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刚蒙蒙亮，众人便早早起床，换上了新裁的衣裳。每个人都喜笑颜颜。昨日还是街边乞丐，今日竟摇身一变，成陵铺伙计，谁能不激动？
陆川站在铺子门口，指挥着众人张罗开张事宜。王瘸子和刀疤脸把连夜写好的大字报贴在墙外，又将一块盖着红布的牌匾高高挂上门楣。门口摆上条桌，糖果装盘，碎糖供人试吃。吴麻子负责打水，独眼张烧水，七伶牙俐齿，负责接待，王瘸子和刀疤脸则随时支援。
一切准备就绪，陆川从怀里掏出一挂鞭炮，往地上一甩，火折子点燃引线。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鞭炮声炸响，瞬间引来街坊四邻的注意。附近的人家纷纷探头张望，不一会儿，铺子门口便围满了人，有好奇的孩童，有闲逛的妇人，也有精明的商贩。
七见状，麻利地跳上凳子，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
“父老乡亲！乡亲父老！”
“今日‘百宝阁’开张，还望各位多多照顾生意！咱们这儿卖的都是西域来的新奇玩意儿，绝不抢各位街坊的买卖，大家尽管放心！”
他年纪虽，口齿却伶俐，几句话得众人哄笑，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下面，有请咱们陆掌柜揭匾！”
陆川微微一笑，拿起早已备好的竹竿，轻轻一挑——红布滑落，露出银光闪闪的牌匾，上书三个朱红大字：
“百宝阁”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老爷！这牌匾是银子打的？”有人惊呼。
“那字怎么红得发亮？莫不是涂了朱砂？”有人凑近细看。
陆川任由他们议论，待声音稍歇，才朗声道：
“各位乡亲，今日开张，所有物件一律八折！感兴趣的尽管上前，咱们一一介绍！”
话音一落，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往铺子里挤。七眼疾手快，抓起几块碎糖塞进几个孩子手里，孩子们一尝，眼睛瞪得溜圆——这糖甜中带香，竟是从未吃过的滋味！
王瘸子和刀疤脸维持着秩序，独眼张则站在柜台后，眯着独眼打量每一个进店的客人。
陆川站在一旁，嘴角含笑，目光却扫过人群，心里盘算着——这“百宝阁”的第一把火，算是烧起来了。
众人挤在百宝阁门前，伸长了脖子往铺子里张望，都想瞧瞧这新开的铺子到底卖的是什么稀罕物件。最前面的条桌上，五套不锈钢餐具整齐排列，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耀眼夺目。
七笑嘻嘻地拿起一只汤匙，对着朝阳一照——
“唰！”
一道刺眼的光斑反射出去，晃得众人纷纷眯眼，有人甚至抬手遮挡，惊呼道：
“这银器怎么比铜镜还亮？！”
“这哪是银器？银器哪有这般光泽！”有人凑近细看，啧啧称奇。
“兄弟，这玩意儿多少钱一套？”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忍不住问道。
“这筷子怎么五颜六色的？莫非是琉璃做的？”又有人指着彩色涂层的筷子发问。
众人七嘴八舌，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几声清脆的击掌声——
“啪！啪！啪！”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着丝绸青衫、手执折扇的中年男子缓步走近，面带微笑，气度不凡。他目光在桌上的餐具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拱手笑道：
“好东西呀，好东西！兄弟，这宝贝可否让赵某掌掌眼？”
陆川目光微动，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赵掌柜请便。”
那姓赵的男子也不客气，伸手拿起一只钢勺，拇指在勺面上轻轻摩挲，又忽然从袖中抖出一枚水晶镜片，对着勺面细细观察。片刻后，他眉头一挑，低声道：
“此物非银非铁，纹路细密如雪花……倒是像南洋海商提过的‘精钢’？”
陆川瞳孔微缩——这人竟认得现代材质？！
他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赵掌柜收起倨傲神色，忽然压低声音，凑近道：
“兄弟，实不相瞒，城南李员外正为老太爷的寿礼发愁，若你信得过赵某，我愿牵线搭桥……银两，定不是问题。”
