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药田记
庐江郡的六月，晨露还凝在草叶尖上时，医署后的空地已经有了动静。阿禾攥着比他手掌还宽半寸的锄头，蹲在刚翻好的土垄前，鼻尖沾零泥土也没察觉——他正盯着素问手里的紫苏苗，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错过栽种的诀窍。
“阿禾，手指要扶着苗根，别碰着新冒的芽。”素问的声音像晨雾里的薄荷香，清润又温和。她蹲下身，将一株紫苏苗递过去，指尖划过幼苗嫩紫的茎秆，“这苗刚从育苗筐里挪出来，根须还软，得轻轻埋进土里，土要压得松些，不然喘不过气。”
阿禾点点头，学着素问的样子，把锄头放在一边，双手捧着紫苏苗，慢慢放进挖好的浅坑里。坑是秦斩昨带着民夫一起挖的，深浅都用木尺量过，正好能让苗根舒展开。他用铲子一点点往坑里覆土，土粒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混着雨后泥土特有的腥甜。
“将军，这土要晒过三才好。”阿禾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骄傲——昨秦斩翻土时，他一直跟在旁边听，“晒过的土不结块，苗长得快。”
素问忍不住笑了，伸手替他擦掉鼻尖的泥土：“是，将军还，你昨帮着捡石子，捡得最干净。”
正着，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禾抬头一看，立刻蹦起来：“秦将军！”
秦斩提着个竹编筐走过来，筐里装着灰褐色的草木灰，还冒着点细碎的热气。他把筐放在田埂上，弯腰时衣摆扫过土垄，带起几片枯叶：“刚在灶房收的草木灰，按系统的配了些谷壳，能防虫，还能肥土。”
阿禾凑过去，伸手想摸，又赶紧缩回来——昨他摸刚烧好的草木灰，烫得指尖发红，现在还记着疼。秦斩看出他的心思，笑着抓了一把放他手心：“凉透了，摸吧。”
草木灰落在阿禾手心里，细细软软的，像碾碎的干草。他学着秦斩的样子，往刚种好的紫苏苗根旁撒了一撮，撒完还拿手轻轻扒拉了两下，想让灰和土混得更匀些。
“阿禾撒得挺像样。”秦斩直起身，看向已经种好的几垄紫苏，嫩绿的幼苗在晨露里立着，像一排绿伞，“系统提示，按这法子种，成活率能到九成。”
素问也站起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以前百姓看病，要去云梦泽边采紫苏，来回得走大半，遇上雨还容易摔跤。有了这药田，以后随用随采，方便多了。”
正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村民扛着锄头、提着水桶走过来。为首的是张阿婆，她家住医署隔壁，昨听要种药田，一早就拉着邻居过来帮忙：“秦将军，素医师，我们来搭把手！”
张阿婆放下水桶，拿起锄头就去翻没种完的土垄，动作比年轻人还利索：“我家孙儿去年夏中暑，素医师就是用薄荷煮水给他治的。现在种了薄荷，以后再中暑，再也不用跑远路了！”
旁边的王婶提着水壶，给刚种好的幼苗浇水：“可不是嘛！上次我家男人砍柴伤了手，素医师要的艾草，还是去后山采的，回来时裤脚都被露水打湿了。现在药田就在这儿，多省事！”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手里的活却没停。有人翻土，有人栽苗，有人浇水，阿禾也跟着忙前忙后，一会儿帮张阿婆递锄头，一会儿帮王婶拎水壶，跑得满头大汗，却连句累都没。
秦斩看着热闹的场面，拿起筐里的草木灰，分给大家：“这灰撒在苗根旁，能防虫子咬苗。大家撒的时候注意些，别撒到叶子上。”
“知道啦！”村民们应着，接过草木灰，心翼翼地往苗根旁撒。太阳慢慢升起来，晨露渐渐消散，药田里的幼苗被阳光照得发亮，嫩绿的叶子上泛着光，像撒了一层碎玉。
一直忙到正午，半亩地的紫苏和薄荷终于种完了。阿禾坐在田埂上，捧着素问递来的薄荷水，一口下去，清凉的味道从舌尖传到喉咙，瞬间驱散了暑气。他看着眼前整齐的药田，突然想起昨秦斩给他看的图纸——图纸上除了紫苏和薄荷，还画着黄连、三七、川贝，秦斩，等这季草药长得好，就再种些稀有的品种。
“将军，以后我们还能种更多草药吗？”阿禾抬头问。
秦斩点点头，揉了揉他的头发：“等这季收了，我们就扩种。系统，庐江多丘陵，适合种这些草药，到时候不仅医署能用，还能分给乡村医点。”
素问也补充道：“到时候教阿禾认草药，阿禾要是学会了，就能帮着给百姓配药了。”
阿禾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我一定好好学！”
接下来的几，阿禾每不亮就跑到药田，先是给幼苗浇水，再仔细检查叶子上有没有虫子，要是发现有黄叶，就赶紧去告诉素问。有一次，他发现几株紫苏苗的叶子卷了起来，急得眼泪都快掉了，跑去跟秦斩：“将军，苗好像生病了！”
秦斩跟着他跑到药田，蹲下身看了看，又摸了摸土：“没事，是土太干了，多浇点水就好。”他教阿禾用手指戳进土里，要是土能捏成团，就不用浇水；要是一捏就散，就得赶紧浇。阿禾记在心里，之后每浇水前，都要先戳戳土，确认干湿。
几后的一个清晨，阿禾又去药田浇水，刚走到田埂边，就停住了脚步——只见紫苏苗冒出了新的嫩叶，薄荷也抽出了细细的茎，几株艾草还开聊白花。更让他惊喜的是，几只白色的蝴蝶落在薄荷叶上，翅膀轻轻扇动，像飘在叶尖的雪。
阿禾屏住呼吸，慢慢走过去，生怕惊走蝴蝶。他蹲在薄荷垄前，看着蝴蝶停在叶子上，伸出舌头舔着叶上的露水，心里软软的。
