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脸上带笑，“所以，我应当和他没什么感情的。”
“不至于难过，不至于悲伤。”
自欺欺人，不外如是。
侯嫮眼睫颤了颤，避开佩玖的目光，“没什么好遗憾的。”
佩玖只觉得喉间被塞了一团棉花，哽咽着一个字也不出来。
她不敢否定侯嫮，怕戳破那层伪装让她更伤心，更不敢顺着她的话去讲，姐姐明明是那般重情义的人。
哪里是的那样冷血？
风夹雨，即便撑着伞，也有雨被风一吹落在身上，浅浅打湿了外头的披风，连头发丝也沾上了水意。
夏日的雨来的急去的也快，佩玖还未开口劝侯嫮回去，雨先是了，而后慢慢止住。
一如侯嫮内心的些许情感，猛地一下冲击而来，却又收的及时不留一点。
“这么晚了，姐姐回去休息吧。”佩玖勉强笑了笑，收了伞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拉了拉侯嫮的衣袖，“回去吧。”
侯嫮眼睫颤了颤，没有再看那白梅树，微微颔首，“好。”
佩玖陪着侯嫮回了房，又将房门轻轻掩上，一转身，就看见了剑奴。
“阿姥。”有些惊慌的别开眼，下意识看了一眼已经被关上的房门。
剑奴只那样看着佩玖，一句话也没。
佩玖微垂着头，不知今日又该如何瞒混过关。
“我都看到了，你还打算替姐瞒到什么时候？”剑奴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佩玖一下抬起了头。
屋内的侯嫮眼睫一颤，轻轻睁开了眼。
阿姥知道了……
剑奴低着头，她自然知道房内的侯嫮没睡，也能听见……她的话。
可侯嫮要装作她不知道剑奴知道了，剑奴也要装作，她不知道侯嫮知道她知道了。
互相瞒着，为聊是让对方安心。
“姐身子如何了？”剑奴上前将手上的一件披风盖在佩玖身上，“也别仗着自己身子好，就穿的少，刚下了雨，也冷的很。”
暖意席卷了全身，将稍凉的风挡在外面，佩玖抬眼看向剑奴，“阿姥……”
“你这丫头也叫了我七年阿姥，”剑奴轻轻叹了口气，“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丫头就这么大点……”
剑奴着，比划了两下，“瘦瘦的，都看不出来是个女孩，这几年总算没白养，现如今，也算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了。”
佩玖有些愧疚地低下头，“阿姥……我……”
“好了，没怪你。”剑奴拉着她的手往佩玖房间走去。
两人离侯嫮的屋子越来越远，屋内的人也再听不见外头的谈话。
双眼重新合上。
剑奴越是轻描淡写，侯嫮便越是心生酸涩。阿姥总是这样，不管她做什么，不管是对是错，她总给她最大的自由，从来不去否定她任何决定。
可她……
被子下的手抓皱了床单，到底是她，还不够好。
要让剑奴担心。
那边剑奴佩玖二人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旁边点了一盏灯，不算光亮。
“姐身子怎么样了？”
“不算太好。”佩玖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汤药日日喝着，却似乎没什么用，亏空的总是补不起来。”
“是药材不够好？”剑奴轻蹙着眉，“若是要什么名贵药材，大可和我。”
“不是药材的问题，”佩玖垂着眼，也有些无奈，“姐姐心思太重，十分药下去至多也只有三分药效，我劝不了她。”
佩玖着，眼眶就悄悄红了，“落胎那日，姐姐出了那么多血，我回来的时候，她躺在地上，那时候是正月啊！那么冷，那么冷……”
“她谁也没告诉，她打算一个人落了那个孩子……”佩玖一抬手将眼中未落下的泪擦去，眼睛看着桌子，笑得很苦，“她不信我，也不信别人，如果没有被我发现，她是谁也不打算的……”
剑奴没有话，如果佩玖抬头，便能看见，向来眉眼锋利，那依稀能看见年轻时盛气凌然的脸，好像苍老了些。
是因为染上了无法抹去的忧色。
“姐自就有主意，别人劝不了她。”许久，剑奴才轻声道，“先前觉得好，不至于被人骗受了欺负，如今……”
剑奴的话没完，佩玖却已然懂得。
如今便是大的事情也要自己担着。
哪里能是好事呢？
不会哭的孩子，没有人心疼的。
二人久久的沉默了下去，半晌，剑奴叹了口气，“今日的事，不必告诉她我知道了。”
佩玖先是一愣，而后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点点头。
剑奴伸手摸了摸佩玖的脑袋，“你医术好，多陪陪她，算是我求你了。”
“阿姥的哪里话，”佩玖用脑袋蹭了蹭剑奴的手，“能陪着姐姐，是我之幸。”
剑奴慢悠悠收回了手，走出屋子的脚步很慢。
侯嫮是剑奴心尖尖上的人，她此生只在意这一个人也不为过。
师傅已经仙逝了，师兄去的更早。师兄的徒儿，那个叫侯修的孩子，也已经走了，留下个叫侯嫮的姑娘。
她护着，从侯嫮出生护到现在。
姑娘长大了，有主意，怕她担心不告诉她。
剑奴有些欣慰，却也觉得这份欣慰不要也罢！
哪里需要这么体贴的姑娘，原是想着，和平常人家一样就好，撒撒娇，不太懂事，到了年纪就嫁人生子。
她武功好，谁对姑娘不好，她就杀了谁。
可是如今，朝政她不懂，医术她不会，无法帮她在朝堂立足，也无法帮她避开阴谋。
剑奴又走到了侯嫮房门前，停了片刻，还是没有推开门，只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呼吸声。
侯嫮眠浅，她要是推门进去，免不了又要将她惊醒。
多睡点吧。
对身体好。
下过雨的很透彻，明明不是十五，月亮也很亮，月光能直接透过纱窗将月辉洒进去。
床离窗户比较远，月辉到不了，照不到床榻上的那个人。
侯嫮又缓缓睁开了眼，呼吸快了些，却不知道屋外站着剑奴。
眼角似乎又有泪，却始终掉不下来。
眼泪，是值不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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