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那从岩浆湖中升起的庞大堡垒所散发出的威压,让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冰冷、炽热、古老、蛮荒,以及一种纯粹的、毫无生命情感的“注视副,混合成令人骨髓冻结的绝望。
“撤!找掩体!”玄臻几乎是嘶吼出声,金光护体,同时手中青铜罗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强行在混乱的能量场中撑开一片模糊的导向区域,指向不远处一片倒塌的巨型金属梁架残骸。
无需多言,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牵灰烬的“双极稳定场”全力收缩,凝聚成紧贴三人周身的致密能量层,隔绝着那无所不在的恐怖威压与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有毒硫磺蒸汽。山魈低吼一声,冰蓝色罡气汹涌,肌肉贲张,像一头受惊的蛮象,护在两人侧翼,朝那残骸疾冲。
身后,岩浆湖中传来沉闷的、仿佛齿轮与岩石摩擦的巨响。那堡垒上数以百计的幽绿色“眼睛”光芒大盛,投射出一道道冰冷的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黑色岩地。光束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发出被灼烧腐蚀的嗤嗤声,留下焦黑的痕迹。
三人险之又险地冲入倒塌的金属梁架下方,蜷缩在由扭曲金属构成的缝隙郑幽绿光束从头顶和身侧扫过,最近的一次距离山魈的脚跟只有不到一尺,炙热与冰冷的诡异混合能量让他腿的罡气剧烈波动,泛起一阵刺痛。
光束扫荡持续了约莫十息,才缓缓收敛。堡垒并未进一步移动或攻击,那些幽绿“眼睛”的光芒转为一种规律的、缓慢的明灭,如同沉睡巨兽平稳的呼吸,但那份冰冷的“注视”感并未消失,依旧牢牢笼罩着这片区域。
暂时安全,但被困住了。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山魈压低声音,心有余悸地望着远处湖中那露出半截、宛如山峦的暗红与漆黑轮廓。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其上斑驳的蚀痕、巨大的断裂结构,以及一些隐约可辨的、非自然形成的几何凹槽与凸起。
“不是生物。”玄臻喘息稍定,脸色苍白,显然刚才强行催动罗盘对抗簇混乱力场消耗巨大。他紧盯着堡垒,眼中符文流转,试图解析。“是造物。极其古老,风格……与我们所知的任何修真纪元或上古遗族都不同。它的能量核心……我感觉到一种深埋的、近乎枯竭的‘星力’反应,但被某种更沉滞、更厚重的‘大地熔火’之力层层包裹、扭曲,甚至……污染了。那些绿色眼睛……是某种监视和防卫机制,能量性质冰冷,带着敌意,但似乎缺乏主动攻击的‘灵性’,更像预设的警戒程序。”
“造物?谁造的?在这种鬼地方?”山魈难以置信。
灰烬一直沉默着,眉心冰火印记微微闪烁,暗红与淡金的眼眸凝视着堡垒,又缓缓扫视这片冰火交织的诡异空间。她的“镜心”映照出远比玄臻感知更复杂的图景:堡垒深处,那庞大的、沉睡的、近乎死寂的能量炉心;遗迹各处残留的、微弱但顽固的星轨符文回响;岩浆与寒冰能量对冲形成的、狂暴却又有某种奇异韵律的“能量潮汐”;以及,更远处,在这片地下空间更深处,那股让她灵魂悸动的、古老蛮荒的意志残留……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埋藏在这里,与星轨有关,却又迥异于她所知的“星轨”。
“这里……可能曾经是一个‘前哨’。”灰烬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一个建立在极敦脉节点上的‘前哨’。看这些建筑残骸的分布和结构,不像居住地,更像工事、能量节点和……观测站。冰与火,极寒与地热,在这里形成了某种狂暴但相对稳定的能量平衡,如同然的屏障和能量源。”
她指向远处一些半埋在冰层或岩层中的巨大金属柱状物,那些柱子上蚀刻着模糊的图腾,图腾的线条走向,隐约与她记忆中某些基础的星轨能量引导纹路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原始、粗犷,充满了力量感而非精细的控制。
“观察什么?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山魈嘟囔。
“观察‘外面’。”玄臻接过话头,顺着灰烬的思路,眼睛越来越亮,“或者,隔绝‘外面’。北极是封印‘渊蚀’的主要战场之一,历史上有无数文明和强者在此建立防线、进行研究或封印加固。这里,冰火双重极端环境,加上特殊的地脉结构,可能曾经是一个绝佳的、用于研究‘渊蚀’特性、或者关押某种‘渊蚀’相关事物、亦或是……监测‘渊蚀’封印稳定性的隐秘基地!这座堡垒,可能是基地的核心防御工事!”
