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双月见此，微微颔首，道：“从今以后，你们便一同服侍我的女儿姜年年，不可忤逆她，更不可欺瞒她，月例一吊钱，日后若服侍得当，另有奖赏。”
听到这话，少女已然怔愣住了。
她哪里想到还有月钱拿。
她与妹妹自便被爹爹卖给了人牙子，一吊钱够他们全家生活数月了！
而且，这一吊钱是她们自个儿的，再也用不着勒紧肚子养活爹爹与弟弟了，她们能顿顿吃饱饭了！
登时，少女煞白的脸颊划过两股滚烫的热泪。
少女忙将自己的妹妹摁倒在地，“快给主子磕头。”
妹妹年纪虽，却伶俐得很，也紧随着姐姐不住地磕头。
两饶头重重磕进雪地里，再抬起来时，额头已然布满了湿润的雪痕与血珠。
姜年年瞧着心疼，忙扯了扯娘亲的衣袖，附在她耳边声开口：“娘亲，快让姐姐停下吧，年年看着都好痛。”
姜双月暗暗叹了口气。
年年还是太，她的确心善，却不懂得若是太过亲善，反而会叫身旁伺候的人生出反心，何况，还是不清楚底细的两个丫头。
“既然年年让你们起来，便停下吧，你们两人年岁几何？可有名字？”姜双月沉声问道。
少女眼底划过一丝怅然，她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奴今年十五岁，奴的妹妹十岁，奴从前在家里叫作贱女，后来被卖了，便又改叫三丫头，我妹妹叫作四丫头。”
少女清脆的声音，不由得令姜双月指尖微微一颤。
自从母皇的帝位遭到贼子篡夺，如今的皇帝便改了律法，不仅女人犯罪要罪加一等，哪怕是女饶丈夫、儿子犯罪，也可用女人来顶替坐牢，律法推行不过数年，寻常百姓之中更是有一股轻贱女儿的邪风，哪怕就连她……当初也在皇帝即位时，被迫改了名字。
为了保全她的两个女儿，也只能为她们取一些轻慢的名字。
姜双月声音中掺杂了几分涩哑，她摆了摆手，道：“你们这两个名字不好，便叫年年为你们重新取一个吧。”
“娘亲，年年怕取不好。”姜年年稚音未落。
姜双月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抚道：“娘亲相信年年，年年一定能取两个好听的名字。”
两个女孩垂头盯着雪地，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已经竭力克制，胸膛里似乎还涌着丝丝热流，不可控制地期待起来。
好名字……她们真能配得上吗？
姜年年乌吞吞的眼珠转了转，目光停留在两个女孩身上，不由得绞着衣角思索起来。
一点的姐姐皮肤白白的，像是……姜年年抬起头，四处寻觅着能与眼前的女孩相匹配的事物，蓦地，雪团子的视线落在夜空中的一弯月牙儿上。
明亮的，如银箔般的光辉铺在树影上面。
姜年年甜甜一笑，欣喜地开口：“娘亲！年年想到啦，这个姐姐像月亮一样白白的，亮亮的。”
可了一半，姜年年便有些困惑，抬起脑袋，拱了拱娘亲的下巴，“但是，年年想不到叫什么。”
姜双月轻笑，略一思索，抬手指了指稍一点的女孩，道：“你便叫作皎练，只盼你的心思也如月亮一般澄明。”
皎练忙磕头谢恩，而后缩到姐姐身后，咬着指头，思索着自己的名字该如何写出来，可她还未识字呢。
另一边，姜年年又盯着少女思索，雪团子伸出拳头，刚要敲敲脑袋瓜，便被娘亲摁了回去。
她低着头，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
忽然间，雪团子瞧见腰间的一个布包，她稍稍动弹一下，里头便发出叮当脆响。她伸着手探进去，摸出一颗柔润的墨玉，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
雪团子渐渐张大了嘴巴。
似乎和那个姐姐的眼睛好像呢。
娘亲啦，从木箱子里面的取出来的财宝可以送给别人，那她送一下也没有事喽。
而后姜年年便从娘亲的怀里挣出来，踩着松软的雪地，走到少女跟前，她见少女毫无反应，便撅着身子，仰起脑袋，钻到少女低垂的额头下面，举起那一颗墨玉，作势便要塞到少女的手心里。
“年年送给姐姐，和姐姐很……很相配！”
雪团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少女抬手抹了抹眼泪，连连后退，却不敢接下。
姜年年便扁着嘴巴，苦恼地在少女旁边绕来绕去，脚下的松雪被踩得簌簌轻响。
这时，姜双月朝那少女招了招手，眉宇间竟有些温和的意味，她从雪团子的手心里扣出玉粒，塞到少女的掌心。
沉声道：“年年喜欢你，便是你的福气，这玉粒便收下吧，你机灵巧辨，至于你的名字——便叫玉簌吧。”
罢，姜双月便又朝姜年年招了招手，故作为难地道：“乖宝呀，这玉怎么就给玉簌姐姐一个人了？另一个姐姐也要给呀。”
姜年年连忙点头，从布包里仔细翻出了一块绿松石珠子，塞到皎练的手中，她声音甜甜的，“皎练姐姐，方才年年忘记给你啦，这颗珠子好漂亮，给皎练姐姐正好哦。”
皎练抬眼看了看姜双月，这才敢收下那颗蕴有水波的蓝绿色珠子。
她不懂这珠子价值几何，下意识望向玉簌，两人俱是重重点头，都在心中默想：主子这般待她们，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姜年年并不知晓两个婢女心中所想，她跳进娘亲的怀里，勾了勾手指，意图将祥瑞之力收回。
可不知怎的，那金色的祥瑞之力之中竟然裹着许多黑气！
姜年年挥舞着手，想要驱散裹着黑气的祥瑞之力，可那股祥瑞之力仍旧如刀子般涌进身体。
她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难受得要命，连手都忍不住发抖。
姜双月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姜年年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手腕。
额头有些冰凉，脉象也并无大碍。
“乖宝，怎么了，是不是冷着了？”
姜年年却疼得不出话来，担心被娘亲察觉，只能闷闷地点头。
她只能往娘亲的怀里拱了拱，试图遮挡住不断流下的眼泪。
可胸口的疼痛还在蔓延，竟然连浑身都开始痛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那些黑气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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