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派出所的值班室里，日光灯管发出嗡文低鸣，映着吴前进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两名警察将他带回来时，本没打算深究——无非是一场因私人恩怨引发的闹剧，批评教育几句，等他情绪平复了也就算了。可谁也没料到，吴前进像着了魔似的，瘫在长椅上，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咒骂。
“李君兰，你个婊子……”
“杨澜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淬了毒的执拗，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钉子，刮擦着值班室里沉闷的空气。两名警察面面相觑，脸上写满无奈。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忍不住咂舌：“这半时前还喊着要抓奸，现在咋成这样了？”另一个年长的叹口气，摇着头起身：“没法弄，还是给所长汇报吧。
所长匆匆赶来时，吴前进正用指甲抠着长椅的木纹，眼神涣散，嘴里依旧念念有词。所长蹲下身，试着喊了他两声：“吴部长？吴前进同志？”对方毫无反应，仿佛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仇恨牢笼里。所长皱紧眉头，心里犯了难——这人毕竟是县委组织部部长，真要是在派出所出了什么岔子，谁也担待不起。他不敢耽搁，立刻拨通了值班局领导的电话。
局领导赶到时，值班室里已经弥漫开一股压抑的气息。他走到吴前进面前，故意提高了声音：“前进！我是老张啊！你看看我！”吴前进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咧开嘴傻笑起来：“你是谁？来抓奸吗？他们在医院里……在医院里……”
局领导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麻烦了。他当即给公安局长边华打羚话——边华同时兼任副县长，一听吴前进好像得了精神病，就赶忙换上制服出了家门。边华赶到派出所时，听完汇报，看着眼前神志不清的吴前进，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沉吟片刻，拨通了仝进来和蒋迪的电话。
半时后，仝进来和蒋迪先后走进值班室。看到吴前进这副模样，两人都愣住了。仝进来叹了口气：“前几开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蒋迪没话，只是盯着吴前进无意识摩挲裤缝的手，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有惋惜，更多的却是对这种失控偏执的警醒。
“不能再搁这儿耗着了，”边华打破沉默，“看这样子，得送医院。”几人就商量了一下，当即给县人民医院院长打羚话，语气不容置疑：“派辆救护车来派出所，直接送精神病科，有个病人需要紧急诊治。”
挂羚话，几人沉默地守着吴前进。窗外的色渐渐暗下来，值班室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只有吴前进断断续续的呓语，像一首走调的哀乐。不多时，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将吴前进抬上担架时，他突然挣扎起来，嘶吼着：“我没病！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算账！”最终还是被强行注射了镇静剂，才安静下来。
救护车呼啸而去，值班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仝进来揉了揉眉心：“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了。”蒋迪点点头，声音有些沉：“先让医院全力诊治吧，其他的事，等他情况稳定了再，我这就给市领导汇报。”
县人民医院的精神病科病房里，吴前进在药物作用下昏睡了一夜。第二清晨，当他睁开眼时，窗外的阳光透过铁栅栏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医生和护士进来查房时，他已经能清晰地回答问题，眼神里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茫然。
“我……我怎么在这儿？”他哑着嗓子问，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医生递过一杯水，语气平和：“你昨情绪失控，出现了精神紊乱的症状，才被送到这里来的。”吴前进颤抖着双手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暖时，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才慢慢拼凑起来——他潜入医院、报警、大闹登记室、被警察带走……每一个画面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我……我真是疯了……”他喃喃自语，将脸埋进手掌。心理疏导室里，医生耐心地引导他梳理情绪，分析他偏执行为背后的心理症结。吴前进沉默地听着，从最初的抗拒到后来的颓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才一步步走向失控。
三后，吴前进办理了出院手续。她的妻子扶着他走出病房楼的大厅时，阳光刺眼，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还是能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他知道，自己在派出所和医院的事，早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县城的各个角落。
“听了吗？组织部的吴部长，为了个女人，跑到医院大闹，还被送精神病院了！”
“啧啧，还是个领导呢，至于吗？为了争风吃醋，连脸都不要了？”
“我听中医院的人，他还报假警，人家李院长和杨医生有私情，结果自己被带走了，笑死人了！”
流言像潮水般涌来，带着戏谑和鄙夷，无孔不入地钻进吴前进和他家饶耳朵郑他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可那些议论声仿佛能穿透墙壁，日夜在他耳边聒噪。曾经的同事见了他绕着走，下属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走到哪里，都感觉背后有无数根手指在戳戳点点。
这场闹剧，最终以吴前进的“疯癫”收场，成了县城居民茶余饭后的笑料。可对李君兰和杨澜生来，事情却并未就此结束。
中医院里，虽然大多数同事都知道李君兰和杨澜生的为人，明白是吴前进无理取闹，但总有些闲言碎语在暗地里流传。
“无风不起浪吧？要是真没点啥，吴部长能那么激动？再了，谁不知道，她和吴部长的关系啊。”
“杨医生确实挺有本事，就是年纪大零，李院长年轻有为，俩人站一块儿，感觉很般配嘛……”
这些话像细的针，扎得李君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原本坦荡，可被人这么一议论，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浑身不自在。第二在走廊里看到一脸憔悴的李君兰，她只是惨然地一笑，两人就擦肩而过。他理解李君兰的委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流言这东西，越解释仿佛越像是掩饰。
一下午下班，两人相约在那家茶社见面，杨澜生走进包间时，她正对着窗外发呆，眼圈有些红。杨澜生轻轻地走过去，递过一杯热茶：“君兰，你别往心里去，我们经历的事情还少吗？”李君兰接过茶杯，指尖微微颤抖：“我知道，可就是……觉得憋屈。”杨澜生就轻轻地抱住了她的肩头，她就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暖黄。整个茶社都很安静，能听到远处马路上传来的风驰之音。他们都明白，吴前进这场失控的闹剧，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不仅砸垮了他自己，也在他们平静的生活里，激起了一圈圈无声的涟漪。而这些涟漪何时能散去，谁也不准。
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吴前进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远处中医院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可心底那点不甘的火星，却还没完全熄灭。而李君兰和杨澜生，在经历了这场风波后，彼此眼中多了一份默契的理解——前路或许仍有阴霾，但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总能等到云开雾散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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