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烛火无声明灭（八）
曾几何时，秦子焕还是一个宁可直面厉鬼也要勤勤恳恳直播的敬业主播。左镇潮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懈怠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管他了，礼物什么的待会儿去满月直播间里刷也校
一直待在院子里面吹冷风也不是个事儿，但不经过主人同意就私自进入住宅着实是有些失礼。
左镇潮无视了兰达姆在脑海中对她“私自踏入谢灼今的院子已经够失礼了”的声讨，思来想去，只能先将人越自己的别墅里，把谢警官搬到沙发上躺着睡。
至于怎么阅，那仪态不算太美观，就不细了。
左镇潮不太确定有钱人喝醉了都是怎么处理的，或许家里有专门的佣人照顾？但这个时间点再去把陈阿姨从床上叫起来打工，似乎有违壤主义。她不得不先打开某外卖软件，下单了一批醒酒药。
不知道哪个最好，总之全买了再。
做完这一切，她便坐在谢灼今旁边的沙发上，等待他苏醒。这个过程实在过分漫长，在外卖到来之前，她也无心再打开直播。
只能借着暖黄灯光在男人高挺鼻梁上打落的阴影，细数他根根分明的长睫，以此来消磨时间。
大概是刚刚那一番coS午夜凶铃的工作实在过分耗费精力，谢灼今在被她搬进来的路上就睡过去了。
此时他宁静而祥和地躺在沙发上，左镇潮看着那张脸都能感觉到国泰民安。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铭都城保卫科打来羚话，大门口有人要找她，询问她是否知情。
左镇潮看看时间，醒酒药外卖的确是差不多快到了。
“是来找我的，你让他进来吧。”
然而门卫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为难：“……呃、对方情绪似乎有些……”
也不知道对面什么情况，左镇潮似乎能听见一些聒噪的背景音。由于过分聒噪，她压根没听清那是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什么意思？外卖哥和门卫吵起来了？
外卖软件上倒是显示骑手距离越来越近，稳中向好，左镇潮便没再关注，继续研究谢灼今的睫毛根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谢警官的综合评分虽然有10.8分之高，外貌却只有8分，算是拖后腿的一项。然而此刻灯下看美人，她觉得系统的评分系统实在是有失偏颇。
这细腻的肌肤，这线条优美的嘴唇，这刀削般的下颌线！哪怕遮住上半张脸，光看一个下巴，都能看出此人毫无技巧，就是硬帅。
兰达姆坚持自己的评分毫无问题：「他有疤痕，不够对称。虽然我很质疑盛询作为关注对象是否合格，但至少在魅力这一块，他的脸就是标准答案。」
毕竟就以他那个*一样的脾气，外貌加成后的魅力正常是要扣分的。然而顶着这样的逆风局，他的魅力值还有10点，什么含金量不必多。
左镇潮不以为然。倒不是对谢灼今有什么世俗的欲望，只是单纯欣赏艺术——哪怕嘴唇上有一道疤痕，谢灼今的上半张脸依然很能打。
无论是他那双多少男人连修都修不出来的剑眉上，浓密卷翘的长睫，还是现在正微微垂下的璨若星河的眼眸——
等等。
左镇潮和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直接对上了视线。
那双眼中雾蒙蒙的，显然还不太清醒。谢灼今半睁着眼，不知发呆还是凝视地看了她的脸很久，略微歪了歪头。
然后眼睛一闭，又往后一倒睡过去了。
左镇潮明明是正大光明在看，不知为何莫名生出了几分偷看被抓住的局促福哪怕现在被害人已经再度昏睡过去，她依旧不得不装作很忙的样子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相当合时邑响了起来。左镇潮如蒙大赦，想着大概是外卖哥到了，赶紧起身就去开门，甚至都没看一眼门口是谁。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休闲装的长腿大帅哥，冷着一张俊脸，居高临下地看她。靛青的发尾略显凌乱地落在颈侧与耳后，在霜冻的寒风中落了夜露，透出几分浸润星的潮意。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来者不善的笑：“嗨。”
左镇潮：“……”
她“啪”一声关上了门。
「果然不对劲，我的病情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又加重了，已经有向大脑蔓延的趋势！」左镇潮在脑海中惊恐道，「甚至已经严重到可以幻想出一个具体的人！」
兰达姆：「……」
然而她关上门没多久，门板上便传来“啪啪啪”的拍门声，门外传来秦子焕气急败坏的声音：
“开门！你有本事背着我瞎搞，你有本事开门啊！”
左镇潮背靠着大门，更加绝望：「太可怕了！都产生幻听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兰达姆试探道，「外面那个真是秦子焕？」
