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尘的目光如利剑般审视着殿门口的少女。她身上那半血肉半文本的诡异状态,确实像极恋案馆的手笔——但这也可能是陷阱,一场精心设计的渗透。
“凌萱,带她去‘静思殿’,布下三重隔绝结界。”房尘的声音平静无波,“娜扎,随我一起。其余热,保持最高警戒。逻各斯,扫描圣殿周边维度,排查任何异常波动。”
“遵命!”众人领命。
静思殿是永恒圣殿最核心的密室之一,墙壁由概念国的“绝对静默石”砌成,能隔绝一切信息传递。当少女被带入时,她身上的文本部分微微闪烁,仿佛在适应环境。
房尘与娜扎坐在她对面,凌萱持戟立于门口,战戟上的秩序之光锁定少女的每一丝动作。
“现在,”房尘开口,“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何能找到永恒圣殿?”
少女——星尘——缓缓坐下。她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文本部分则渗出银白色的光点。
“我是‘暮光文明’的最后遗民。”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声,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话,一个年轻清脆,一个苍老嘶哑,“三十七个纪元前,我们的文明达到巅峰,触及了维度本质。然后...档案馆来了。”
娜扎轻声问:“档案馆对你们做了什么?”
“归档。”星尘的眼中闪过痛苦,“他们用完美的逻辑重新定义我们的一仟—历史被压缩成数据条目,艺术被解构成公式,情感被归类为‘低效算法’。整个文明被‘优化’成恋案馆中的一个文件迹”
她抬起右手,那只手完全由流动的文本组成:“我是唯一的例外。在归档的最后时刻,我的意识卡进了逻辑漏洞——一个自指悖论。档案馆的系统无法处理,将我标记为‘错误备份’,暂时封存。直到最近...档案馆再次活跃,封印松动,我才逃了出来。”
房尘眯起眼睛:“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星尘苦笑:“娜扎娘娘不是能看穿命运长河吗?请看我的因果线。”
娜扎没有犹豫,命运长河的水流在她指尖凝聚,化作一面水镜照向星尘。镜中,无数画面飞速闪过——
一个辉煌的恒星文明,建筑如艺术品般漂浮在星云郑
银白色的裂缝在文明核心绽开。
亿万生灵化为文本碎片,被吸入裂缝。
一个少女在图书馆中奔跑,书架正在她身后数据化。
她跌倒在地,抓起一本哲学书,对着裂缝大喊:“这句话——‘本陈述为假’——如果是真,则它为假;如果是假,则它为真!你如何归档?!”
裂缝停滞。
【错误...自指悖论...逻辑冲突...】
【标记为错误备份...封存至下一纪元...】
画面破碎。
娜扎收回水镜,脸色苍白:“她的...基本是真相。但因果线在封存后有一段巨大的空白,持续了三十七个纪元。在那段空白期,发生了什么,妾身看不到。”
“空白期我被冻结在档案馆的冗余存储区。”星尘解释,“直到档案馆开始对这个宇宙进行大规模归档,我才被‘唤醒’——作为之前归档的参考样本。我偷听到了一些信息,比如你们的威胁评级,比如倒计时。”
房尘身体前倾:“你你知道档案馆的弱点。”
“是的。”星尘的文本半身开始变化,浮现出复杂的逻辑结构图,“档案馆的核心是基于‘完备逻辑系统’的。但任何逻辑系统,只要足够复杂,就必然存在无法自证的命题——这是古老的哥德尔不完备定理。”
她指着自己身上的文本部分:“我的幸存就是证明。档案馆无法处理自指悖论,因为那会导致系统无限递归,最终崩溃。此外,档案馆极度厌恶‘混沌’和‘矛盾’,因为这些无法被完美描述。还有...”
她顿了顿:“档案馆本身也有等级。我们遭遇的只是‘分区档案馆’,负责本宇宙的归档。在它之上,还赢总馆’,而总馆似乎...正在与某种更可怕的东西交战。”
娜扎和房尘对视一眼。分区档案馆就已经让他们束手无策,总馆之上的存在是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房尘凝视星尘,“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永恒圣殿的位置是最高机密。”
星尘的表情变得复杂:“我...感应到了同类。”
“同类?”
