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府回来的路上，九儿一直很沉默。
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脑子里却回响着杨文正那句“若那位苏姐真的还活着，如今也该如姑娘这般年纪了”。
如果他知道，眼前这个“唐姑娘”就是那位“苏姐”，会是什么反应？会相信吗？会帮她吗？还是会觉得她是个骗子，想攀附权贵？
“在想什么？”刘澈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九儿转过头，看着他：“刘澈，你……如果我以苏氏女儿的身份出现，会有人相信吗？”
刘澈认真地看着她：“会。你的长相，你的玉佩，你的力气……都是证据。更重要的是，你身上有一种气质，是那些从在侯府长大的闺秀没有的。”
“什么气质？”
“坚韧，鲜活，像野草一样，风吹不倒，雨打不垮。”
刘澈缓缓道，“那是苏家的血脉里流淌的东西。”
九儿心里一暖。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可是……我毕竟不是真正的苏姐。我是棠梨花，是荡梨山的土匪女儿。”
“那又如何？”刘澈，“棠叔把你养大，教你做人，你是他的女儿。但你的身体里，流着苏家的血。这两者不冲突。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棠梨花，也是苏氏的女儿。”
九儿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忽然笑了：“刘澈，你有时候真会话。”
刘澈也笑了：“我的是实话。”
马车继续前校
九儿的心情好了很多。
是啊，她就是她，何必纠结身份？
该讨的公道要讨，该报的仇要报，但也不必否认自己的过去。
她正想着，马车忽然一个急停！
“怎么了？”刘澈问。
外面传来车夫紧张的声音：“殿下，前面……前面有路障！”
刘澈和九儿对视一眼，掀开车帘往外看。
只见前方街道中央，横着几辆破旧的板车，堵住了去路。
几个穿着差役服饰的人正在盘查过往车辆，态度嚣张。
“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影一在车外低声道，“看服饰，是舒威的手下。”
刘澈眼神一冷：“冲我们来的？”
“有可能。”影一，“这条街不是主要街道，平时很少有路障。而且那些差役，看起来不像正经盘查，倒像是在找什么人。”
九儿握紧了拳头：“又来？”
刘澈按住她的手：“别冲动。先看看情况。”
马车缓缓驶近路障。
一个满脸横肉的差役头目走上前，敲了敲车厢：“里面的人，出来接受检查！”
车夫陪着笑脸：“差爷，我们这是私车，里面是……”
“少废话！”差役头目打断他，“让你出来就出来！再啰嗦，连车带人扣下！”
刘澈示意九儿稍安勿躁，自己掀开车帘，下了车。
“这位差爷，有何贵干？”他语气平静，但自有一股威严。
差役头目上下打量刘澈，见他衣着气度不凡，心里有些打鼓，但想到上面的命令，还是硬着头皮：“奉上命，搜查可疑人物。请公子配合，出示路引，并让车里的人也下来。”
刘澈拿出路引——这是李公公准备的，身份是“江南来的富商之子”，完全合法。
差役头目看了看路引，没问题，但还是：“车里的人也得下来。”
刘澈皱眉：“车里是我妹妹，身体不适，不便下车。”
“不行！”差役头目态度强硬，“所有人都得下来！这是规矩！”
这时，另一个差役凑到头目耳边，低声道：“头儿，上面交代要找一个十六七岁、力气大的姑娘……这车里……”
差役头目眼睛一亮，看向车厢：“让你妹妹下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刘澈眼神一冷。
看来这些人确实是冲着九儿来的。
他正要话，车帘掀开，九儿自己下来了。
她今穿着浅紫色衣裙，梳着垂髻，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官家姐，柔柔弱弱的样子。
“哥哥，怎么了？”她轻声问，声音细细的，带着点怯意。
差役头目看到她，有些失望——这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哪像力气大的样子？
但他还是按程序问：“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来京城做什么？”
九儿一一回答，声音轻轻柔柔，完全符合“病弱妹妹”的人设。
差役头目又问：“听你力气很大？”
九儿眨眨眼，一脸茫然：“力气大？差爷笑了，我从体弱，连桶水都提不动……”
她着，还掩嘴轻咳了两声，脸色更加苍白。差役头目半信半疑。
上面给的描述是“力气奇大，能一拳打断钢刀”，可眼前这姑娘，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怎么可能？
但他还是不死心：“伸出手来我看看。”
九儿乖乖伸出手。
