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挣扎着：“倭国是大唐的藩属国，东海道大总管李德謇的人又在那里挖矿，您派人去是不是不太好？”
……都督你捞过界啦！
七郎笑道：“我跟李德謇打声招呼就行，不劳你操心。至于藩属国……管大禀报，常有倭国海盗在海上流窜，甚至打劫我们运白银的船。”
“现在我派海军去，助你们‘剿匪’，不用谢。”
枯莫离冷汗淋漓：“赵都督，赵叔父……我错了！我一定还钱，但是这么多，我真拿不出！你给我一点时间！”
七郎盯着枯莫离，半晌不话。
枯莫离试探地问：“若我服倭国女皇，举国归顺大唐，叔父能否少收一点利息？”
七郎哈哈笑道：“枯莫离，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我信不过你啊！你老老实实呆着，我让管大送你回去！”
“我怕你服不了倭人，让管大助你一臂之力，不必谢。”
想溜之大吉？
没门！
七郎把所有路都堵死了，枯莫离心如刀割……白喊了叔父，竟然连利息都不能少。
兄长变成叔父，让辽东的人知道了，最蠢笨的扶余人都得笑话他。
七郎神色一正：“我不是随便的人。想做我侄子？把债还清再！”
话音一落，他挥了挥手，高大魁梧的护卫上前，把枯莫离“请”了出去。
七郎随后把管大喊来，正色道：“朝廷允了我们下西洋，这一路很遥远，需要做充分的准备。今年恐怕都来不及。你先陪枯莫离去一趟倭国，服倭国女王。”
管大舔了舔嘴唇：“睡服？行！包在俺身上！”
七郎敲了这老贼一下：“正经点！人家都年过六旬了！”
管大睁大眼睛：“六旬？主公放心，这一回俺绝对正经！俺就盯着枯莫离，让他上。”
哎哟！
六旬的话，他有点亏啊！
就是不知道倭国有没有年轻俊美的公主王子之类……
七郎揉了揉眉：“你当心一些，别阴沟里翻了船。枯莫离是最擅长杀兄的，心他的暗箭和毒药。”
管大心里暖暖的，咧嘴笑道：“主公真是关心我……您等着收侄子吧，人和钱财都包在我身上。”
他这条命已经交给了识货的主公，青史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火器坊的实验炮场中，枯莫离和林邑女王、大食商热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心惊肉跳。
岭南海军有多厉害，安装在船头的火炮有多犀利，他们或多或少听过。
……被清缴的海盗迎风落泪。
可亲眼见证铜炮的威力，还是让他们久久回不过神，紧握的手心都是冷汗。
林邑女王很快反应过来，一脸喜色：“我大唐有那么厉害的武器，真是百姓的福气！林邑百姓也感到骄傲，日后再不怕邻国的侵扰！”
七郎看了她一眼，微笑：“我只听过林邑侵扰邻国……罢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林邑女王睁大眼睛：“一家人？赵都督，你终于愿意娶我了？”
七郎：“……”
枯莫离怔忪了好一会儿，他怀疑赵七郎在吓唬他。
大食商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赵都督什么意思？大唐总不能打到大食去。
七郎和煦地：“今日让你们见一见我们的新火器，是让你们安心。日后到大唐海域，有海军护航，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过来！”
“你们回去宣传一下，让其他国家的商人也到大唐来！只要是友好的，我们都欢迎！”
大食商人连连点头，有这样的大杀器，谁敢不友好！
这些信奉安拉的人，原本并不是老实的，在大炮的射程内，也只有老实！
阿拉伯人建立的“大食国”，在另一个时空是与大唐帝国并立的大帝国。
其宗教更是对世界历史进程产生了深远影响。
经过大食铁骑的不断对外开拓，其国土疯狂扩张，成为世界史上东西方跨度最长的帝国之一。
但因为七郎的蝴蝶效应，阿史那贺鲁西征，建立波斯突厥汗国，扼制了大食的发展。
现在七郎又让海军下西洋，两方夹击之下，这个时空再没有庞大的大食帝国。