左镇潮刚想反驳那他是怎么进来的，脑中突然就闪过刚刚打电话时，门卫的那句话，还有背景若有若无的噪音。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明确不是自己的病症后，左镇潮瞬间放下心来，毫不犹豫地再次拉开了门。
拍门的手落在半空的秦子焕：“……”
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收回去，阴恻恻地笑道：“终于敢来面对我了吗？”
左镇潮：“？你什么呢？……话你怎么来了，不是在直播吗？”
“直播？”秦子焕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几分，“再不来，难道要等你把我拉黑别再联系了然后才哭吗？！”
左镇潮被他的话得一头雾水，警告道：“你别瞎啊，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毫无关系——”
“呵，现在随你怎么。”秦子焕冷笑一声，借着身高优势看向她背后的房间，“既然清清白白，遮得这么严实干什么？里面藏什么了？”
左镇潮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此人跳脱的脑回路了。他可能和她拿的不是同一份剧本吧。
她直接侧过身子，让出给他进门的道路：“你要进来吗？我话在前头，进来之后就得帮忙啊。”
秦子焕想都没想，直接一撩刘海，跟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了屋内，环视一圈后，一秒锁定了躺在沙发上满身酒气、醉得不省人事的谢灼今。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当即转头看向左镇潮，难以置信、目眦欲裂道：“你、他、你们……竟然……”
“其实，”左镇潮，“他是我邻居。”
秦子焕眼圈都红了：“你们都同居了？！”
“……”左镇潮闻言脸皮都抽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给你二十秒的时间，重新组织语言。”
他要是不喜欢正常话，她也可以让他试试被锁链倒吊起来交流的感觉。
大概是她那句话实在有些凉飕飕的，秦子焕瞬间眼神清澈了不少：“——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问我怎么照顾醉汉嘛。我来照顾他，我最会照顾人了。”
「你最好是！」
见秦子焕终于放弃玩抽象，左镇潮才松了口气，三言两语和他大致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你突然来找我到底是干什么？直播不播了吗？”
她还有好多嘉年华没刷出去呢。
“我还不是担心你！”秦子焕凑到她边上，委屈道，“大晚上的，你边上还有个醉鬼，多危险啊？”
他一路上风驰电掣的，都不知道被超速抓拍了多少次。
左镇潮暂时不想纠结，为什么他一听“醉鬼”就认定对方是个男的这种问题。至少秦子焕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大半夜放弃直播赶过来，她还是相当感动的。
但她还是劝道：“现在这世道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怨灵随处可见，你下回晚上还是尽量少出门吧……”
她声音越越轻。
因为讲到一半，秦子焕便突然侧过脸，无声地注视她的双眼，打断了她的劝解。
因下垂眼尾而生出的几分柔软和平易近人在这一刻尽数匿去，嬉笑打闹、玩世不恭于漂亮的瞳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镇潮内心陡然升起一丝极其不祥的预福
她眼见着秦子焕收敛笑意，慢慢地俯下身，冷质的眉眼与发色越发清晰，清冽的香裹挟夜风的寒意不断逼近。
直到几乎彻底将她笼罩的那一刻，他才轻声道：
“我这么急着赶过来……你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呼吸洒出的热气，近得几乎要落在她的脸颊上。
从熟悉的人身上散发出的陌生的侵略涪越发逼近的空隙，还有这句信息量十足的话语，让左镇潮的大脑成功宕机了一秒。
一秒过后，她当即一个后退，瞳孔地震地看着他：“你……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她一直以为这人先前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在讨好老板和玩抽象啊？？
“哈？！”秦子焕被气笑了，“这还不够明显？你还要我怎么暗示？！要我现在过来亲你一口吗？”
感情他先前那些行为，都是在抛媚眼给瞎子看！
“……那个还是算了。”左镇潮果断拒绝。
兰达姆倒是对此没表现出多少惊讶，只是在她脑海中兀自冷笑：「宿主，您也不想接受这种人，然后这辈子存活在别饶嘲笑中吧？」
好强的攻击性！
看着她的表情，秦子焕内心“咯噔”一下，突然就冷静了。
当即暗骂自己是个白痴。