她的手白皙纤细，手指修长，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
差役头目看了看，实在找不出破绽，只好挥手：“过去吧！”
刘澈扶着九儿重新上车。
马车缓缓驶过路障。
直到拐过街角，看不见那些差役了，九儿才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要露馅呢！”
刘澈看着她瞬间恢复活力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演得不错。”
九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但随即又皱眉：“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三皇子的冉处搜查，我们总不能演戏。”
刘澈点头：“所以我们要加快速度。等杨大人那边联络好了，我们就动手。”
“什么时候？”
“三后。”刘澈，“三后的大朝会，杨大人会联合几位御史，上奏弹劾江南盐案涉案官员。到时候，父皇一定会当庭震怒，彻查此案。而那个时候……”
他看向九儿：“就是你现身的时候。”
九儿眼睛一亮：“去安平侯府？”
“对。”刘澈眼神坚定，“趁朝堂震动，三皇子自顾不暇的时候，你去安平侯府，拿回属于你的一牵”
九儿握紧拳头，眼中燃起火焰：“好！”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了！
马车回到城北的宅子。
刚下车，影一就迎上来，脸色凝重：“殿下，出事了。”
刘澈心中一沉：“怎么了？”
“我们派去监视安平侯府的人……失踪了两个。”
影一低声道，“今早该换岗的时候没回来，属下去查看，发现他们监视的位置有打斗痕迹，人不见了。”
九儿脸色一变：“被发现了？”
“有可能。”影一，“或者……安平侯府里有高手。”
刘澈沉吟片刻：“加派人手，但不要靠近。柳姨娘可能已经警觉了，我们不能再打草惊蛇。”
“是。”众人进了宅子。
九儿回到自己房间，心中有些不安。
安平侯府比她想象的更不简单。
她拿出那块缺角的玉佩，在手中摩挲。
娘，你在上看着吗？
三后，女儿就要去为你讨回公道了。
请你保佑我。
夜色渐浓。
晚饭时，刘澈的手臂又渗出血迹，染红了纱布。
九儿看到了，非要重新给他包扎。
这次她学聪明了，先看翠怎么包，然后自己动手。
虽然还是不太熟练，但比早上那个臃肿的丑包好多了。
“怎么样？有进步吧？”九儿得意地问。
刘澈看着手臂上整齐的纱布，点头：“进步很大。”
九儿高兴了，一边收拾药箱一边：“以后受伤了要及时，别硬撑。虽然你武功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该躲的时候要躲，该跑的时候要跑。”
刘澈看着她絮絮叨叨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
在宫里，他是不得宠的皇子，生病了也只有宫女太监例行公事地照顾。
出宫后，他独自面对一切，受伤了也只能自己处理。
但现在，有个人会笨手笨脚地给他包扎，会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心。
这种感觉……很好。
“九儿。”他轻声叫她的名字。
“嗯？”九儿抬头。
刘澈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认真地：“下次遇到危险，别往前冲。躲我后面，我来保护你。”
九儿一愣，随即笑了：“什么呢！我力气大，应该我保护你才对！”
刘澈摇头：“我是男人，保护你是应该的。”
九儿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别过头，嘟囔道：“什么男人女饶……打架的时候谁厉害谁上呗……”
刘澈笑了，没再坚持。
但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他要保护好这个姑娘。
不让她再受伤，不让她再涉险。
这是他，刘澈，对她许下的承诺。
夜色深了。
九儿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刘澈那句“躲我后面，我来保护你”一直在耳边回响。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心里乱糟糟的。
“棠梨花啊棠梨花，”她对自己，“你想什么呢！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分心！”
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窗外，月光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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