信奉安拉的阿拉伯人，想必会变得能歌善舞。
见“客人”们都老实得鹌鹑似的，七郎对新造的火炮很满意。
他大手一挥，给火器坊上下都发了奖金。
……走都督府的公账，咱有的是钱！
从长安派来的“技术专家”们看到黄灿灿的金子，流下感动的泪水。
他们不是贪财，主要是希望被人尊重和认可！
当然钱也很重要。
军器监的“浊官”大多家境寻常，在长安都是赁宅子住，没自己的房屋。
有了这笔钱，可以送回去改善妻儿的生活。
七郎很明白，底下的人不想干活，不过是两个原因，一是钱没给够，二是心受委屈。
他接着鼓舞：“这一批的火炮比军器坊的还要先进。大伙儿加把劲，研制出更强大的武器，不定能组建一支以火器为主的军队，陛下必定更器重我们！”
……野心大一点，咱可以创造历史，提前让“神机营”面世！
火器坊上下一个个摩拳擦掌，人生在世，名利二字！
跟着赵都督走，要名有名，要利有利！
其中喊得最大声的，是附近冶铁坊过来的丁大郎。
他脸庞黝黑，手臂上都是肌肉，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打铁郎君”。
七郎见到侄女婿，笑着：“去年冬甘蔗收成不错，现在阿琴忙着炼糖，你要不要回广州帮忙？”
丁大郎连连摇头：“不瞒叔父，我最近很累。但累的时候又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身体不再属于自己，达到了灵魂的巅峰。”
“看到一件件铁器被打出来，听到火器坊的炮声，就觉得一没有白过。”
“这种满足感，是读多少书、挣多少钱都感受不到的。”
七郎拍了拍丁大郎的肩膀，感慨地：“贤侄女婿，你悟了！”
阿弥陀佛，南华寺的法海大师，可收你为徒！
火炮有了，等新的海船造出来，就可以装上去。
这一次下西洋，船队规模比之前更大。
另一边，大受震撼的枯莫离回到广州城，连林邑女王的邀请都顾不上，先宴请管大。
管大俨然是赵都督的心腹，他得拉一拉关系。
这么一想，又觉得酸溜溜的。
论能力论相貌论体型，管大哪里可以和他比？
一步错，步步错。
听闻枯莫离请客，管大眼珠转了转，喊上一起出海的亲兵，浩浩荡荡地走进酒楼。
店乙是峒僚哥，黑瘦而机灵。
一看这打群架的阵势，乙哥眉开眼笑，带着人安排座位……壮汉们呼啦啦坐满两层食肆。
管大坐在枯莫离旁边，朗声笑道：“听你请客，我特意带着兄弟们来捧场。乙哥，把楼里的招牌菜都上一遍！”
店乙一听“招牌菜”，心中有数，乐呵呵地大声应诺。
先是上了一轮开胃菜，接着是一轮轮的换菜……穿着一致、干净整洁的峒僚哥们吆喝着传菜，既气派又热闹。
枯莫离嘴角抽了抽，他怀疑管大故意宰他。
哪有带一大队人来会客的！
分明就是宰肥羊！
管大拍着枯莫离的肩膀，笑呵呵地：“你在倭国当上幕府大将军，前幕府苏我氏一族被你铲除，发了不少横财吧？”
枯莫离正色道：“铲除苏我氏，东海道大总管李德謇派了兵，苏我氏一族的积藏，他拿走的比较多，我分到的很少。”
管大一脸“我不信”的神情，笑道：“我又不向你讨债，你哭什么穷？”
枯莫离：“……”
菜一直上了十三轮，才把当季的菜品都给上了一遍。
士兵们大快朵颐，高胸：“管司马够意思！在这吃一顿可是咱们几个月的响银！”
管大站起身，朝众人举杯：“诸位兄弟随我下一趟南洋，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今日大家别拘束，吃好喝好！不够的只管加菜！”
众人边吃边叫好！
枯莫离瞧管大一幅主人家的作派，忍不住问：“你请客？”
管大嘿嘿笑道：“我请客你结账！有句话咋来着？借花献佛？不对……羊毛出在狗身上？”
枯莫离：……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裙霉了喝水都被呛到！
他堂堂契丹第一英雄、辽东银枪霸王，竟然被管大这老贼压制得死死的！
要不是想拉一拉交情，他现在就想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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