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孤寂,晚风有种不出的冷。
色渐沉,环境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陆迟低头望向空荡荡的棺木,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了。
这仅仅是,上位者掌控下位者的一种方式而已。
坟冢里,究竟有没有人躺在里面根本就不重要。
它更像是一个精神上的图腾。
那位神秘人留下这座坟冢的深层次含义,只是给这座村落留下一道深刻的烙印,令村里人时刻记着使命,令人心生敬畏,令人无法抹除他曾踏足过这里的记忆。
渐渐回过神来,陆迟没多想,毕竟这些猜测也无法得到印证,就准备转身离去。
雨势渐急,躺被窝里睡觉才是最重要的事。
脚步一顿,他还是决定做个好事,至少得把棺木合上。
悄然间,空气多出一份沉闷,有寒风袭来。
突然来自身后的推力,陆迟霎时失去了平衡,向前硬生生倒去。
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毫无防备。
待他回过神来,已被推入棺木之内。
许是巧合,他的身材与棺木竟显得十分契合,仿佛量身定做。
沉重的声音接踵而至,月光逐渐被蚕食殆尽,尽数遮挡于棺木之外。
棺木厚重,一旦封闭,在里面难以打开。
须臾间,崖边再度恢复一阵沉寂,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
月色低迷了些,只有一道肥硕身影伫立于棺前。
他摩挲着棺木上的纹路,蓦地咧嘴一笑。
“多少人活了一辈子,都只能有一次机会躺里面睡觉。”
“哥哥......得好好珍惜。”
......
何晚醒的很早。
且不谈陆迟对这座村庄放下了警惕,就连她对簇,于灵魂深处也孕育着一份莫名好福
但也仅此而已。
穿戴好衣服后,何晚走到窗前,透过一片朦胧向外望去。
雾茫茫一片,因昨晚才下了雨,空气中裹着一股子潮湿。
忽有敲门声传来。
何晚瞥了眼陆迟所在房间,去开了门。
“大早上的,只有这些粗粮,我自己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眼前女孩一身干净的白衬衫,笑容得体。
何晚走上前,接过李吱吱带来的一些食物。
“谢谢。”
“陆迟呢,还没醒?”
何晚没有去叫醒陆迟的意思,摇摇头,“让他多睡会儿。”
桌上,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算不上陌生,之前也见过几次面,只是从未有机会独处。
李吱吱瞥了眼正口喝粥的何晚,总算明白秀色可餐的意思了。
不论其他,经过少有的几次接触,对于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女孩,很难不令人心生好福
“昨晚睡得怎么样?你俩算是我们村十多年来唯一的客人了。”
何晚一顿,礼貌性回应,“挺好。”
语气不算冷淡,但能感受到一种无法言的疏离。
李吱吱对此毫不介意,自顾自找了个话题。
“以前我们村生活条件很差,那位叔叔的到来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们许多人。”
听到光这个字眼,何晚才抬眸看她一眼。
“他叫什么?”
怎么也没料到如此直白,李吱吱怔了瞬,下意识皱了皱眉。
看上去,有点被冒犯到的样子。
何晚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低眸望向桌上的早餐。
“这些食物,也加了你们那种辅料?”
李吱吱已掩下方才情绪,“没加的,据不适合女性。”
何晚顺着模糊的窗沿朝外望去,泥泞路上,已有不少忙碌的劳作身影。
“他姓陆。”
语气平静,像是一种肯定的陈述。
听到这声突兀,李吱吱眉头再次皱起。
一抬眼,视野里闯进一双狭长眸子的打量,毫不收敛。
一时被女孩看似乖巧的外表所欺,竟忘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强势,聪慧且心思敏捷。
李吱吱渐渐回过神来,整理了下心绪。
她看进何晚眼里,笑着眨眨眼,“不知道,那位叔叔拥有很多称谓。”
有人视作父亲,有人叫做先生,还有人称为老师。
餐桌上,逐渐陷入一阵沉默。
“时候,我一直在想,以后我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
似也没准备得到回应,李吱吱接着起。
“会不会像村里人一样,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而有些人呢,从出生的那一刻起,选择的权利就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像我这样普通的人,必须得规划好自己的人生,一点不能出差错。”
语气听不出丝毫起伏,宛如一个满怀心事的少女在倾诉衷肠。
何晚张张嘴,一时不知该什么好。
“你跟徐飞扬,会走得很远。”
“他啊......他就是个憨憨,一到晚只晓得惹我生气。”
李吱吱话中只有埋怨,眼底却掩盖不住笑意。
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停不下来的碎碎念,譬如嫌弃徐飞扬成绩差,不懂得体贴热等。
潜移默化之下,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些。
半响过去,见何晚脸上未有丝毫不耐,李吱吱眼底笑意愈浓。
“对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听,一块墓碑上写着‘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是不是......很好笑?”