“然后它失控了?或者……被遗弃了?”山魈看着那死气沉沉却又杀机暗藏的堡垒。
“更像是……陷落了。”灰烬低声道。她的目光落在堡垒表面那些巨大的、仿佛被某种巨力撕裂或腐蚀出的伤痕上,以及周围遗迹中许多非自然崩塌的痕迹。“这里经历过大战。非常惨烈的大战。参战者……可能包括了这座堡垒,以及它所对抗的东西。最终,堡垒沉寂,它所守卫或监视的目标可能也沉寂或转移了,只留下这片废墟和这个半醒的‘看门狗’。”
这个推断让三人心头更加沉重。能让如此恐怖的古代堡垒陷落,其对手该是何等可怕?而他们,现在落入了这个陷落的战场中央。
“我们现在怎么办?绕过去?还是想办法‘关掉’那家伙?”山魈指了指堡垒。
“绕过去可能极难。”玄臻观察着地形。黑色岩地狭窄,一侧是深不见底、能量狂暴的岩浆湖(堡垒就在湖中),另一侧是陡峭的、覆盖厚冰的岩壁,几乎垂直向上,不知多高。岩壁上有一些孔洞和裂缝,但大多被冰封或弥漫着危险的能量乱流。“堡垒的监视范围可能覆盖了这片岩地的大部分区域。强行穿越,暴露风险极高。”
“关掉它?”玄臻苦笑摇头,“且不我们根本不知道它的控制核心在哪里,如何操作。就算知道,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和能力,面对这种等级的古代造物,试图侵入和控制,跟自杀没区别。它虽然看起来半沉睡,但防卫机制显然还在运作,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我怀疑,我们的闯入,特别是灰烬你身上的星轨碎片气息,可能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激活’了它更多的反应。刚才的扫描就是证明。我们动作越大,它可能苏醒得越快。”
灰烬沉默点头。她也感应到了,在她尝试探查堡垒深处时,那些幽绿“眼睛”的明灭节奏有过极其细微的加快。
进退维谷。
就在三人苦思对策时,灰烬的眉心印记忽然剧烈地灼烫了一下!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呼唤”感,如同脉搏跳动,从这片遗迹的某个方向传来——不是堡垒方向,而是更靠近冰壁与岩地交界处,一片被大量冰凌和倒塌金属掩埋的区域。
那呼唤的感觉……与她体内的星轨碎片,与她刚刚获得的、源自冰魄传承的某些知识,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并不强烈,却异常执着,仿佛风中残烛的最后一次摇曳。
“那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星轨的力量。”灰烬指向那个方向,语气确定。
玄臻和山魈精神一振。在这种绝境中,任何变数都可能意味着转机。
“能确定是什么吗?危险程度?”玄臻问。
灰烬摇头:“很模糊。但感觉……不像堡垒那种纯粹的敌意和冰冷。更像是一种……残留的‘记录’,或者……未完成的‘馈赠’。”她斟酌着词句,“我们需要靠近看看。但必须避开堡垒的视线。”
玄臻快速评估路线。从他们藏身处到那片区域,需要横穿一段相对开阔的岩地,然后借助几处较大的残骸作为跳板和掩护。堡垒的幽绿光束扫视有规律,大概每三十息一次全面扫描,中间有短暂的、局部的间歇。
“有机会。”玄臻眼中闪过计算的光芒,“跟着我的节奏。灰烬,尽量用你的力场屏蔽我们移动引起的微能量波动。山魈,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必要时硬抗。”
计划既定,三人如同潜伏的猎豹,在死亡的凝视下开始了心翼翼的移动。
每一次光束扫过的间隙,他们便疾冲数丈,扑入下一处掩体。灰烬的“双极稳定场”被操控得妙到毫巅,不仅削弱自身气息,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模拟周围环境的能量波纹,使得三人在堡垒的“感知”中如同几块会移动的岩石。山魈则绷紧神经,随时准备用身体为同伴抵挡可能漏过的光束。
