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卫国看着绿衙役拖下去，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他清楚地看到刘玉娇低头瞬间，嘴角那一闪而逝的得意弧度。
二十两银子？三十大板一个丫鬟？这就是他父亲和叔伯险些被打死、受尽屈辱换来的“公道”？
吴卫国的怒火还在汹汹燃烧，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用北冥神功吸干刘玉娇父女，动手的巡捕，让他们尝尝内力流失、精血亏损的滋味！
但他不能胡来。
他清晰地认识到：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县令虽是“座师”，愿为自己主持公道，但需要平衡县内各方势力。逼得刘玉娇认错，让丫鬟顶罪，刘家赔钱，让巡捕房受罚，已经是周县令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若自己再不依不饶，非要当场追究刘玉娇的主罪乃至牵扯县尉，不仅会让周县令难做，更可能将自己和家族彻底推向县尉、税司等实权派的对立面，届时，恐怕连周县令也难保自己周全。
实力！还是实力不够！无权无势，便是蝼蚁，连讨个公道都要权衡利弊，忍气吞声！
吴卫国深吸一口气，将滔的恨意和杀机深深埋进心底最深处。现在，必须隐忍。他脸上迅速换上一副感激涕零又带着几分委屈和后怕的神情，上前一步，对着公案后的周文渊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学生吴卫国，代父亲、叔伯，叩谢青大老爷为民申冤！感谢座师明察秋毫，为学生家人主持公道！” 他特意将“座师”二字咬得稍重，目光恳切地望向周文渊。
这话一出，堂上堂下众人神色各异。周文渊微微颔首，对吴卫国的“懂事”和顺势表明与自己亲近关系的机敏颇为受用。
坐在一旁旁听的县尉赵奎，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眼神扫过吴卫国，又瞟向周文渊，心中暗骂：这儿，果然搭上了县令的线！
那些原本惴惴不安的巡捕和税司吏员，听到吴卫国公开称周县令为“座师”，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原本存着事后找补回来的心思，顿时熄了大半，这吴家子不仅是新科案首，还是县尊老爷的门生，看来以后对这吴家，得客气点了。
这时，吴世同、吴世富等人在郎中的诊治后，勉强支撑着身体，在衙役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到堂中，朝着周文渊就要下跪磕头。
“感谢青大老爷！谢谢青大老爷！您是我们全家的再生父母啊！” 吴世同老泪纵横，声音嘶哑，这一跪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若非县太爷，他们今日恐怕就要冤死狱中了。
吴世富、吴世贵、吴世荣也跟着跪下，连连磕头。他们虽是乡下人，也明白今能捡回条命，还能得到赔偿，全靠这位“青”老爷。
周文渊见状，虚抬了抬手：“尔等身受冤屈，本官秉公处理，乃分内之事。且回去好生将养，日后安分守己，莫再生事。” 这话既是安抚，也是告诫。
“是是是，老儿谨记大老爷教诲！” 吴家几人连忙应声。
那些被请来作证的商户，见横行霸道的刘玉娇认了错，赔了钱，也都觉得扬眉吐气，纷纷跪倒在地，高声喊道：“感谢青大老爷为民作主！感谢青大老爷！”
这齐声的称颂，让周文渊面色稍霁，心中也颇为受用。今日升堂，虽未能彻底打击县尉气焰，但收获了民心，树立了威信，也算达到了部分目的。
“退堂！” 周文渊一拍惊堂木，起身离去。
县尉赵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经过刘能身边时，脚步微顿，丢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刘能顿时汗出如雨，瘫软在地。刘玉娇赶忙上前扶起父亲，眼神怨毒地瞪了吴卫国和那些商户一眼，搀着刘能匆匆离去。
吴卫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看来，这梁子是结得更深了。他上前心地扶起父亲和叔伯，轻声道：“爹，大伯，二伯，幺叔，没事了，我们回家。”
“回家？卫国，咱…咱回山里？” 吴世同有些茫然，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没了，还一身伤。
“不，先在城里住下，养好伤再。” 吴卫国扶着他们，慢慢走出县衙。他所谓的“家”，自然是那间茶馆。
当吴世同几人跟着吴卫国来到那座气派的二层茶馆门前时，都愣住了。
“卫国，这…这是？” 吴世同看着敞亮的门脸，有些手足无措。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他们这种山里人能来的。
吴卫国早料到他们的反应，按照想好的辞，平静地道：“爹，大伯，你们别担心。这是我考中案首后，机缘巧合，拜了一位武功高强的神秘人为师。师傅他老人家传了我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这茶馆是他买的产业，暂时交给我照看。他老人家有急事去处理，让我在此落脚，顺便看管。”
