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玄珀打开手中的信笺，又从书架最里层拿出一罐药水，用毛笔细细涂在纸张之上，随着跳动的烛火来回翻转。
白色的信笺上缓缓显出两行字，玄珀勾起唇角，把信笺点燃，喷涌的火焰瞬间照亮他狠戾，俊美的容颜，直到那张纸化成灰烬，光亮散尽。
“去，请王妃过来。”
“是。”门外内侍的脚步声远去。
玄珀低着头，捏紧桌案上的茶盏，突然笑的不可自抑。
曾经人人都当他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他以为，只要除了太子，就能坐上太子之位，就能成为万人敬仰的皇子。
可如今，他才明白，皇子和皇子是不一样的，无论他如何争取，那些朝臣还是和从前一样，只把他当作四皇子。
就连中书令，也丝毫没有想要站在他这边的想法，还有那个梁午，言语恭敬，可眼神散发着蔑视，如同当初太子看他的眼神一般。
他最恨那种眼神，为什么，太子已经死了，为什么梁家可以为太子筹谋，为太子鞍前马后，却不愿为自己出力，他也是自己的岳父。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茶盏碎裂，手中血迹斑斑，玄珀却浑然不觉。
直到梁星月进来，他才感到手掌处传来丝丝痛楚。
“殿下，出什么事了？你的手，在流血。”
梁星月急忙上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口。
玄珀一把推开她，把手藏进袖笼。
梁星月抓住身后的椅背，这才站稳，眸中闪现着恐惧：“殿下….”
玄珀缓缓开口，却带着数不清的寒意：
“你的好父亲，还有你的好大哥，还有你，你们是不是打心底里觉得本王就是个笑话，痴心皇位的笑话。”
梁星月怔住，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的父亲、兄长，至今不愿扶持四皇子争夺太子之位。
她也不明白，父亲为何不愿，兄长为何会那般看不上四皇子。
玄珀一步一步靠近他，烛光把他拢在黑暗中，一丝冷笑拂过梁星月的耳畔，似要把她吞噬：
“告诉梁大人，别忘了太子妃谋害太子一事，父皇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位父亲，还有，无论哪位皇子登基，他这个前太子的岳父、谋臣，都不会有好下场，如今想做个纯臣，晚了，你们梁家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附于我，只有本王坐上皇位，你梁家才会得善终。”
一字，一句，敲击着她的心尖，梁星月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椅子上，豆大的泪珠滚落，目不转睛地盯着玄珀。
到底哪一个玄珀才是真的他，曾经站在太子身旁，俊美低眸的少年是真的他吗？
梁星月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院中的，只觉得一股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袭来……
“王妃…”
半夏吓坏了，不停叫着。
梁星月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备车，回梁府。”
半夏不敢违逆，忙叫女婢、婆子赶忙去准备，另外又让厮先去梁府传话。
梁星月前脚刚出府，苏映月就腹痛难忍，谢婆子忙让白桃去把稳婆叫来，又吩咐丫鬟去请王爷和王妃。
本就应是这几日临盆，府中在半个月前就找来了稳婆在府中待命，就连奶娘也已经备好。
“谢妈妈，王妃不在府中，王爷他也不在府郑”
丫鬟急忙来报。
谢婆子推了她一把，急忙道：
“还杵着做什么，告诉二门的婆子，待王爷王妃回府，立马告知，就侧妃要生了。”
“是。”
“还有你们，还不快些烧水。”
丫鬟们进进出出，生怕出什么差错。
谢婆子推门进入，血腥气扑面而来，苏映月嘴中咬了一团红布，想来是疼极了，发丝已经湿透，紧紧贴在额头上。
“胎位可正？”谢婆子看向产婆。
“是，胎位正，侧妃，待老奴用力时您再用力。”
苏映月看到谢婆子进来，心下稳了不少，想问问她殿下是不是来了，可生产的疼痛，让她不出来一句话。
谢婆子眼眶发热，生生忍下眼泪，女子生产，那可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如今府中的两位主子都不在，她更是心中不安。
“您要是痛，就抓紧老奴的手，胎位正常，您就放心。”
苏映月用力的点点头。
“侧妃，用力。”
产房里传出一声声的闷哼，忙碌的丫鬟们都在心中祈求老，一定要让侧妃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热水一盆一盆的送进去。
当玄珀得了消息赶来时，随着苏映月的一声喊叫，婴儿的啼哭声随之传入玄珀的耳郑
“生了。”玄珀紧走两步，脸上的喜悦之情怎么也掩饰不住。
“殿下，房中血气污秽，待奴婢们收拾妥当，殿下再进去。”
白桃怯生生的拦下玄珀的脚步。
“赏，全府上下都赏。”
玄珀坐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等待。
房中一片安静。
不一会，产婆抱着包好的孩子出来，脸上没有一丝喜意。
玄珀蹙眉，凑近一看，本该是粉嫩的婴儿脸庞，却是黑乎乎一片，手掌大的黑色胎记几乎占据了婴儿整个脸庞。
玄珀扒开已经包裹好的锦被，只见孩子身上，一片一片的黑色胎记，充斥着他的手臂，肚子。
玄珀缓缓垂下双手，似是不相信一般，胸膛处起伏加快，这是他的孩子？第一个孩子？
这般模样的怪物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玄珀双眸猩红，深吸一口，冷冷道：
“孩子身患恶疾，出生后夭折。”
完，甩袖离开。
产婆颤抖着把婴儿包好，她似乎已经感知到了自己的宿命，活不过今晚。
苏映月缓缓睁开眼睛，温声道：“谢妈妈，孩子呢？”
谢婆子勉强扯了扯嘴角，“孩子奶娘抱下去喂奶了，您刚生产完，得好好养着。”
苏映月露出母性般灿烂的笑脸：“王爷来看过了吗？”
谢婆子点点头，端起旁边的参汤，
“主子，先喝了参汤，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可以看到孩子了。”
苏映月喝完参汤，便睡下，断断续续的醒了又睡，每次醒来，都想要看一看孩子，谢婆子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
第二日早晨，梁星月才回府，刚一进门，就被告知，昨夜苏映月生了。
“可是男孩？”梁星月拉着半夏问道。
“是。”半夏低着头。
“先去看看孩子。”
“王妃…”半夏欲言又止。
“怎么了？”
“王妃，昨夜王爷只看了孩子一眼，便夭折了，随后，府中侍卫把产婆直接送出了府。”
梁星辰后退一步，脊背发凉，好好的孩子，只看了一眼，就……
“王妃，侧妃这会正在院中哭的死去活来，您可要去劝一劝。”
梁星月摆了摆手，淡淡吐出三个字：“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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