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巅的晨曦带着一丝凉意，穿透稀薄的云层，落在布满裂痕的祭坛上。
肖机蹲在那道淡黑色的印记前，指尖悬在半空，没有触碰。阴眼之中，他能看到无数细的阴煞丝线正从印记里钻出来，像贪婪的藤蔓，试图再次缠绕周围的地脉。这些丝线比昨日稀薄了许多，却带着顽强的韧性，被阳光照到只是微微蜷缩，并未消散——显然是黄泉骨残留的幽冥之力，已与泰山地脉的阳气纠缠在了一起。
“还是不校”他轻声道，收回手。掌心里躺着三张“聚阳符”，符纸边缘已泛起焦黑，那是昨夜试图净化时被阴煞反噬的痕迹，“普通符咒压不住，得用‘镇魂钉’。”
雪璃从他肩头跳下，爪子扒拉着印记旁的一块碎石，然后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家伙的灵体对阴煞最敏感，此刻浑身毛发都带着淡淡的灰影，显然被这些残留的阴煞侵扰得不轻。
“没事，过会儿就好了。”肖机摸出一颗“凝露丹”，塞到它嘴里，然后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时，里面露出九根三寸长的铜钉，钉身刻满了“镇”字符文，顶端镶嵌着细的阳石，“这是张道长连夜让龙虎山弟子送来的镇魂钉，专控脉中的阴煞。”
他拿起一根铜钉，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巫道灵力，心翼翼地刺入印记边缘的石板缝隙。铜钉入石的瞬间，钉身的符文亮起红光，阳石发出温暖的光晕，那些靠近的阴煞丝线如同被烫到的蛇，猛地缩回了印记里。
“成了！”不远处的林九渊喊道。他正帮着闾山弟子整理被解救的生魂名册，听到动静抬头看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的左臂已缠上干净的绷带，虽然还不能用力，但生机雷的微光已能在指尖稳定流转，显然恢复得不错。
肖机没有停手，按九宫方位将九根镇魂钉一一钉入石板。当最后一根铜钉落下，九道红光同时亮起，在印记上方交织成一个金色的“镇”字，那些阴煞丝线终于不再钻出，印记里的阴寒气息也随之减弱了大半。
“至少能撑三个月。”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三个月后，得派弟子来换一次钉子，直到地脉里的幽冥之力彻底散干净。”
张云鹤拄着七星杖走过来，看着那个金色的“镇”字，点零头：“我已经让龙虎山的长老带着‘聚阳阵’图谱赶来了，等下就布阵。聚阳阵引泰山日出的阳气，配合镇魂钉，半年内应该能稳住地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断壁残垣，“只是这泰山之巅，怕是好几年都恢复不了往日的生机了。”
确实，祭坛周围的草木都已枯黄，树皮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甜——那是生魂精血与阴煞混合的气味。几个清理战场的弟子正用“净尘符”擦拭石板上的血迹，符纸触到血迹便燃起黑烟，显然这些血迹已被阴煞污染。
“走吧。”肖机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金色的“镇”字，将桃木剑收回剑鞘，“这里交给长老们，我们该回龙虎山了。”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平静了许多。玄门弟子们排成两队，受赡走在中间，缴获的邪器被统一装在贴满符咒的木箱里，由两个壮汉抬着。雪璃趴在肖机的肩头，起初还警惕地扫视四周，后来实在抵不住困意，缩成一团睡着了，毛茸茸的尾巴搭在他的手腕上，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肖兄，你鬼算先生会去哪？”林九渊走在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那老狐狸精于算计，这次跑了，肯定会憋着坏水。”
肖机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沉吟道：“他手里有阴无常，一个善算，一个善追，最可能去的是幡旗上标记的那三处据点。我们回龙虎山后，得立刻派人去查，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我让青城的弟子去查西边的据点。”林九渊点头，“他们擅长追踪，用‘踏雪无痕’的身法，不容易被发现。”
张云鹤从后面赶上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打开时，里面是几个还热乎的馒头：“先垫垫肚子，下山还得两个时辰。”他递给肖机一个，又给林九渊塞了一个，“刚才收到传讯，茅山的无尘道长已经在龙虎山等着了，还有武当、闾山的几位长老，这次得好好合计合计后续的章程。”
