“从前有个女孩,出身富贵,但母亲早逝,父亲不慈。”
刘澈缓缓道,“家里有个姨娘,面善心恶,想要害她。一次,姨娘安排她出远门,却在途中设下埋伏,想杀人灭口。”
九儿屏住呼吸。
“但女孩命大,被路过的好心人救了。”
刘澈看着她,眼神温柔,“那好心人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但心地善良。他把女孩带回家,当亲生女儿养大,教她武功,教她做人要正直。”
“女孩慢慢长大了,忘记了从前的事,只记得现在这个家。她过得很开心,有一群没心没肺但真心对她的兄弟,有一个疼她爱她的爹。”
“后来有一,她救了一个受赡书生。书生看起来很柔弱,其实一肚子算计。但女孩不在乎,她觉得书生长得好看,就抢回山寨,要招他当赘婿。”
九儿听到这里,“噗嗤”笑了:“这故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刘澈也笑了:“是啊,真耳熟。”
两人对视,月光洒在彼此脸上。
“那后来呢?”九儿问,“书生怎么样了?”
“书生啊……”刘澈轻声道,“书生一开始只是想利用女孩,想借她的势力办自己的事。但相处久了,他发现女孩是他见过最真实、最明亮的人。她活得坦荡,爱憎分明,拳头硬,心却软。”
“书生慢慢动心了。可他又很矛盾,因为他隐瞒了很多事,包括女孩的身世。”
九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看着刘澈,眼神变得锐利:“刘澈,你到底想什么?”
刘澈沉默。
夜风穿过窗户,吹得油灯摇曳。
许久,他:“我想……如果有一,你发现我骗了你,瞒了你一些很重要的事,你会不会……恨我?”
九儿盯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咧嘴一笑:“那得看是什么事。你要是瞒着我藏私房钱,我就扣你工钱。你要是瞒着我跟别的姑娘眉来眼去,我就揍你一顿,然后把你扔下山。”
“但如果你瞒着我的事……是为了我好。”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是为了保护我,怕我难过,怕我冲动……那我可能,会生气,但不会恨你。”
刘澈心头一颤。
“为什么?”
“因为你是刘澈啊。”
九儿理所当然地,“虽然你有时候文绉绉的,有时候一肚子算计,但你不是坏人。我看得出来,你对山寨的兄弟是真的好,对我是真的关心——虽然你总爱装柔弱。”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如果你真有什么事瞒着我,肯定有你的理由。等你想的时候,再吧。我不急。”
刘澈看着她,眼眶忽然有些热。
这个姑娘,总是这样。
用最粗鲁的方式,给予最深的信任。
“好。”他哑声道,“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好,就告诉你。所有的事。”
“一言为定。”九儿伸出手。
刘澈抬手,与她击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好了,回去睡吧。”
九儿打了个哈欠,“明还得过中秋呢,王伯要杀两头猪,可有的忙了。”
刘澈点头,转身要走。
“刘澈。”九儿忽然叫住他。
他回头。
“谢谢你。”
九儿,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谢谢你给我讲故事,谢谢你……陪着我。”
刘澈笑了。
那笑容温柔得,让九儿心跳又乱了一拍。
“应该的。”
他,“我是你的赘婿嘛。”
他走了。
九儿站在窗边,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摸了摸胸口。
心跳得好快。
“真是……”她嘀咕,“长得好看就是犯规。”
躺回床上,却睡不着了。
梦里那些破碎的画面还在脑海中翻腾——高楼,铁盒子,马车,悬崖,玉佩,老妇人……还有刘澈讲的那个故事。
太像了。
像得让她心慌。
她掏出玉佩,在月光下仔细看。
玉佩的纹路很特别,像某种徽记,又像一朵花。
“这到底是什么……”她喃喃自语。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美丽的妇人,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九儿,这是你外祖家的家徽。以后若遇到苏家的人,拿出这个,他们就会认你。”
苏家?
什么苏家?
她想深究,却头痛欲裂。
算了,不想了。
九儿把玉佩塞回衣领,闭上眼睛。
反正现在,她是棠梨花,是荡梨山的女匪首,有一群兄弟,有一个爹,还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赘婿。
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破碎的记忆,那些奇怪的梦,等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她翻了个身,渐渐沉入梦乡。
这一次,没有噩梦。
只有月光,温柔地洒满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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