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远冲进柳姨娘的院子时,柳姨娘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发呆。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已花,发髻散乱,眼中满是血丝和恐惧。
十年风光,一朝尽丧。
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到唐明远那张铁青的脸,以及他手中那本私账册子。
“侯爷……”她站起来,想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唐明远走到她面前,将册子狠狠摔在她脸上:“七万八千两!柳如眉!你告诉我,这七万八千两,都去哪儿了?!”
册子散开,一页页记录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柳姨娘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那是她亲手记的账——
浑身一颤,跪倒在地:“侯爷……妾身……妾身都是为了侯府……”
“为了侯府?”唐明远气极反笑,“为了侯府,你把晚晴的嫁妆变卖一空?为了侯府,你在钱庄开了私户?为了侯府——你贪了七万八千两,侯府却连五千两现银都拿不出来?!”
他越越激动,一把揪住柳姨娘的衣领:“你告诉我!这些钱,到底去哪儿了?!”
柳姨娘被他揪得喘不过气,哭着道:“有些……有些打点了关系……有些……给了娘家……”
“打点关系?”唐明远松开她,冷笑,“打点谁的关系?舒贵妃?三皇子?还是那些收了钱却不办事的贪官?”
柳姨娘语塞。
唐明远继续逼问:“给了娘家?你娘家那些破落户,吃得下七万八千两?柳如眉,你是不是以为我唐明远是傻子?!”
柳姨娘瘫坐在地,哭得梨花带雨:“侯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唐明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十年了,柳如眉。你糊涂了十年,我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十年。”
他睁开眼,眼中满是痛楚和疲惫:“晚晴的死,梨花的‘意外’,还有这些嫁妆……你一桩桩,一件件,把我当傻子耍。”
“我唐明远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娶了你这个毒妇!”
这话得极重。
柳姨娘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他。
十年夫妻,十年恩爱。
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爱她的,是信她的。
可现在……
“侯爷……”她扑过去,抱住他的腿,“妾身真的知错了……您饶了妾身这一次……妾身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
“伺候我?”唐明远低头看她,眼中再无半分温情,“用晚晴的嫁妆伺候我?用梨花的命伺候我?”
他踢开她,转身往外走:“你好自为之吧。等梨花决定怎么处置你,我……我不会插手。”
这话等于宣判了柳姨娘的死刑。
柳姨娘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她知道,自己完了。
彻底完了。
而此刻,九儿已经回到了前厅。
唐明远让人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偏厅,请她坐下,奉上茶。
“梨花……”唐明远坐在主位,声音疲惫,“嫁妆的事,是为父对不住你。这些年,为父……为父太糊涂了。”
九儿端起茶杯,却没喝:“父亲,现在这些,没什么意义。我只想知道——剩下的嫁妆,什么时候能还给我?”
唐明远苦笑:“库房剩下的那些……不值什么钱。真正的贵重物品,都被柳氏变卖了。”
“那就让她吐出来。”九儿淡淡道,“变卖所得,应该还在她的私户里。或者,变成了珠宝首饰,藏在什么地方。”
她顿了顿,补充道:“父亲若是不方便查,我可以自己来。”
“不不不!”唐明远连忙摆手,“为父来查!一定让她吐出来!”
正着,管家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侯爷,在柳姨娘床下的暗格里,找到了这个。”
唐明远接过锦盒,打开。
里面是厚厚一沓银票,以及——几件极其珍贵的首饰。
一对翡翠镯子,水头极好,价值不菲。
一支赤金镶红宝步摇,正是柳姨娘今戴的那支。
还有一串珍珠项链,每颗珍珠都有拇指大,圆润光滑。
“这些……”唐明远拿起那对镯子,手在发抖,“这是晚晴最喜欢的那对镯子……她要留给女儿的……”
他看向九儿,老泪纵横:“梨花……为父……为父没脸见你……”
九儿看着那对镯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是母亲戴过的镯子……母亲曾,要等她出嫁时,亲手给她戴上。
可现在,物是人非。
“父亲,”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这些首饰,我收下了。但其他的——”
她看向那沓银票:“这些钱,也是我娘的嫁妆变卖所得吧?”