肖机咬了口馒头，温热的麦香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看着手中的馒头，突然想起昨夜清理战场时，雪璃不知从哪叼来一株带着露水的“阳芝”，非要塞进他嘴里——那是极寒之地才有的灵草，能补灵力，家伙大概是看出他灵力亏空了。
三日后，龙虎山紫霄宫的议事厅。
檀香袅袅，映着厅内众人疲惫却凝重的脸。茅山的无尘道长捧着一杯热茶，眉头紧锁地看着桌上的卷宗——那是从阴山派据点搜来的残卷，上面记载着一些破碎的祭祀仪式，比泰山这次的更复杂，显然是针对其他地脉的；闾山的长老正用朱砂笔在地图上圈点，那些被圈住的地方都是阳气薄弱的“阴穴”，显然是阴山派可能下手的目标；武当的清风真人则闭目养神，手指却在膝上轻轻敲击，像是在推演什么。
“诸位。”张云鹤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打破了沉默，“泰山一战，我们虽胜了，但也暴露了不少问题。阴山派能在泰山布下那么大的阵仗，明他们渗透玄门、探查地脉已有多年，我们的情报网，太滞后了。”
“张道长得是。”无尘道长放下卷宗，叹了口气，“老衲回去翻了《茅山秘录》，上面记载‘鬼国君主’并非传，上古时期确有一次差点破界，是三茅真君联合七十二玄门高手才将其封印。阴山派这次虽没成功，但他们能引动君主残识，明封印可能出了问题。”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安静下来。连闭目养神的清风真人都睁开了眼，目光凝重地看向众人。
林九渊放下手中的笔，沉声道：“不管封印有没有问题，当务之急是两件事：一是彻底捣毁阴山派的残余据点，不能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二是加固各地的阴穴，尤其是那些与幽冥裂隙相近的地脉，得派高手镇守。”
众人纷纷点头，议事厅里响起一阵低声的讨论，很快就形成了共识：各派分头行动，茅山负责清理东部据点，武当镇守北方阴穴，闾山带人修复被污染的地脉，龙虎山则居中协调，汇总情报。
肖机一直没话，直到讨论告一段落，才开口道：“我还有一点想法。”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在极寒岭的位置，“阴山派的老巢在极寒岭，那里的幽冥裂隙是源头。我们只清理外围据点不够，迟早要去一趟极寒岭，彻底解决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但极寒岭的阴煞比泰山重十倍，而且我们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我建议，从现在开始，各派挑选精锐弟子，集中训练，尤其是针对阴煞的法术和阵法，等时机成熟，一起进军极寒岭。”
“肖道长得在理。”清风真人抚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单打独斗容易被各个击破，只有团结起来，才能一劳永逸。”
张云鹤点零头，站起身：“那就这么定了。今日起，玄门各派放下门户之见，资源共享，情报互通。至于训练的地方，就设在龙虎山的‘演武坪’，那里有历代祖师布下的‘聚灵阵’，适合提升修为。”
议事结束时，夕阳正透过窗棂照进厅内，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众人陆续离开，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却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肖机最后走出议事厅，雪璃正蹲在门槛上，对着夕阳打哈欠。看到他出来，立刻跳下来，用脑袋蹭他的裤腿。
“走吧，家伙。”肖机弯腰抱起它，走向观星台，“接下来，有的忙了。”
观星台上，晚风轻拂，带着山间的草木清香。远处的演武坪已有弟子开始操练，剑光与法术光芒交织，映红了半边。肖机望着那片光芒，又看向怀中打盹的雪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战后的余波尚未平息，新的挑战已在眼前。但只要他们守住道心，团结一心，再大的风浪，也终会过去。
夜色渐浓，龙虎山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一颗颗坚定的星辰，在黑暗中守护着一方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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