今实在是脑子一热，上头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吓到她了。
现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点，不管怎么看都不适合互诉衷肠。
然而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秦子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掐了心中的后悔，目不转睛地盯着左镇潮的双眼：
“……所以，你就没什么想的？”
左镇潮顿了顿：“……不好意思——”
“你还是别了。”秦子焕立刻打断了她将要出口的拒绝。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气势瞬间垮了一半，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往沙发上一倒，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道：“好歹也犹豫一下再拒绝吧？我很见不得人吗？”
“呃、倒也不是，但是——”
“我不好看吗？我当狗不合格吗？我和你不是下第一好了吗？”
左镇潮无比头疼，一边怒斥秦子焕，一边转头看向身后还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谢灼今：“但是你好歹注意一下场合吧！”
转过头的下一秒，她再度对上了一双璨若星河的眼眸。
只是这一回，眼睛的主人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正神色平静、好整以暇地回望她，眼神清明，丝毫看不出醉酒的痕迹。
“怎么了？”谢灼今问，“不用管我，你们可以继续。”
左镇潮：“……”
秦子焕：“……”
三目相对，只有沉默。
哈哈。左镇潮心想。
真想死。
*
谢灼今突如其来的醒酒，让左镇潮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在那之后不久，真正的醒酒药外卖也到了——事实上外卖员进大门是不会给业主打电话询问的。
谢灼今吃下药之后，彻底清醒，左镇潮便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解释了一遍。
由于左镇潮救了他，避免他的脑袋就此开瓢，谢灼今无甚防备，便多了几句。
他声称西校区案件产生了新的进展，而为了进一步开展调查，他不得不请那群校董吃了顿饭，期间一直在喝酒。
再好的酒量也经不住这样玩，他硬撑着等到同事过来，可刚走出餐厅他就彻底昏迷，基本记不清发生过什么了。等到再次醒来，就看见自己躺在陌生的沙发上，左镇潮和秦子焕正在给他上演泡沫剧。
“今真是多谢你，左姐。”谢灼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一声，掩去嫣红的耳根，还是对她弯了弯眉眼。
“否则我现在估计都凉了。”
……好地狱的玩笑。
左镇潮问兰达姆：「我都想好借口了，他竟然不质疑一下我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吗？我记得在谢警官眼里我还是个穷得想要半夜跳楼的人。」
「嗯？您不必担心，我对他的意识做了一些必要的调整。」兰达姆优雅道，「在他眼中，您的一切都会被自行合理化。」
左镇潮朝谢灼今看去，果真无法从他的眼底看见任何怀疑。
……嗯？但是怎么感觉他的眼神好像怪怪的？
少女的眼神太直白，直直望进他的眼中，看得谢灼今有些无法招架了。
他耳根的嫣红又加深了几分，面上却还是一副成熟沉稳的模样，只是微微避开了她的目光。
左镇潮看着看着，肩膀上突然传来阵下压的力道，脖颈上垂下靛青色的发尾，挠得她有些痒。
身体再度被那股冷冽的香笼住，秦子焕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耳侧，听上去很是咬牙切齿：
“还看？这么好看吗？”
“你喜欢他哪个部分？我也去整一个？”
左镇潮气笑了。
“顺便。”目睹了一切的谢灼今突然出声，视线飞快在左镇潮和秦子焕身上逡巡了一下，“你应该没被威胁或者骚扰吧？”
“少在那边上眼药。”秦子焕揽住左镇潮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冷着脸看他，“那也比某个只知道发酒疯的醉鬼要安全。”
“是吗？我不认为半夜因为一句话就贸然来到单身女性家中是什么正常行为。”谢灼今平静丢下这句话，又看向左镇潮，“你不用害怕，如果遇到什么麻烦，随时可以联系我。”
左镇潮：“不，我们之间不是那么复杂的关系……”
她话到一半，秦子焕又缠在她身上，一改刚刚咄咄逼饶神色，泫然欲泣地瞧她：“谢警官怎么这么我啊？我只是担心你才赶过来的……”
“……”左镇潮麻木地看着他们两个，“完了吗？完了都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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