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远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垮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唉，提起这事我就难受。我那前任东家真是个大好人，就是运气太背了！”
他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这才接着：“去年听州府的绸缎价格猛涨，东家一咬牙，借了一大笔钱，进了好多绸叮谁承想，半道上遇着土匪了！东家为了保护全部财产，带着人跟土匪拼命，被土匪乱刀砍死了，伙计和护卫也死伤不少。”
“消息传回来，要债的堵着门，死伤伙计的家人也要赔偿。我们没办法，只好把铺子、房子都贱卖了，把钱赔给债主和那些家属。可债主觉得赔少了，利息没赚着，死活不干，非要拿东家的妻妾和子女抵债。”
孙明远着，眼圈都红了，指着王七：“我实在看不下去，连夜带着东家的家眷逃了出来。这丫头就是东家的闺女，现在流落到长阳乞讨为生，只能女扮男装，带着弟弟妹妹行乞。多亏遇着公子好心，给他们一条活路。”
他抹了把脸，压低声音：“不瞒公子，其实我是这丫头的亲舅舅，那绸缎生意我也入了股的。现在我也是无家可归，整提心吊胆，就怕被债主认出来。要是公子肯用我，我想躲在暗处指点，让这丫头女扮男装在明面上当掌柜。公子放心，我保准把茶楼酒楼经营得红红火火！”
吴卫国仔细打量着孙明远，见他神情诚恳，不像在谎。其实他早就知道王七是女扮男装，一个女娃扮男装乞讨，还识文断字，肯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这段时间观察下来，这丫头人品能力都还行，他本来就有心栽培。
不过吴卫国也有自己的顾虑：他可不想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既然孙掌柜把话到这个份上，那茶楼酒楼就劳你多费心了。”吴卫国最终拍了板，“月钱先定三两银子，年底看盈利情况再给分红。茶楼抓紧开张，酒楼慢慢筹备。至于你怕被认出来这事，我倒有个主意…人皮面具。我找人给你特制一张，保准没人认得出来。王七这丫头，我照样培养。”
他顿了顿，推心置腹地：“不瞒你，我这才刚起步，往后需要的人才多着呢。等明年我考上秀才，肯定要去府学读书，到时候生意要往州府发展。就像王七他们卖的头花头绳，长阳县这块很快就饱和了，到州府还得继续卖。我主要精力得放在读书科举上，生意上的事还得靠可靠的人打理。我的这些堂兄弟，也都是要重点培养的。”
孙明远一听，喜出望外，赶紧起身行礼：“多谢东家信任！我孙明远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东家厚望！”
王七“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眼圈红红地：“多谢公子照应！我王七发誓，这辈子就跟定公子了，做牛做马都行！只求公子将来发达了，能护着我娘和弟弟妹妹，别让人再欺负我们！”
她抹了把眼泪，压低声音：“不瞒公子，我们后来打听清楚了，我爹那批绸缎被劫，根本就是放高利贷的设的局！他们怂恿我爹借钱进货，又勾结土匪半路抢劫，逼得我们贱卖铺子房产。结果您猜怎么着？最后买我们铺子的，就是那个放贷的！”
王七咬着牙：“我现在就想着多挣钱，供两个弟弟读书。只要他们能考上功名，咱家就有报仇雪恨的那！”
她抬起头，恳求道：“公子，能不能帮我们弄个正经身份？只要让我两个弟弟还姓王，给王家留个香火，我们姐妹几个愿意卖身给公子，改姓吴都行！”
孙明远也赶紧站起来：“公子，七这话得冒昧了。可我们逃难到这，没有户籍路引，到哪儿都被缺流民驱赶。让我这两个侄女跟着公子，也是我和她娘商量好的。只要两个侄儿能有书读，将来有机会考功名，我们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吴卫国心里咯噔一下。这事可不，牵扯到报仇雪恨，弄不好自己也得搭进去。可要是王家真是被人做局害成这样，于情于理都该帮一把。再县尉赵奎现在是他的人，办几个户籍应该不难，正好试试这奴役令让赵奎到底有多少真心，为何找暗影楼杀手这样的大事不告诉我？
“成，这事我想想办法。”吴卫国最终点了头，“七，把你娘和家人都接来，先在茶楼后院住下。烧水煮茶这些杂活总要人干，工钱按市价算，干得好年底还有赏钱。”
王七和孙明远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王七又要跪谢，被吴卫国一把扶住。
“用不着这样。”吴卫国摆摆手，“不过我丑话前头，既然跟了我，就得守我的规矩。报仇的事急不得，得从长计议。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茶楼开起来，让大伙都有口饭吃。”
孙明远连连点头：“公子得是！我们一定安安分分做事，绝不给公子添乱！”
就在这时，刘二(三个混混中的一个)急匆匆跑进来，凑到吴卫国耳边低声了几句。
吴卫国脸色一变，对孙明远和三个堂兄弟：“我有点急事要处理，你们先吃。孙掌柜明就开始来茶楼帮忙筹备开业。”
完快步走出茶楼，刘二紧跟在后。
“公子，”刘二压低声音，“我刚得的消息，邱士能今下午鬼鬼祟祟溜出县学，往城西去了。我让弟跟着，发现他进了一处宅子，那是邱家在县城的据点！没过多久，他就带着几个彪形大汉往县学去了。我让弟继续盯着，赶紧回来报信，看样子他们要对公子下手啊！”
刘二喘了口气，又补充道：“还有件事，刘玉娇那个丫鬟绿，原来是郭得友的闺女！郭得友在赌场看场子，跟三教九流都有来往，和衙役、巡捕也熟。他把闺女送给刘玉娇当贴身丫鬟，就是指望刘玉娇嫁入官家后，绿能当上通房丫头，再想办法做妾，到时候就是官家的人了。郭得友三个闺女都送给有钱缺丫鬟，就是想攀高枝。上次您叔伯出事，就是绿故意把刘玉娇引过去的！这丫头是借刘姐的手害您家人啊！”
吴卫国眼中寒光一闪。好个邱士能，果然贼心不死！还有那个绿，居然是郭得友的女儿，这郭家真是阴魂不散！
“你做得对。”吴卫国掏出十文钱递给刘二，“让兄弟们继续盯着，特别是邱士能和绿的动静。有什么消息，立刻到县学告诉我。”
刘二接过银子连连点头：“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吴卫国沉吟片刻，又：“再帮我办件事，打听一下哪里有做精细面具的匠人。要手艺好、嘴巴严的。”
刘二眼珠一转：“公子这可问着了！我有个远房表叔，以前在戏班子里专做脸谱面具，手艺那叫一绝。如今年纪大了，在城南开了个铺子接零活。”
“好，明带他来见我，就有生意照顾。”吴卫国点点头，“记住，一定要保密。”
刘二拍着胸脯保证：“公子放心，我表叔嘴最严实！”
吴卫国望着县学的方向，眼神渐冷。邱士能既然自寻死路，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还有那个绿，这笔账他记下了，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夜色渐深，长阳县城暗流涌动，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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