唐明远点头:“应该是……我让人清点一下。”
管家接过银票,仔细数了数,脸色变了变:“侯爷……一共是……三万七千两。”
“三万七千两?”唐明远皱眉,“册子上记录的是七万八千两,这才一半不到。”
管家声道:“可能……可能还有一些,藏在别处……”
“或者,”九儿接口,“已经花掉了。”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父亲,我也不为难您。剩下的嫁妆,折合成现银,您慢慢还。但这三万七千两,还有这些首饰,我今就要带走。”
唐明远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九儿却话锋一转:“不过,在带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办。”
“什么事?”九儿看向门外:“柳姨娘,也该出来见见我了吧?”
话音落下,两个丫鬟搀扶着柳姨娘走了进来。
柳姨娘已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脸上洗去了妆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她低着头,不敢看九儿,更不敢看唐明远。
九儿走到她面前,看了她很久。
然后,她伸出手。
柳姨娘吓得一颤,以为要挨打。
但九儿只是——拿起了她头上那支赤金镶红宝步摇。
“这支步摇,是我娘的嫁妆。”九儿轻声道,“戴在你头上十年,你不觉得沉吗?”
柳姨娘嘴唇哆嗦,不出话。
九儿将步摇放回锦盒,转身走到偏厅中央的那张紫檀木茶桌前。
那是侯府最好的茶桌,木质坚硬,雕工精美,价值千金。
九儿伸出手,轻轻按在桌面上。
“姨娘,”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这十年,你戴着我娘的珠宝,用着我娘的嫁妆,过着人上饶生活。”
“而我,在山野里吃糠咽菜,跟着土匪学打架。”
“我娘,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她顿了顿,手掌微微用力:“你——这公平吗?”
柳姨娘浑身发抖,跪倒在地:“大姐……妾身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知错?”九儿笑了,笑容里没有温度,“如果知错有用,还要王法干什么?”
她手掌猛地一按——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张坚硬无比的紫檀木茶桌,从她手掌按压处开始,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迅速蔓延,如蛛网般扩散。
然后——
“轰!”
整张茶桌,轰然倒塌,碎成一地木块。
尘土飞扬。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地碎木,看着站在碎木中央的九儿。
她收回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然后,她端起自己那杯茶,走到柳姨娘面前。
“姨娘,”她俯下身,声音轻柔,“这杯茶,我敬你。”
柳姨娘颤抖着手,接过茶杯。
“谢……谢谢大姐……”
她刚要喝,九儿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别急。”九儿微笑,“这茶,得慢慢喝。”
着,她手上微微用力——
“咔嚓!”
瓷杯在她手中,碎成了粉末。
滚烫的茶水混着瓷粉,从她指缝间流下,滴落在柳姨娘的手上。
柳姨娘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茶杯的残渣混着茶水,洒了一地。
九儿松开手,看着掌心残留的瓷粉,轻轻吹了口气:“你看,有些东西,看着坚固,其实不堪一击。”
“就像这张茶桌,就像这只茶杯——”
“就像你,柳姨娘。”
她直起身,看向唐明远:“父亲,嫁妆的事,就按刚才的办。三之内,我要看到剩下的东西——或者等价的银票。”
“至于柳姨娘……”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等我查清我娘的死因,再决定怎么处置她。”
罢,她转身,走向门外。
两个土匪兄弟抱起锦盒,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父亲。”
“下次我再来,希望不用再拆门了。”
“毕竟——”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拆家挺累的。”
话音落下,她扬长而去。
只留下满厅呆若木鸡的人,以及——一地的碎木,一地的瓷渣。
还有,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柳姨娘。
喜欢女匪首又强抢民男了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女匪首又强抢民男了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