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北境军营的旗杆上,铜铃轻响。
赤焰站在授将台前,脚底踩着青石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茧,指节粗大,和时候抓雪吃时不一样了。脖子上的狼牙项链还在,贴着皮肤,有点凉。
他想起那年风雪,有人从狼群里把他抱出来。那时候他咬人,抓人,不话。现在他要当将军了,得话,得下令,得让所有人听他的。
可他还是不太敢抬头看台下的人。
台下站满了玄甲军士兵,一个个挺直腰板,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没人笑,没人动,连呼吸声都压得很低。这是规矩,也是尊重。
鼓声响起,三声之后,副将捧着铜铸将印走上高台。
“赤焰,上前接令。”
声音不大,但整个校场都能听见。
赤焰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三步。靴子敲在石阶上,咚、咚、咚,像心跳。
副将把将印递过来。那是块沉甸甸的青铜印,上面刻着“北境守御”四个字,边缘还嵌了一圈铁纹。赤焰双手接过,手指发紧。
这一刻,他没再摸项链。
他把将印举过头顶,手臂稳稳地抬着,像是要把这东西交给,也像是在告诉自己——我拿得动。
台下爆发出一声呼喝:“将军!”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最后整片军营都在喊:“将军!将军!将军!”
声音震得松枝上的雪簌簌落下。
赤焰放下手臂,转身面向北方。那边是边关,是城墙,是他以后要守的地方。他知道,从今起,他不再是凤昭身边的斥候,也不是只会打架的孩了。
他是将军。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授将仪式结束,士兵们有序退场。副将在一旁低声交代接下来的安排,赤焰点头听着,偶尔应一句。
然后他看见营门外那棵老松树下站着一个人。
含秋。
她穿着一身靛蓝劲装,不是以前那套鹅黄襦裙。头发用银环束着,没了翡翠铃铛,看着利落多了。手里抱着箜篌,琴弦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她没往里走,就站在那儿,冲他笑了笑。
赤焰也没多想,转身下了台,朝她走去。
走到近前,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着的野兔腿。早上烤的,一直揣在怀里保温。
“给你。”他。
含秋接过,撕了一口,嚼了几下,点点头:“熟了。”
“嗯。”赤焰咧嘴,“我烤的,不会焦。”
两人坐在石头上,背靠着松树干。风不大,吹得衣角轻轻晃。他们没话,就这么吃着肉,听着远处收操的号角声。
吃完,含秋把油纸折好,塞进随身的袋子里。
“你要走了?”赤焰问。
“嗯。”她,“音阁的事做完了。我不想再待在那个地方了。”
“去哪儿?”
“不知道。”她拍了拍箜篌,“去找没人听过的声音。听南边山里有种鸟,叫起来像哭又像笑,我想去听听。”
赤焰点头:“你弹琴厉害,能听懂这些。”
含秋看他一眼:“你也变了。以前见我就炸毛,现在敢给我送吃的了。”
“我没炸毛。”赤焰摸了摸后脑勺,“我只是……不太会话。”
“我知道。”她笑了,“你从来都不太会,但做得都对。”
两人又静了一会儿。
赤焰忽然:“我会守住这里。”
“我知道。”含秋轻声回,“所以我也能放心走。”
她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草屑,把箜篌背到肩上。琴带扣紧时发出一声轻响。
“那你保重。”她。
“你也是。”赤焰站起来,比她高出半个头,“路上心,别碰上坏人。”
“要是碰上了呢?”她歪头看他。
“那就弹个曲子让他们跳舞。”他认真地,“你以前就这么干过。”
含秋哈哈笑出声,眼角弯成月牙。
她抬起手,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叮——
一道音波荡开,树梢积雪哗地抖落,砸在两人肩膀上。
赤焰愣了一下,随即也笑起来。
“最后一首?”他问。
“不是最后一首。”她,“是新路的开头。”
她转身,沿着山道往下走。脚步不快,也不回头。
赤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变。阳光照在她背上,映出一个细长的影子。风把她的发丝吹起来,缠在琴带上。
他一直等到她拐过弯,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手还停在额边,像是刚行完礼。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副将走来,抱拳:“将军,议事厅已备好,请您入帐。”
赤焰嗯了一声,最后望了一眼山路的方向,转身朝军营走去。
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声。
帐帘掀开,地图挂在正中,边上插着几支令箭。几位校尉已在座,见他进来,齐齐起身。
“将军。”
赤焰走到主位前,将铜印放在桌上。位置正好对着北门防线。
他坐下,开口第一句是:“今日起,加派两队巡哨,重点盯住西岭缺口。”
众人应声记录。
他话的时候眼神很稳,语气平,但每个字都清楚。
会议进行到一半,外面传来一声清越的琴音。
很远,像是从山腰传来。
帐内没人注意,只有赤焰的手顿了一下。
那声音只响了一瞬,便消散在风里。
他继续话,像什么都没发生。
含秋走在山路上,太阳已经升得很高。
她不赶路,也不停歇,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前走。路边有溪水,她蹲下喝了口水,又洗了把脸。水冰凉,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把湿手在衣服上擦干,重新背好箜篌。
前方是岔道,一条通向南方山谷,一条通往东边渡口。
她站在路口,想了想,选了南边那条。
走了一段,她停下来,从怀里拿出一截炭笔,在旁边的松树皮上刻了几道线。那是她记下的新谱子,名字还没想好。
刻完,她伸手抚过那几道痕迹,指尖微微用力。
然后她拨动琴弦。
音不成调,却带着一股野气,撞进林间,惊飞一群山雀。
她背着琴继续走。
风吹起她的衣角,也吹乱了刚刻下的谱子。树皮上的划痕渐渐模糊,只剩下一串渐远的脚步声。
她的身影消失在雾郑
山道空了。
一只野兔从灌木丛里探出头,蹦到刚才她坐过的石头上,闻了闻地面,又跳走了。
风停了片刻。
松枝缓缓停止摇晃。
一片树叶从高处落下,打着旋儿,掉进溪水里。
水流把它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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