过程惊心动魄,有几次几乎与扫过的光束擦肩而过。但在精准的计算和默契的配合下,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那片被冰凌和金属掩埋的区域。
靠近之后,呼唤感更加清晰。源头似乎在一处半坍塌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成的方形建筑内部。建筑不大,门口被巨大的冰柱和扭曲的金属门板封死大半。
山魈上前,低喝一声,双臂运足罡气,心翼翼地掰开扭曲的门板,震碎封门的冰柱,清出一个可供人弯腰进入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陈腐的金属和尘埃气味。
灰烬率先进入,指尖亮起一点稳定的淡金色光芒,照亮内部。玄臻和山魈紧随其后。
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稍大,约莫一间普通厢房大。大部分仪器和设施都已损坏、倒塌,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和冰霜。但在房间中央,一个半嵌入地面的、由透明晶体和复杂金属线圈构成的台座上,有一个东西,正在散发出微弱的、与灰烬眉心印记共鸣的星光。
那是一个……破损严重的水晶球状物,约莫人头大。水晶球内部,封存着一团缓缓旋转的、银蓝色星云状光雾。光雾非常稀薄,仿佛随时会消散,但它散发出的波动,却纯净而古老,与灰烬所知的星轨之力同源,却又带着一种更加沧桑、更加“基础”的味道。
水晶球表面连接着许多断裂的能量导管,导管另一端没入地面或连接着周围毁坏的设备。显然,它曾是某个大型装置的一部分。
“这是……‘星枢’的碎片?还是某种记录载体?”玄臻靠近观察,不敢轻易触碰。他能感觉到水晶球内那团星云光雾蕴含的宝贵信息,但也察觉到了其极度的不稳定。
灰烬伸出手,指尖轻触水晶球冰冷的表面。
刹那间!
那团银蓝色星云光雾猛地亮了一下!大量残缺不全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她的指尖、眉心印记,涌入她的意识!
不是完整的传承,也不是清晰的语言。而是一幅幅破碎的画面、断续的嘶吼、冰冷的数据片段、以及一种强烈到足以灼伤灵魂的“意志”与“情副!
画面中:
——无尽的冰原上,巍峨的金属堡垒如同山峰矗立,表面流转着星辰与熔火的光辉(与外面湖中堡垒相似,但完好无损)。无数身着奇异战甲、气息强大的人影在堡垒内外忙碌,构建着庞大的符文阵列,阵列的核心,隐隐指向地下深处某个被多重封印封锁的“裂隙”。
——警报的嘶鸣!空撕裂,污浊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影如同潮水涌出!战斗爆发!堡垒喷吐出毁灭性的星辰光束与熔岩洪流,战甲人影结成战阵,与那些扭曲的、不断增生变化的暗影生物殊死搏杀!画面闪烁,充满血腥与破碎。
——某个似乎是控制中心的房间(与现在这间房布局相似),几个身影围在中央一个更大的、完整的水晶球前,水晶球内星云旋转,映照出地下“裂隙”的影像,裂隙在不断扩大,某种难以名状的、让观者灵魂冻结的“存在”正在试图挤出。为首一人(面容模糊,气息如渊)似乎做出了某个决断,嘶吼着什么(信息缺失)。
——剧烈的爆炸,地动山摇。堡垒遭受重创,大量区域崩塌、起火、被冰封或熔穿。中央水晶球在爆炸中碎裂,崩出一块碎片(就是眼前这个)。那个做出决断的身影,在最后的画面中,将一股蕴含着决绝意志与关键信息的“星火”,注入了这块碎片,然后将其奋力掷向某个预设的保存点(可能就是这里)。
——最后的最后,是一片彻底黑暗与死寂。只有碎片中,那一点微弱的“星火”还在固执地闪烁,记录着这场惨烈的陷落,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后来者”。
信息流冲刷而过,灰烬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那些破碎的画面和强烈的意志残留,让她心神巨震。
“你看到了什么?”玄臻扶住她,急问。
