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纲闻声一诧，及时抬手阻止手下之人放箭之余，扭头望向李宣所在的方向，神情肃然。
微微摆手间，站满整条街道的皇城军随即自动让出一条道，直通李宣的立身处。
二人相隔数十米对视着，眼中似有火花迸射，皆是微怒。
李宣身前有数名士兵被击伤，但没有霍纲的指令，却也无人敢妄动反击。
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之下，以下犯上便是僭越的死罪。
李宣有王爵在身，虽多有不受朝廷权贵待见，且首先出手伤人，却也不是普通士卒可以对他动手的。
擅自攻击王爵，有违朝律，那可是诛三族的大罪。
更何况这个王爵此时还有皇命在身，主办叶苏两家一案？
李宣敢直闯皇城军路障，并率先出手，便是料定无人敢贸然对他出手，霍纲亦不例外！
原则上来，能动王爵者，除了皇帝，也就只有内阁朝议定夺。
霍纲虎目含杀，望了李宣片刻后，轻声冷笑。
一勒马缰，调转马头缓缓走向他，边走边道：“李宣？好啊，果然是李仕泯的独子，有些胆色。敢闯我皇城军军阵之人，你是新朝开埠以来第一人，就是不知...你有没有遗传得李仕泯的三分本事。”
他着，在距离李宣十米处停下。
迟疑了半分后，果断翻身下马，抽出马身上的斩马大刀。
二话不，爆喝一声，抡起一个半圈，脱手掷出。
呼！
近一米多长，重达三四十斤的斩马刀竟被他如利箭一般掷向李宣，虎虎生风。
要知道的一点，霍纲时年已六旬有余，骁勇不复当年，但这一掷之力...却仍堪比青壮少年，可见老而弥坚，宝刀未老。
李宣瞳孔一缩，并不敢轻视这一刀。
右脚猛踢枪尾，红缨长枪在他左手中一转，复而双手持枪之际，瞧准时机往身前一扫。
铿！
刀枪交加，发出一声脆响。
斩马刀被挑飞，飞入一侧的民房之中，竟将坚实的实木大门洞穿了一个窟窿。
若非围观的皇城军士兵闪躲及时，只怕得有人命丧当场。
李宣收枪之时，枪身仍在轻吟，可见霍纲这一刀的力道之重。
二人方一见面，就先相互试探一招，深浅自知。
李宣看似轻易挡下了这一刀，实则却占据了然的优势。
他比霍纲年轻，正值壮年，纵然是依靠蛮力能挡下一击，也不见多怪。
但若放在霍纲昔年全盛之时，却仍未可知...
“好！”
见到自己全力的一刀被李宣轻松拦下，霍纲却不惊反喜，眼中火热，不禁大喝了一声“好”。
恍若胸中战意被挑起，又复当年棋逢对手之时的状态。
他向前走出两步，冷笑着道：“纵然本公已不复当年，但京中能挡下我一刀之人亦在少数。你有资格让本公正眼看你，但...有胆色是好事，自视过高便是愚蠢！”
“莫自李仕民死后，虎威军已然没落。就算他死而复生，虎威军犹胜当年，也不敢能动我府中之人。你凭什么？凭此区区数十散兵游勇？简直可笑至极！”
他沉稳道。
却是一点没在意刚才李宣放出的狠话，根本不担心国公府会出事。
李宣也是冷笑：“霍公得没错，有胆色并非全然好事，但过于自信轻敌，不也一样吗？霍公自认为霍府固若金汤，断不可能在你眼皮底下出事。但若有万一呢？你可敢赌？”
霍纲听此，脸上冷笑凝固，犹豫了几秒后，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一名副将，眼神漠然。
那副将像是颇有领会，躬着身子上前，轻声道：“回公爷，动手之前，属下再三查证，李宣一路从平洲而来，只带了百余人队伍。就算另有些人暗中潜伏跟随，也决计不过三百，且大部分都身在梧桐县。”
“留守京都的，就全在这长风客栈之内，他断不会有能力袭击公府，定是危言耸听！公府常驻兵员二百，皆是精锐。若非禁卫出动，无人能破。就算有万一，咱们也可迅速驰援。”
霍纲听了，却脸色忽闪，似乎仍有些不安心。
他领兵多年，自知兵不厌诈，李宣为保长风客栈，确实有可能虚张声势。
但此刻他未曾在李宣身上看到半分心虚的迹象，反而是沉稳笃定，有恃无恐。
这样的结果，只能明...要么是李宣演技太好，虚张声势而不露痕迹，要么就是他当真有些隐晦手段，足以威胁到国公府的安危。
毕竟李宣在刚刚闯阵之时，他手下人可是放出了三枚响箭。
鬼知道那三枚响箭代表了什么？
不过心中权衡了些许后，霍纲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手下，转而冷冷道：“要赌，你也当有筹码，可你有吗？莫你虎威军在京都孤立无援，只有区区百人，就算平洲秋神山的人全都来了，也莫敢能踏进我公府半步。”
“你却仍在大言不惭？”
李宣轻笑，甩手将长枪交给身边的一名护卫，而后迈步走向霍纲，道：“是吗？那霍公可敢稍等一刻钟？若一刻钟后，你仍然觉得本王是在危言耸听，那就算本王输了，可好？”
霍纲大笑起来，“一刻钟？你当本公是傻子吗？你根本就无力动我公府本分，此时刻意拖延，只不过是想尽力为客栈中的人争取时间，以藏匿你的逆贼同党，对吧？”
“本宫要是真信了你，那才叫愚蠢！来人...”
他越往后，语气越发阴冷，扭头就想再次下令冲进客栈。
“慢着！”
李宣及时开口阻拦道：“霍公既然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倒也不必大动干戈，兵戎相见。不如咱们赌大点？一刻钟后，若你仍不改变主意，虎威军任你处置，包括本王在内。但你若改变主意，便立马退兵，此后不得再踏进长风客栈半步！可敢？”
霍纲闻此，轻蔑笑道：“哦？此话当真？”
李宣道：“霍公大军在前，难道还怕本王会耍赖不成？纵然本王耍赖，你亦可强攻，不是？横竖都对霍公有利，因垂不必在意本王会反悔。倒是霍公若输了，可否会甘愿退兵？”
霍纲冷哼一声，“本公素来一言九鼎，岂会失言？你若赢了，本公即刻退兵，再不过问逆贼之事，当奏请圣上，改由廷尉负责。但本公断不可能输！”
“好！”
李宣淡然一笑，随后也是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随即开口下令道：“虎威军听令，收起武器，一刻钟。时间一到，若霍公仍不改变主意，则任由皇城军入内，所有人不得阻拦。”
虎威军军纪严明，李宣话声刚落，守在客栈门口的数十士兵当即收刀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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