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味馆的木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
“这家店真的好吃吗？”谢莹莹戳着碗里的红烧肉，眉头皱成一团，“感觉还没食堂的香呐。”
袁源夹起一块蜜汁藕，吃得津津有味：“你懂什么，这叫情调，氛围感拉满了没看见？”
阮惠口喝着汤，温声细语地打圆场：“我觉得还不错，酱酱，你觉得呢？”
江见想没有回答。
她的视线越过吵闹的室友，直直地落在了收银台的角落。
那里放着一个原木色的便签本，上面随意地贴着一张的枫叶贴纸。
那是一枚手绘风格的红色枫叶，叶脉清晰，边缘带着一点点烫金的微光。
心脏猛地一缩。
江见想的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这个枫叶符号……
她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相册里一张珍藏的截图。那是无笙半年前一次直播的画面，在他身后虚化的书架上，就挂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枫叶挂饰。
当时粉丝们还疯狂讨论过这个挂饰的出处，但无笙只是轻笑一声，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的。
怎么会……这么巧？
江见想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的枫叶符号在眼前无限放大。
是巧合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金陵这么大，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喂，酱酱，想什么呢？”袁源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叫你半了，魔怔啦？”
“啊……没、没什么。”
江见想慌乱地收回视线，低下头，用筷子胡乱拨着碗里的米饭，脑子里却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又响了。
“老板，四位！”一个活泼跳脱的男声响起。
江见想没有抬头，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试图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
“龚宇辰，你点声。”另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这里是餐厅。”
“知道啦知道啦，老大。”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她们隔壁的空桌。
椅子被拉开的声音有些刺耳。
江见想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戳进碗里。她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失态。
“寒哥，你是不是做过攻略啊，居然知道这么个宝藏地方。”那个叫龚宇辰的男生咋咋呼呼地开口，“看这装修，古色古香的，老板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安静吃饭。”
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声音响起，穿透了餐厅的嘈杂，精准地钻进江见想的耳朵里。
轰——
江见想感觉自己的头皮瞬间炸开，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大脑。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不不不，不可能。
她紧紧攥住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定是她太想念无笙了，所以产生了幻听。对，一定是这样。
“别啊寒哥，难得出来搓一顿。”龚宇辰的声音还在继续，“话回来，你一个新生，怎么会知道这种巷子里的店？老实交代，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可以少看点了。”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江见想的心跳快得不成样子，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响声。
这个音色，这个语调，甚至连那声轻笑……都和无笙一模一样。
“我这不是好奇嘛，”另一个听起来很老实的男生，“寒哥，你真来过啊？”
“嗯。”
一个单音节的回应，却让江见想彻底失神了。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视线不受控制地朝隔壁桌瞟去。
隔着一道半人高的木质隔断，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影。
男生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而就在那片锁骨之上，一根银色的链子若隐若现，链坠的形状……
江见想的瞳孔猛地放大。
那是一个巧而精致的枫叶银饰。
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
那个枫叶银饰，是无笙去年生日直播时，粉丝众筹送给他的礼物，全世界独一无二。他还特意发过动态感谢，照片里的银饰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鹅绒的礼盒里，和她现在看到的这个，分毫不差。
枫叶贴纸，一模一样的声音，现在又加上了独一无二的枫叶项链。
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成型，并且迅速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
张牧寒……就是无笙。
这个认知让她的大脑彻底宕机。
“酱酱，你脸怎么这么红？”阮惠担忧地看着她，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是不是太闷了？”
“我……我没事。”江见想的声音都在发飘，“就是……有点热。”
“热吗？我觉得还好啊。”谢莹莹咬着筷子，也朝她看过来。
“你们快看！”袁源突然压低了声音，兴奋地指着桌角的一个糖罐，“这个糖罐好别致！”
那是一个青瓷的罐子，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印着两个英文字母——L。
江见想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
L……万。
是万工作室的缩写！
她有一个万工作室出品的限量版周边，上面的logo就是这个“L”！
所以，这家店……是万工作室开的？
江见想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如果张牧寒就是无笙，那他会出现在万工作室的店里，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每一个环节都指向了那个让她心跳失速的答案。
“诶，寒哥，你之前是和谁一起来的啊？”龚宇辰好奇宝宝一样追问。
“一个朋友。”张牧寒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朋友？
是梁林栋吗？还是工作室的其他人？江见想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什么朋友啊，男的女的？”龚宇辰还在不依不饶。
“龚宇辰。”张牧寒的声音冷了三分，“播在你手上，是用来点材，不是用来给你当废话集读的。”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点层菜。”
隔壁桌暂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翻动播的细微声响。
江见想却觉得自己的世界吵闹得不校
偶像就在隔壁桌，活生生的，会呼吸的，会因为室友的八卦而无奈的偶像。
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
她该怎么办？
是该冲过去要个签名，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安静地吃完这顿饭？
前者她没那个胆子，后者她又觉得亏大了。
就在她人交战的时候，袁源突然站了起来。
“我去拿点陈皮糖，这个L的糖罐，看着就高级。”
袁源大大咧咧地走到两桌之间的过道，弯腰去拿那个青瓷罐。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个动作，江见想的视线有了一个绝佳的角度。
她看到了张牧寒放在椅子旁边的黑色双肩包。
背包的拉链没有完全拉上，露出了一截红色的耳机线。
那截耳机线上，还缠着一圈格格不入的黑色绝缘胶布。
江见想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她永远都记得，在一个深夜直播里，无笙哀嚎着自己最喜欢的一副耳机不心扯坏了，声音时断时续。
他当时还开了摄像头，让大家看他笨手笨脚地用黑色胶布把断掉的线缠起来的样子。
那副红色的耳机，那圈丑丑的黑色胶布，从此就成了他一个标志性的个人物品。
是他。
真的是他。
张牧寒，就是无笙。
再也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
江见想僵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误入神明领地的凡人，因为窥见了神的真容而惊慌失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原来，开学那在高铁站，那个提醒她“心”的清冷声音，真的是他。
原来，新生报到那，那个在论坛上引起轰动的法学院新生，真的是他。
原来，她一直崇拜着，仰望着，觉得遥不可及的声音，就在她的身边，和她读同一所大学，甚至……还和她进了同一个社团。
这一切，都太梦幻了。
“酱酱，你到底怎么了？”袁源拿了糖回来，终于发现了江见想的极度异常，“魂都飞了？”
“我……”江见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不出来。
她能什么？
她的偶像，那个在配音圈封神的大佬，现在就坐在隔壁，而且还是她的同级同学？
谢莹莹她们根本不了解配音圈，就算了她们也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偷偷藏在心底最珍贵的宝藏，突然暴露在了阳光之下，让她既兴奋又害怕。
“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阮惠体贴地问。
“对对对，回吧回吧，”谢莹莹早就吃饱了，“这家店真的不咋地。”
“我……我吃饱了。”江见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吓人。
她不敢再待下去了。
再多待一秒，她都怕自己会因为心跳过速而当场去世。
她只想逃离。
逃离这个让她快要窒息的空间，找个地方好好消化一下这个惊大秘密。
江见想胡乱地抓起自己的包，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站了起来，低着头就往外冲。
“诶，酱酱，你慢点！”
室友们的呼喊声被她甩在了身后。
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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