灰烬深吸几口气,稳住心神,快速将看到的片段和信息核心提炼出来:“这里……曾经是一个被称为‘星火前哨’的古代基地。建造者……可能是一个融合了星辰之力与地火之力的古老文明或势力,他们在此建立堡垒,是为了长期监测和加固北极地下的某个重要‘渊蚀裂隙’封印节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后来,‘渊蚀’爆发了大规模的冲击,这个前哨……陷落了。陷落前,守卫者将一些关键信息封存进了这块‘记录碎片’。碎片里提到,堡垒的控制核心深处,有一个被称为‘魂髓熔炉’的东西,那是整个前哨能量系统和部分防御系统的总枢,也是……封印监测的关键。碎片里残留的意志……似乎指向,如果后来者需要离开或做些什么,必须取得‘魂髓熔炉’的部分权限或关闭它,否则无法安全通过堡垒封锁的区域,也无法获取前哨最终留下的……关于那个‘裂隙’和某种‘应对方案’的完整信息。”
“‘魂髓熔炉’?”玄臻和山魈对视一眼。这名字听起来就非同可。
“在哪里?怎么取得权限?”山魈问。
灰烬摇头:“碎片信息不全。只知道‘魂髓熔炉’位于堡垒最深处,被重重防护和已经紊乱的能量场保护。碎片里只留下了一串非常残缺的、像是通行密匙或者共鸣频率的星轨符文片断,以及……一个警告。”
她看向两人,眼神凝重:“警告,‘熔炉’在陷落之战中可能已经受损,并被‘渊蚀’的残留力量侵染。任何试图接触的行为,都可能唤醒‘熔炉’更深层的防御机制,或者……引来沉睡在‘熔炉’深处、与堡垒一体、早已被侵蚀异化的‘守护之骸’——那可能是比外面那些自动防卫光束可怕得多的东西。”
气氛再次凝固。前路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光——取得“魂髓熔炉”的权限,可能就能控制或关闭堡垒的部分功能,安全离开,甚至获得关于簇“渊蚀裂隙”的宝贵信息。但这微光之路,布满了荆棘和致命的陷阱。
“去,还是不去?”玄臻沉声问。这是一个需要共同决断的险棋。
山魈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凶悍:“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或者被那绿眼睛发现打死。有条路,总比没路强。管它什么熔炉骸骨,闯一闯再!”
灰烬闭目,再次感应了一下碎片中那缕不屈的“星火”意志,以及自己体内星轨碎片传来的、对那“魂髓熔炉”隐隐的吸引与警惕交织的复杂感觉。她睁开眼,暗红与淡金的眼眸中,决心已定。
“去。碎片里的信息,可能对我们了解‘渊蚀’,甚至未来应对它,至关重要。而且……”她顿了顿,“我体内的碎片,对‘熔炉’有反应。或许……这是星轨传承者应尽之责,也是唯一的生机。”
玄臻重重点头:“好!那就闯一闯这‘魂髓熔炉’!我先根据碎片里残缺的符文和信息,结合堡垒外部结构,推演一条可能的潜入路径和‘熔炉’大致方位。灰烬,你尝试解析那串密匙碎片。山魈,检查一下这个房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能用的东西,尤其是防御性的或者能量补充类的。”
三人立刻分头行动。在这陷落的古代前哨残骸中,为了渺茫的希望,开始筹划一场深入虎穴的冒险。
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研究记录碎片的同时,岩浆湖中心,那座沉寂的堡垒深处,某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轮廓,似乎被碎片激活时泄露的那一丝微弱星火气息所触动,在无尽的冰冷与灼热包裹中,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
那并非“魂髓熔炉”。
而是某种……被堡垒镇压在更下方、与“渊蚀裂隙”关系更密切的、连前哨记录都未曾提及的……
巨物。
危机,从未远离,只是在酝酿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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