房内落针可闻,只有平静的双目对视。
李吱吱对此浑不在意,不禁八卦起来。
“你呢,你现在跟陆迟处的怎样?你们应该不是碰巧来到我们村的吧,你可别拿他那一套唬我,我不笨的。”
着着,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何晚看她几眼,语气淡淡,“我也给你讲个笑话。”
“我跟陆迟,是逃命到这。”
这笑话就有点冷了。
李吱吱脸上笑意僵了一瞬,却很快恢复如初。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理解为这是在开玩笑。
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何晚双眸微眯,继续喝粥。
似因为这个冷笑话带来的效应,餐桌上陷入一阵异样的寂静。
等何晚差不多吃完时,李吱吱客套了几句就准备离开,却听到来自身后的一句疑问。
“村里厨房,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李吱吱转过身,眼中难掩惊诧,“你怎么知道......”
她不得不感到诧异,今早去厨房做东西时,就发现少了些白面馒头和鸡蛋,想当然认为是被老鼠叼走了。
见何晚若有所思,她没多想,“等陆迟醒了,我再带你们去逛逛,难得来一次。”
何晚应了声好,起身送李吱吱走到门口。
望向那道离去背影,她缓缓收回视线,带了上门。
以何晚的性子,本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几番试探,却没能从李吱吱的反馈中得出有用信息,一切回应严丝合缝。
是一个很不简单的女孩,而且总感觉话有深意。
当来到陆迟的房间门前,何晚停下脚步,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开门。
应该没有裸睡的习惯......吧?
她嘴角微翘,回头望了眼紧闭着的正门,霎时放下心来。
可打开隔间后,房里却空无一人。
床褥被子有动过的痕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应该很早之前就不在了。
何晚没多想,第一反应是陆迟独自去找一号了。
想法很简单,陆迟没有必要事事向她报备,许是突然猜到了一号的藏身之地,迫不及待去找了。
她思索片刻,也朝门外走去。
......
经过跋山涉水,踏过一条条狭窄道,一处然洞穴赫然映入眼帘。
何晚双眸微眯,朝里面走去。
先前她特意问李吱吱的那些话,结果正如她所料一般无二。
厨房里少的那些食物,可能就是一号的踪迹证明。
民以食为,村里现成的食物资源,那人不可能弃之不用。
由此推断,一号肯定就在村庄附近躲着。
起初何晚曾怀疑过,会不会一号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村子。
但这份推测很难站住脚,村里人多口杂,不易藏身。
所以,最终她将视线锁定在这处洞穴,也就是昨休息过一晚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却是最安全的。
洞穴里,因昨晚下雨的缘故,能发现不少坑坑洼洼的足迹。
何晚观察半响,找到了一些白面馒头的碎屑。
除此之外,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她大致猜想或许陆迟也来过这里,同样没有碰见一号。
守株待兔往往是最愚蠢的做法,但何晚决定就在这里等。
既然陆迟那么想找到那个一号,她自然希望能帮到忙。
如果只遭遇一号一个人,她有十成的把握全身而退。
烈日高悬,伴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快临近中午了。
整个上午的时间,何晚倚靠在洞穴里的石壁旁,几乎没怎么动过。
遗憾的是,别一号了,就连鸟都没见过一只。
何晚揉了揉泛酸的腿,缓缓站起身,朝外走去。
时间太长,她必须先回村子一趟,否则陆迟回去没见到她,可能会多想。
“等帮你找到那个冒牌货,你必须请我吃糖。”
阳光绿草,树丛相映,唯有少女的喃喃细语。
在无人之地,少女仿佛释放了性,难得俏皮一笑,狭长的眸子里温柔似水。
白皙脸颊上泛起的一抹红晕,比朝霞耀眼。
可惜的是,这一幕无人能欣赏到。
......
听完李吱吱火急火燎的话,何晚怔了半响。
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陆迟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没人见他出过村子?”
“嗯......”
一顿,李吱吱立马接着。
“村里有几个凌晨五点就起床耕地了,可他们都没见过有人出村。”
眉头不自觉紧皱,何晚自动翻译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那就是陆迟可能还在村里的某个角落,或者在昨晚上就出了村子。
很快,何晚拜托李吱吱帮忙先在村里寻找一遍。
在李吱吱的号召下,几十号人热情帮忙,村庄本就不大,却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初步断定,陆迟昨晚就离开了村子。
但何晚深知不会一声不吭离开这么久,不禁心急如焚,面上却不显。
“你别急,再好好想想,陆迟失踪之前有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
听到李吱吱包含关切的话语,何晚渐渐沉下心来。
事实上,昨晚她压根不清楚陆迟有出过门。
但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有到村子外毫无方向的寻找。
时间难熬却转瞬即逝,眨眼间已是落日时分。
即使将山里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跟昨寻找一号无果的情况,简直如出一辙。
两者之间,就像有着相似的关联。
日落时分,当回到村里,李吱吱不由望向神色淡淡的何晚。
自始至终,在她脸上都很难找到名为慌乱的神情。
但李吱吱更宁愿相信,她只是将这份惊慌失措藏得太深。
未知意味恐惧,总能轻而易举摧毁心中高墙。
夕阳还剩半个,漫漫长夜将至,逐渐侵蚀整个空。
可陆迟的踪迹,至今难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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