陆川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笑容更盛，伸手一引：“赵老哥，里面请！”
罢，他朝七使了个眼色。七心领神会，立刻高声招呼起外面的客人：
“各位乡亲，咱们百宝阁不光卖稀罕物件，还有独家秘制的‘香胰子’，洗头洗脸，去油去垢，保准您用了神清气爽！”
众人一听，又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围拢过去。七趁机端出一盆温水，当场演示起来，外头顿时又热闹起来。
屋内，茶香袅袅。
陆川给赵掌柜斟了杯茶，笑问：“赵老哥，刚才的，可作数？”
赵掌柜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笑道：“自然作数。”
陆川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了过去：“赵老哥，尝尝我这‘果蜜糖饯’。”
赵掌柜接过糖果，放入口中，舌尖刚一触及，眼睛瞬间睁大——
甜中带酸，果香浓郁，竟是从未尝过的滋味！
他猛地抬头，看向陆川的眼神已带上一丝热切：“兄弟果然深藏不露！这糖果绝非凡品，若运作得当，定能卖出高价！”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如……你把宝贝都拿出来瞧瞧？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陆川哈哈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悠悠道：
“不急，不急。赵老哥既然门路广，咱们不妨先试着交易几单，彼此博个信任……”
他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当然，我陆川，也绝不会亏待了你。”
赵掌柜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抚掌大笑：“好！爽快！那咱们……合作愉快？”
陆川举杯示意，唇角微扬：
“合作愉快。”
赵四海将折扇“唰”地一展，笑道：
“明日巳时，我来接兄弟一同去李员外府上。你且将那套不锈钢餐具带上——”
他话音一顿，眼中精光微闪，压低声音道：
“不过丑话在前头，若交易成了，我得抽两成利。兄弟意下如何？”
陆川手指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故作沉吟片刻，随即展颜一笑：
“成交！”
两人相视一笑，各怀心思。
赵四海显然对陆川起了兴趣，话锋一转，开始攀谈家常。他自称外号“赵灵通”，是奉城里有名的“油耗子”，专靠牵线搭桥、倒卖消息谋生。虽不算大富大贵，但在三教九流中颇有人脉，日子倒也滋润。
“兄弟这百宝阁的货，当真稀奇，赵某走南闯北，也未曾见过几样。” 赵四海摇着折扇，状若无意地问道，“不知兄弟是从何处得来这些宝贝？”
陆川心中暗笑——这老油条果然开始探他的底了。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慌不忙道：
“家中有长辈做些海外买卖，这些物件，不过是顺手捎来的玩意儿。初到奉，人生地不熟，日后还要仰仗赵老哥多多照应。”
他话得滴水不漏，既暗示自己有靠山，又显得谦逊有礼。赵四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容更深，连连点头：
“好，好！兄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门路，将来必成大器！”
两人又闲扯了些奉城的风土人情，赵四海几次试探，都被陆川轻巧带过。直到晌午将至，赵四海才意犹未尽地起身告辞。
送走赵四海，陆川站在院中，环顾四周。
铺子里外依然热闹非凡——
几个妇人排着长队，等着试用“香胰子”洗头；孩童们围在糖果摊前，眼巴巴地望着那五彩缤纷的糖块；还有几个闲汉蹲在墙角，一边嚼着试吃的碎糖，一边啧啧称奇。
唯独那套不锈钢餐具，无人问津。
陆川摸了摸下巴，心中暗忖：
“看来价格确实定高了……普通百姓买不起，富户又看不上这铺子。”
他目光扫过忙得脚不沾地的众人——王瘸子正一瘸一拐地给客容毛巾，七嗓子都快喊哑了，独眼张收钱收到手软，吴麻子在后院烧水烧得满头大汗……
“东西还是太少了……” 陆川叹了口气，“可要是货再多些，我们这几个人，怕是真要累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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