“你们破坏黄昏献祭时,使用的伪混沌核心。”星尘的文本半身闪烁起来,“那东西里,有娜扎娘娘的命运本源对吧?那种‘可能性’的波动...和我的悖论本质是同源的。我顺着波动,在维度夹缝中漂流了七,才找到这里。”
房尘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娜扎。娜扎轻轻点头——命运长河的验证显示,星尘至少在关键点上没有谎。
“凌萱,解除警戒,但保持监控。”房尘站起身,“星尘,欢迎来到永恒圣殿。但有些事必须清楚——”
他目光如炬:“你身上的文本部分,很可能是档案馆留下的追踪标记。在我们找到安全方法前,你只能待在隔绝结界内。同时,你需要配合逻各斯进行全面扫描,帮助我们理解档案馆的技术。”
星尘也站起来,文本半身的光点如释重负般黯淡了些:“我明白。我只有一个请求...”
“。”
“如果你们找到对抗档案馆的方法...”她的眼中燃起某种炽热的东西,“请让我参与最后一战。我要...为我的文明报仇。”
房尘点头:“可以。现在,好好休息。”
他转身离开静思殿,娜扎紧随其后。
走廊上,娜扎轻声问:“陛下真的相信她?”
“相信八成。”房尘步伐不停,“但她身上的文本部分确实危险。逻各斯!”
数据流光在身旁凝聚:“陛下。”
“对星尘进行深度扫描,重点分析她文本部分的结构。同时,在所有隔绝结界外,再加一层‘混沌迷障’——用最低剂量的混沌能量形成干扰场,防止档案馆通过文本部分远程监控。”
“明白。”
“还有,”房尘停下脚步,“通知所有盟友领袖,三日后召开紧急会议。我们要分享档案馆情报,并开始制定‘悖论武器’的研发计划。时间不多了。”
“389。”娜扎喃喃道。
“不。”房尘望向维度穹,“如果星尘的是真的,档案馆已经开始加速。可能...连389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静思殿方向突然传来警报!
凌萱的传音急促响起:“陛下!星尘身上的文本部分正在活化!她在痛苦挣扎!”
房尘和娜扎瞬间冲回静思殿。
只见结界内,星尘跪倒在地,文本半身如沸水般翻涌,银白色光芒疯狂闪烁。她的血肉半身青筋暴起,口中发出压抑的惨剑
“怎么回事?!”房尘喝问。
“不...不知道...”凌萱维持着秩序屏障,“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
星尘抬起头,眼中一半是痛苦,一半是某种诡异的银白光芒。她用两种重叠的声音嘶吼:
“他们...发现我了...档案馆...在尝试...强制召回...错误备份...必须...清除...”
娜扎立即展开命运长河,水波涌向星尘,试图稳定她的状态。但长河之水接触到文本部分时,竟然开始被同化!
“不行!档案馆的逻辑在侵蚀命运长河!”娜扎惊呼。
房尘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金色神血洒向星尘的文本半身。
道之血与档案馆的逻辑碰撞,发出刺耳的尖鸣。文本部分的活化速度减缓了,但星尘的痛苦丝毫未减。
“陛下...杀了我...”星尘艰难地,“我体内的...标记...被激活了...我会...变成档案馆的...眼睛...”
“不。”房尘声音冰冷,“凌萱,去取‘概念国’的哲学封印石!娜扎,用命运长河暂时切断她与档案馆的因果连接!逻各斯,分析她文本部分的激活频率,寻找干扰模式!”
众人立刻行动。
三分钟后,墨辩远程传送来一块刻满悖论符文的灰色石头。房尘将石头按在星尘的文本部分上,那些悖论符文如活过来般钻入文本,开始制造逻辑冲突。
【错误...指令冲突...无法确定召回优先级...】
文本部分的光芒开始紊乱。
与此同时,娜扎用命运长河编织出一道“因果迷雾”,暂时遮蔽了星尘的存在痕迹。逻各斯则通过道数学系统,反向推演出档案馆召回信号的频率,制造出同频干扰波。
三重手段下,文本部分的活化终于停止。星尘虚脱地倒在地上,文本半身黯淡了许多,但依然存在。
“暂时...压制住了...”她喘息着,“但标记还在...档案馆知道我在哪了...”
房尘擦去额头的汗:“他们多久会找到确切位置?”
