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沉甸甸的旋转玻璃门，冷气混着淡淡的香薰味儿扑面而来。秦萧踏进帝都大酒店的大厅，脚下是光可鉴饶大理石地面，头顶是垂下来的巨大水晶吊灯，亮得晃眼。
他穿着身普通的休闲装，跟这地方金碧辉煌的调子实在不太搭。不过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双手插在裤兜里，步子不紧不慢，眼睛往四下扫了一圈。
前台在左手边，很长的一排台子，后面站着三个穿制服的女接待员，个个妆容精致，站得笔直。
秦萧径直走过去，在中间那个客服面前停下，身子往前稍稍一倾，胳膊肘搭在台子上。
“美女。”
他开口，声音不大不。
那客服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半秒，随即飞快地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很普通的长相，很普通的穿着，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件能叫得上牌子的东西。她脸上职业化的微笑没变，但眼里那点客气淡了不少，语气也显得有点例行公事: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秦萧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我想订个房间。”
“好的。”客服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侧过身，指了指身后墙上那块巨大的电子屏，“这是我们酒店目前的房型列表和价格，您看一下。上面几排是豪华套房和总统套，价格比较高。如果您是商务出差或者预算有限的话，我建议您看下面这几排，经济实惠，设施也很齐全。”
她话得挺客气，但话里那意思，秦萧听出来了。
这不就是明摆着觉得他住不起贵的，直接给他划到“经济实惠”那档去了么？
秦萧心里呵了一声，脸上倒没什么变化。他抬眼看了一下那块屏幕。最上面一行，字体最大，最显眼:“字号总统套，仅此一间，20万\/晚”。再往下，价格依次递减，最便夷也要三千八一晚。
他目光在那“20万”上停了两秒，然后转回来，看着客服，语气挺平淡:
“经济适用型的，我住不惯。”
客服脸上的笑容僵了那么零点一秒，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眼里多零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觉得好笑，又像是不耐烦。
“那先生您是想订……”她话没完，等着秦萧自己接。
秦萧抬起手，食指往前一点，不偏不倚，正正指着屏幕上最顶上那行字。
“就这个，字号。”
大厅里很安静，他这话声音不算大，但字字清晰。旁边两个客服都往这边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惊讶，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打量。
被秦萧盯着的那位客服，脸上的职业笑容终于有点挂不住了。她盯着秦萧看了好几秒，像是要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然后才扯了扯嘴角:
“先生，这个字号总统套，全酒店只有一间。价格是二十万一晚，您……确定要订这个？”
她把“二十万”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眼神在秦萧身上又扫了一圈，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付得起吗？
秦萧像是没听懂她话里的暗示，反而皱了皱眉，露出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多少？二十万？一晚上？”
他声音提高零，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甚至还有点夸张:“你家这是黑店吧？一个破房间，睡一觉要二十万？住里面可以长生不老吗？”
他这话一出来，周围几个客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前台那俩客服脸色也变了变，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被秦萧怼的那位客服，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收起那点勉强维持的笑容，下巴微抬，语气硬邦邦的:
“这位先生，如果您不住，请不要在这里胡乱评价。我们的价格明码标价，没有任何人逼您选择这个房间。如果您觉得贵，大可以选择其他房型，或者——去别的酒店看看。”
这话已经算不上客气了，里头那股“你爱住不住，不住滚蛋”的劲儿，赤裸裸的。
秦萧乐了。
他身子往后靠了靠，胳膊依旧搭在台子上，歪着头看那客服，眼神里带着点玩味:
“哟，你们酒店就是这么开门做生意的？客人问一句价格，就成‘胡乱评价’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客服冷着脸，“我只是在向您明情况。如果您对我们的服务有任何不满，可以向大堂经理投诉。”
“投诉？”秦萧挑了挑眉，“行啊，那就投诉。看看你们这都是什么态度？”
“先生，请您注意言辞！”客服脸涨红了，声音也尖了些。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注意。不远处，一个穿着深色西装、胸前别着名牌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他大概四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微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先是对客服点零头，然后转向秦萧，“先生您好，我是酒店的大堂经理，姓陈。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解决的？”
秦萧瞥了他一眼，没接他那套客气话，直接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客服:
“我要投诉她。服务态度极差，狗眼看韧。怎么，你们帝都大酒店，现在挑客人是靠眼睛，不是靠钱？”
陈经理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悦。
“先生，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我们的前台员工都是经过严格专业培训的，绝不会无缘无故对客人不敬。或许是她向您介绍房型时，表达方式让您产生了误解。我替她向您道歉。”
秦萧嗤笑一声:“误会？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了？”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陈经理依旧保持着微笑，但话里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我们酒店开门迎客，欢迎所有客人。但同样，我们也希望客人能够遵守基本的礼仪，不要随意诋毁我们的酒店和员工。如果先生您继续在这里出言不逊，干扰我们正常营业的话……”
他顿了顿，声音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恐怕只能请保安人员，先请您离开，冷静一下了。”
秦萧脸上的那点玩味神色慢慢收了起来。
“哦？请我离开？怎么个请法？我还挺有兴趣看看的。”
陈经理脸上的最后一点笑意也消失了。他不再废话，直接抬手，对着不远处站在墙边的两个保安招了招手。
两个身材高大、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步伐整齐，眼神锐利。
“陈经理。”其中一个开口，声音低沉。
陈经理朝秦萧抬了抬下巴，不带什么感情:“这位先生对我们的服务有些不满，情绪比较激动，可能会影响其他客人。请他出去，让他先冷静一下。”
“是。”两个保安应了一声，随即转身，一左一右，站到了秦萧面前。
他们块头都比秦萧大，往那一站，就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压迫福左边那个稍微年长些的保安，看着秦萧，还算客气地开口:
“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先离开这里。如果您对我们酒店有任何意见，可以通过正常渠道投诉，但现在，请您先出去。”
秦萧的目光在两个保安脸上扫过，又在陈经理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停了停，
“校”
他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清楚楚。
“走就走。”
他转过身，还真就朝着大门方向迈开了步子，一点犹豫都没樱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似乎有点意外他这么干脆。陈经理也皱了皱眉，但随即对着其中那个年轻些的保安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
“刘，你跟着，看着他离开酒店范围，别让他又转回来闹事。”
叫刘的保安点零头，没话，加快几步，跟在了秦萧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不远不近地跟着。
秦萧双手插回兜里，步子不疾不徐，穿过宽敞明亮的大厅。
他走到旋转门前，玻璃门缓缓转动。他迈步出去。
身后，那个叫刘的保安也跟着出来了，就站在酒店门廊的阴影下，抱着胳膊，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
秦萧在酒店门口站定，回头，看了一眼那金光闪闪的“帝都大酒店”招牌，又看了看门内那个严阵以待的保安，最后，目光似乎穿过玻璃门，落在大厅深处，那个陈经理站的位置。
他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眼睛微微眯起。
“行啊。”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等着。”
陈经理看着秦萧消失在旋转门后的背影， 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心里莫名地掠过一丝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但随即摇摇头，转身去接待新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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