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沿的薄荷叶在晨光中沉浮，叶片边缘凝结的水珠折射着窗帘缝隙漏进的最后一线光。
柳熙然蜷缩在褪色的碎花被褥里，额前退烧贴的凉意正沿着太阳穴缓缓蔓延——那是夏禹三前趁她不备，偷偷塞在她腰包夹层里的。
电子门铃裹着电流杂音刺破寂静时，她混沌的思绪如杯中薄荷般骤然下沉。
或许又是柳中源，毕竟父女俩昨夜才因打工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她记得自己缩在沙发角落，手臂上初现的红疹在父亲呵斥声中愈发灼痛，医药费榨像把钝刀，将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削得支离破碎。
赚的钱还不够医疗费的。
自己确实理亏，低着头承受。
已经是这两的常态了。
眼眶又忍不住湿润起来，多重的压力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柳熙然深呼一口气，将门拉开，准备继续听柳中源怎么训斥自己。
“嗯？熙然姐”？
柳熙然不可置信的抬头，下意识慌乱地扯动睡衣袖口，试图遮盖手臂上星火般蔓延的红疹，却露出颈侧未消的痱子——像撒在白玉上的石榴籽。
“过敏性皮炎合并荨麻疹，呼吸道感染，还有热性湿疹”？夏禹抖着医疗单，签字笔在诊断结果上洇开墨点。
柳熙然盯着地毯上褪色的碎花图案，等待熟悉的训斥。
然而温热的早餐袋突然贴上冰凉的手背。
“先喝粥”。夏禹转身时，后颈发梢沾着汗水，在逆光中碎成细钻。
“我就知道，咱俩习惯一样，都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夏禹想缓解一下气氛。
“很难受吧，今我在这里陪着你”。
“那你女朋友..”
柳熙然没接早饭。
夏禹沉默了一下。
“我会和顾雪清楚的”。
柳熙然抿了抿嘴，自己很想问他怎么，但是...
还是像对付唐清浅那般吧，像是鸵鸟一般埋在沙地里，也许就没有危险了。
要么安然无事，要么被野兽吞噬殆尽。
柳熙然接过粥食。
“你为什么突然来我这里”？
“我去了之前你打工的餐厅，问陵员才知道你这两都没去过，我有些担心，所以今过来看看”。
柳熙然心里微颤。
“药抹了没”。
“才起，还没抹”。
柳熙然摇摇头，自己也没胃口。
“吃完饭你再抹药，我记得呼吸道感染要用那种雾化机..家里有这个吗”？
柳熙然却轻轻扯住夏禹，截断夏禹的后续。
“荨麻疹遍布全身，我...后背抹不到”。
“那你之前是怎么办的”？
“直接倒在后背，然后再收拾”。
柳熙然指向沙发。
沙发角落的药渍像幅抽象画，记录着前夜她独自蜷缩着将药液倾倒在背脊的狼狈。
空气里漂浮的尘絮突然凝滞，夏禹喉结滚动的声响清晰可闻。
“那你今也..”
“太浪费了，而且..也不够我这样挥霍的”。
柳熙然拿出还有不到四分之一的炉甘石洗剂。
当时医生和自己两瓶就够了，结果在自己这种行为下，连两次都没坚持到。
“我现在去买...”
“你到底要做什么”？
柳熙然突然欺身压上来，夏禹仓促之际没有平衡好力气，被推倒在沙发上。
积蓄多日的委屈终于决堤。
夏禹想要用力，手腕却被抓的生疼，自己真的要掀翻柳熙然估计对方会受伤。
“你要是真的狠心，就不要过来看我，但你若是真的想像唐清浅的那样，为什么又像个胆鬼一样缩在后面”？
夏禹看着柳熙然，姑娘眼里都是泪光。
一滴一滴的砸在自己脸上，鼻尖，嘴角，带着苦涩的味道。
“我笨，所以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熙然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丑陋极了，满脸都是红疹，声音也带着沙哑。
无力的埋在夏禹的胸口。
“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夏禹察觉到手腕的力气逐渐消失。
“熙然姐”。
“别叫我熙然姐！叫我柳熙然”！
“好，柳熙然”。
妮子沉默半晌，轻轻的应了一声。
“还记得我当初和你的吗”？
没有回音，夏禹忽然收拢手臂，她任由自己跌进这个安心的怀抱郑
“我想让柳熙然变得更好这件事上，从来没有骗过你”。
“唐清浅的对，我的性格比她要恶劣的多”。
“所以..”
夏禹的后续还没完，柳熙然重重的印在夏禹的唇上。
妮子呼吸紊乱，却倔强的不愿意分开，用自己强大的肺活量作为支撑。
喉咙发痒，柳熙然终于忍不住，又趴在夏禹身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像是要把悲伤从内脏中挤出。
夏禹轻拍柳熙然后背，直到对方理顺气息。
“对不起，吧，我只是不想后悔”。
柳熙然声音沙哑。
“所以..唐清浅赢了，我就是一个人渣”。
夏禹自嘲的笑笑。
“但是...这对顾雪不公平，我的错误不应该是她来买单”。
“呵..”
柳熙然低声笑笑。
“所以你想怎么样？让我当你的地下恋人”？
“不，我要光明正大的都谈”。
夏禹的很坚定。
柳熙然忍不住嗤笑。
“除了唐清浅，你觉得可能吗”？
“其实唐清浅也不愿意，她只是想要先打破我和顾雪的关系而已”。
“那就不可能喽”。
“嗯，不可能”。
“我了我笨，能不能直接你的结论”？
柳熙然发觉自己实在是玩不过这些人。
“我的结论是..既然改变不了自己是个人渣的事实，那就当个负责的人渣”。
“听不懂”。
“唐清浅的没错，还不是时候，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先给你抹药”。
柳熙然不明白两者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需要想想，你需要吃饭”。
“赶紧吃吧，要凉了，这件事不要和唐清浅，只有我俩知道”。
“这也算‘共犯’”？
柳熙然拧开袋装粥食，看向夏禹。
夏禹愣了愣，最后点点头。
“我们现在是，‘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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