“啊？武…武功？师傅？” 吴世同瞪大了眼睛，看着儿子，像第一次见到一样。难怪刚才在堂上，感觉儿子身上有股吓饶气势。另外三兄弟也是面面相觑，既惊讶又有些恍然——原来卫国是有了奇遇，怪不得变化这么大。
王七机灵，早就等在门口，见吴卫国等人回来，立刻带着几个兄弟迎上来，乖巧地帮忙搀扶伤员：“大爷，你们慢点，心门槛。”
吴世同几人见是半大孩子，又是生面孔，更加疑惑。
吴卫国一边安排他们到后院厢房休息，一边简单解释：“爹，他们是帮忙卖头绳的可怜孩子，赚点辛苦钱。” 他不想过多解释头绳生意，免得父亲担心。
安顿好伤痕累累的父辈们躺下，看着亲人身上的鞭痕和淤青，吴卫国的心刀绞一样疼。他暗暗发誓，此仇必报！刘玉娇、刘能、那些动手的巡捕、乃至包庇纵容的县尉赵奎，有一个算一个，他绝不会放过！
待父亲几人因身心俱疲、药力发作而沉沉睡去后，吴卫国轻轻掩上房门，来到前院，王七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公子，大爷们没事吧？” 王七关切地问，今县衙那阵仗，他们也偷偷去看了，心有余悸。
“暂无大碍，需好生调养。” 吴卫国看着王七，“今的头绳卖得如何？”
提到这个，王七脸上顿时有了光彩：“公子，好卖极了！开始卖六文，很多人抢！后来我试着卖七文，很快卖完了！咱们明还去吗？” 其他孩子也眼巴巴地看着吴卫国，他们今大赚了！
“去，为什么不去？” 吴卫国点点头，“不过规矩照旧，一次还是只能拿二十文的货，售价不能低于五文，多卖的是你们的。而且……” 他语气变得严肃，“钱要分开藏好，卖完就赶紧回来，不要在外逗留。今的事你们都看到了，我叔伯老老实实卖肉都遭此横祸，你们年纪，更要多加心。万一遇到歹人，保命要紧，钱财是身外之物。”
孩子们想起白刘玉娇的跋扈和巡捕的凶狠，都打了个寒颤，纷纷点头：“知道了，公子，我们一定心。”
吴卫国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些：“我也不瞒你们，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山里穷苦出身。做这头绳生意，是为了攒明年的秀才考试费用，还有县学的学费。咱们都得靠这个吃饭，所以更要谨慎，细水长流。”
这番话拉近了距离，也让孩子们感受到了责任和希望，纷纷表态一定好好干。
夜色渐深，茶馆后院只剩下父亲和叔伯沉重的呼吸声。吴卫国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盘膝坐在自己房中，运转北冥神功，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既滋养身体，也让他保持绝对的冷静。
刘玉娇会甘心吗？县尉赵奎吃了瘪，会善罢甘休吗？那些商户今日作证，会不会遭到报复？
一个个问题在脑中盘旋。他深知，官场上的妥协只是表面，暗地里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刘玉娇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去探探风声！” 吴卫国眼中寒光一闪。他换上一身黑衣服，悄无声息地翻出茶馆后院，融入夜色之郑凭借着前世特种兵高超的潜行技巧和如今暗劲武者的敏锐感知，他避开更夫和零星的行人，朝着刘能家的方向潜去。
刘家作为税司头目，宅子比普通民宅宽敞些，有个独立的院。吴卫国飞身跃上屋顶，伏在屋脊阴影处，凝神倾听。很快，他锁定了后院一间还亮着灯、装饰相对精致的绣楼，那应该是刘玉娇的住处。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滑落到绣楼窗外，指尖蕴含暗劲，轻轻在窗纸上点开一个洞，凑近望去。
屋内，刘玉娇正对镜卸妆，脸上早已没了公堂上的楚楚可怜，满是怨毒和戾气。那个挨了三十大板、本该在牢里或床上趴着的丫鬟绿，竟然也在一旁！虽然脸色苍白，点虚弱，但明显没有受多大的伤。
刘玉娇道:绿，今让你顶罪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我知道，衙役不敢真打你板子。他们知道我马上就县尉的妾室，你是我的贴身丫头，也是通房丫头，以后也可能是县尉的妾室，不敢打你屁股，怕县尉找他们的麻烦！
是呀，我知道。姐，今真是气死我了！
还有那个吴卫国，一个穷酸，仗着得了案首，巴结上县令，竟敢让姐您当众出丑！
还有那些该死的贱民，竟敢出来作证！
刘玉娇听到这话，一把将梳子摔在地上。
绿揉揉屁股，谄媚地道：“姐，您消消气。那吴卫国不过是个穷书生，侥幸罢了。等过几日，您风风光光地进了县尉大饶门，成了官眷，收拾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刘玉娇冷哼一声：“那是自然！等我成了赵大饶人，定要那吴家好看！还有那些今作证的商户，有一个算一个，我让他们在这长阳县混不下去！”
绿眼珠一转，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姐，何须等那么久？奴婢有个主意，既能给您出气，又能让那吴卫国吃个哑巴亏，还能让县尉大人更疼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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