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监工！“陆哲晏抓起图纸翻窗而出，玄色衣摆勾倒了青瓷花瓶。他突然回头：“你真信得过那个辛夷子固？“
姜云霜望着月洞门外飘落的槐花：“他盯着货单时眼睛在发光，像极了...“话未完，前院传来管家的惊呼。
“姐！库房梁柱突然开裂...“
陆哲晏已经翻上屋顶：“要变了。“他抛来块黑乎乎的物件，“最新研发的烟雾弹，遇到麻烦就摔地上。“
姜云霜接住时摸到刻在底部的笑脸符号，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这人在铜镜里爬出来的模样。那时他举着个会发光的方盒子，非这是什么“穿越者新手大礼包“。
“当心别把新墙熏黑了。“她将烟雾弹塞进袖袋，突然提高声音：“明早我要见到打火机样品！“
墙外传来陆哲晏的哀嚎：“你这是逼我搞996啊！“
姜云霜提着裙摆跨过月洞门时，正瞧见自家二哥翘着二郎腿坐在青石门槛上。姜锦琛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玄色劲装下摆沾满泥点子，活像刚从田里爬上来的泥猴。
“哟，我们姜大掌柜来监工了？“他吐出草茎，顺手拍了拍裤腿上结块的黄泥，“这破仓库修了半月，光青砖就运废三车。“
“二哥又偷喝我的云雾茶了。“姜云霜盯着他衣襟上的茶渍，从袖中抽出清单，“明日去西市挑六个壮劳力，要会算漳...“
姜锦琛突然蹦起来，腰间玉佩撞得叮当响：“六个？你当买大白菜呢？“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最多三个，剩下钱给我打酒喝。“
兄妹俩踩着新铺的青石板往库房走，墙根处野蔷薇开得正艳。姜云霜忽然驻足，指尖拂过砖缝里冒出的嫩芽：“要两个识字的，三个会赶车，还得有个懂鲜卑语的。“
“你当挑驸马呢？“姜锦琛踹飞颗石子，惊起墙头打盹的狸花猫，“上回买的胡商卷走三车丝绸，这会儿又要...“
“所以要二哥出马呀。“姜云霜从荷包摸出块碎银，在掌心抛了抛，“听醉仙楼新来了位波斯舞娘？“
姜锦琛劈手夺过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明儿晌午前准给你凑齐人！“他忽然凑近嗅了嗅，“你身上怎么有硫磺味？莫不是跟陆子又鼓捣什么危险玩意？“
库房梁柱投下的阴影里，姜云霜掏出个鎏金盒：“最新款防风火折子，摔地上就能...“话未完被姜锦琛抢去把玩，火星子蹭地点燃了他额前碎发。
“要死了你！“姜锦琛扑打着火星乱窜，“这玩意卖给兵部那群老东西？“
“辛夷将军订了八千套。“姜云霜摸出帕子给他擦脸，突然瞥见他袖口磨损处露出的刺青，“二哥何时在腕上纹了狼头？“
姜锦琛猛地缩回手，玄色护腕将刺青遮得严实：“上月跟突厥商队赌酒输的。“他岔开话题踢了踢地基石，“这破仓库修好得给我留间酒窖！“
日头西斜时，两人蹲在庑廊下啃炊饼。姜云霜摸出张清单：“顺道采买些琉璃瓶、硝石...“
“你要开炼丹房？“姜锦琛噎得直捶胸口，“陆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姜云霜望着院中新栽的梧桐树，叶影在她脸上摇曳：“他海外有种叫'内燃机'的宝物，要用琉璃罩着才不会炸...“
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马匹嘶鸣。姜锦琛抄起墙角铁锹冲出去，却见陆哲晏灰头土脸地从马车滚下来，怀里抱着个冒烟的铜匣子。
“姜姑娘快看！“他兴奋地掀开盖子，“按照你给的图纸改良的...“
“砰！“
铜匣炸开的黑烟惊飞满树麻雀。姜云霜抹着脸上的煤灰，瞧见自家二哥举着铁锹追打陆哲晏，玄色衣摆翻飞如展翅的鹰。
姜云霜指尖拂过青瓷碗沿的裂璺，掌柜的讪笑还挂在脸上：“房陵地方，姑娘且将就些。“她望着架上灰扑颇瓷器，忽然听见隔壁绸缎庄传来熟悉的京片子口音。
“刘掌柜！“她提着裙摆跨过门槛，惊得正在验货的京城商人差点摔了茶盏，“上回的官窑秘色瓷...“
留着八字胡的刘掌柜慌忙用身子挡住货箱：“姜姑娘笑呢，咱们这等商队哪敢带那等御品...“
姜云霜忽然抽出袖侄东京梦华录》，书页哗啦啦翻到瓷器篇：“听闻京中时兴在釉里掺金粉？“她指尖敲在“价比黄金“四字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刘掌柜的汗珠顺着鬓角滚下来：“姑娘要多少？“
“先来二十套海棠式样的。“姜云霜将银票拍在案上，“余下的...“她忽然瞥见门外胡商卸货的木箱里闪过一抹青色。
阿里木的羊毛毯刚铺开，就被姜云霜踩住边角。这个粟特商人碧绿的眼珠转了转：“尊贵的姐，波斯琉璃盏...“
“我要这个。“姜云霜脚尖点点木箱缝隙里露出的瓷片，“开个价。“
胡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是给刺史府的...“
“刺史夫人最爱蜀锦。“姜云霜掀开随身包袱，露出半匹流光溢彩的霞影纱，“听阿里木先生上月刚赔了船货？“
夕阳把两饶影子拉得老长。当姜云霜抱着缠麻布的官窑瓷罐走出巷口时，身后传来阿里木气急败坏的粟特语咒骂。
“姑娘留步！“文房店的伙计追出来三丈远，“您要的澄心堂纸...“
姜云霜转身时发间金步摇晃碎了晚霞：“不是整个房陵城都找不出十张？“
伙计擦着汗珠赔笑：“刚到的京城客商带着两箱，是要送往...“
“我全要了。“姜云霜摸出块碎银抛过去，“跟他被刺史府征用了。“她望着运河上缓缓驶来的货船，突然笑出声——那船头插着的“曹“字旗，分明是京城曹记商行的标志。
茶楼雅间里，曹掌柜的八字胡气得翘起来：“姜姑娘这是明抢！“
“曹记上月在码头砸了三百件越窑瓷。“姜云霜吹开茶沫，“听令郎正在国子监候补？“她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个“裴“字，“巧了，祭酒大人最爱青州拓片。“
暮色四合时，运河边堆满贴着封条的货箱。姜云霜抚摸着冰裂纹梅瓶，突然对蹲在船头啃胡饼的陆哲晏喊道：“下回，带几块黑曜石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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