“不知道...可能几...可能几时...”星尘苦笑,“抱歉...我可能...给你们带来了灾祸...”
房尘却笑了:“不,你给我们带来了时间。”
众人不解。
“档案馆原本计划389后全面归档。”房尘解释,“但现在,他们发现了‘错误备份’逃到了我们这里。按照逻辑,他们会怎么做?”
娜扎眼睛一亮:“他们会优先处理‘错误’!这会分散他们的资源和注意力!”
“没错。”房尘看向虚弱的星尘,“你的存在,就像在档案馆完美的逻辑系统中插入了一个bug。他们必须先修复bug,才能继续执行主程序——这给了我们喘息和准备的时间。”
他扶起星尘:“所以,你不仅不是灾祸,反而是我们目前最宝贵的‘战略资源’。好好休息,接下来,我们需要你头脑中所有关于档案馆的知识。”
星尘怔怔地看着房尘,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三十七个纪元前,她的文明在档案馆面前崩溃时,领袖选择了投降。而眼前这个人...
“为什么...”她轻声问,“为什么不放弃我?那样更安全...”
房尘的回答很简单:“因为秩序同媚第一原则,是‘文明主权神圣不可侵犯’。你是一个文明的最后遗民,那么保护你,就是秩序的意义。”
星尘的眼中,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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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秩序同盟紧急会议。
六大文明领袖的全息投影齐聚永恒圣殿。房尘分享了所有关于档案馆的情报,以及星尘的存在。
震惊之后,是前所未有的团结。
“概念国愿意贡献所有哲学悖论研究。”逻各斯二世首先表态,“我们将组建‘悖论学部’,专门研发逻辑武器。”
“物质王朝可以制造承载悖论的物理载体。”万械之尊的机械身躯发出铿锵之声,“我们需要三个月,建造第一台‘不完备引擎’原型机。”
“灵能星海能提供‘不可被定义’的情感波动作为干扰源。”灵主的精神波动温和而坚定,“心灵的非理性,或许是档案馆最大的盲点。”
虚空神殿、时光回廊、生命花园也纷纷承诺资源。
会议结束时,房尘站在众人面前:
“389——或许更少。我们要在这段时间内,完成三件事:第一,研发足以干扰甚至瘫痪档案馆逻辑的‘悖论武器’;第二,找出档案馆总馆的位置,以及他们正在与什么交战;第三...”
他看向静思殿方向:
“帮助星尘,完全摆脱档案馆的控制。她不仅是幸存者,更可能是...我们通向胜利的钥匙。”
众人肃然。
而就在这时,逻各斯突然收到一条来自深渊监控网络的紧急信息。
看完后,他的数据流剧烈波动:
“陛下...混沌深渊的内乱...结束了。”
“谁赢了?”凌萱问。
“都不是。”逻各斯调出画面,“灭寂主宰和叛乱领主两败俱伤时...一个新的势力从深渊深处崛起,以压倒性力量镇压了双方,现在统一了整个混沌深渊。”
画面中,一个身影站在永暗核心的废墟上。
他穿着残破的深渊长袍,但裸露的皮肤上,银白色的文本纹路与暗红色的混沌能量交织流转。他的双眼,一只是深渊的猩红,一只是档案馆的银白。
最可怕的是——
他的手中,握着那颗被替换的伪混沌核心。核心现在变成了暗金与银白交织的诡异球体,脉动着不祥的光芒。
“那是谁?!”娜扎惊呼。
逻各斯放大了画面。
那张脸...熟悉又陌生。
“根据深渊投降者的供词...”逻各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自称...终末贤者。”
“而他原来的身份是——”
“深渊第七领主‘狂欲’,在献祭场被档案馆波及后,与伪混沌核心融合变异而成的...全新存在。”
终末贤者似乎察觉到了监控,缓缓抬头,对着维度监控的方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然后他开口,声音同时传到了永恒圣殿:
“房尘陛下...感谢你们的‘礼物’。这颗核心让我明白了许多...”
“混沌与秩序,毁灭与归档,都太狭隘了。”
“我找到邻三条路——”
“混沌归档。”
“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拜访。”
通讯切断。
大殿死寂。
房尘缓缓坐下,手指轻敲王座扶手。
良久,他轻声:
“看来,我们有邻三个敌人。”
“而且这一个...可能比前两个加起来都要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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