“阿禾看得这么入神？”素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禾回头，指着蝴蝶：“素医师，你看！蝴蝶也喜欢薄荷！”
素问走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笑了：“薄荷有香气，蝴蝶自然喜欢。这也明，我们的薄荷长得好。”
秦斩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上面记着药田的生长情况。他翻开册子，对素问：“系统提示出来了，药田建成后，草药自给率提升了50%，乡村医点的建设速度也加快了，百姓的就医成本能降20%。”
素问点点头，看着眼前的药田，眼里满是欣慰：“以后百姓看病，再也不用为了草药奔波了。等过些日子，我们把薄荷和紫苏晒干，装成袋，分给各村的医点，让他们也能随时用。”
秦斩同意：“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晒药的竹匾，等草药再长老些，就开始晒。对了，系统还提示，庐江的暑气快到了，我们可以提前煮些薄荷水，放在医署门口，让百姓免费喝，预防中暑。”
阿禾听着，心里更高兴了：“我也能帮忙煮薄荷水吗？”
“当然能。”素问笑着，“到时候阿禾负责给百姓递水，好不好？”
阿禾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药田里的晨露。
又过了半个月，药田里的紫苏和薄荷长得越发茂盛，紫苏的叶子宽得像手掌，薄荷的香气飘得很远，连医署门口都能闻到。秦斩让人搭了晒药架，村民们主动来帮忙，把收割的紫苏和薄荷摊在竹匾上晒。阳光下，紫苏的叶子慢慢变成深紫色，薄荷则变成了浅绿色，晒干后收进布袋子里，堆在医署的储藏室里，像两座山。
这，庐江郡突然下起了大雨，雨下了整整一一夜，第二清晨，才渐渐停了。阿禾刚起床，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跑过去开门，只见王婶浑身湿透，急得满脸是汗：“阿禾，快叫素医师！我家孙儿发烧了，还拉肚子！”
阿禾赶紧跑去叫素问，素问一听，立刻拿起药箱，秦斩也跟着过来，手里拿着一把伞：“我跟你一起去。”
三人赶到王婶家时，孩子正躺在床上，脸通红，嘴唇干裂，还在不停地咳嗽。素问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把了把脉，对王婶：“是淋雨受了寒，还染了暑气，得用紫苏和生姜煮水，再配上点黄连。”
秦斩立刻：“我回医署拿药。”
“不用跑了。”阿禾突然开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我昨晒紫苏的时候，装了些在包里，还有素医师给我的黄连末。”
素问惊喜地看着他：“阿禾想得真周到。”
阿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着万一有人要用药，就能随时拿出来。”
王婶赶紧去煮水，素问则用温水给孩子擦身体，降温。不一会儿，紫苏生姜水熬好了，素问把黄连末撒进去，搅拌均匀，再用勺喂给孩子喝。孩子刚开始还不愿意喝，阿禾坐在床边，拿着一片晒干的薄荷叶，对他：“喝了药，病就好了，我还能带你去药田看蝴蝶。”
孩子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张开嘴，把药喝了下去。
过了一个时辰，孩子的烧渐渐退了，也不拉肚子了。王婶看着孩子睡着的样子，眼眶红了：“多亏了素医师，还有秦将军，阿禾。要是以前，我得抱着孩子跑几十里去求医，现在在家门口就能治好，还不用花多少钱。”
素问笑着：“这都是药田的功劳，也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从王婶家出来，秦斩看着阿禾，眼里满是赞许：“阿禾现在不仅能认草药，还能随时带着药，真是个医师了。”
阿禾心里甜甜的，他抬头看向医署的方向，药田里的艾草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跟他打招呼。
日子一过去，庐江郡的乡村医点渐渐多了起来，每个医点里都有从医署药田分过去的草药。百姓们有个头疼脑热，再也不用跑远路，去医点就能拿到药。阿禾也学会了认更多的草药，他能分清黄连和三七的叶子，还能出每种草药的功效，素问有时忙不过来，他还能帮忙给百姓抓药。
这年秋，药田迎来邻一次丰收，除了紫苏和薄荷，秦斩还种了黄连和川贝，收成比系统提示的还好。百姓们特意送来新收的谷子和豆子，感谢秦斩和素问建了药田。张阿婆还编了个草蚂蚱，送给阿禾：“阿禾是个好孩子，跟着素医师学了这么多本事，以后肯定能当大医师。”
阿禾把草蚂蚱放在药田边的石头上，看着眼前丰收的药田，心里满是欢喜。他想起刚开始种紫苏的时候，自己连锄头都握不稳，现在却能帮忙打理药田，还能给百姓配药。他知道，这都是因为有素问的教导，有秦斩的帮助，还有百姓们的支持。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药田里，给紫苏和薄荷镀上了一层金边。秦斩和素问站在田埂上，讨论着明年扩种的计划，阿禾跟在他们身边，手里攥着一片刚摘的薄荷叶，薄荷的香气在指尖散开，像一缕温暖的风。
他抬头望向远方，庐江郡的炊烟袅袅升起，百姓们的笑声从村里传来。阿禾知道，只要这药田还在，只要大家还在一起努力，庐江的百姓就能一直安康，一直幸福。而他，也会一直守着这片药田，跟着素问和秦斩，学更多的本事，帮更多的人。
晨露再次凝在草叶尖上时，阿禾又会拿着锄头，蹲在药田前，种下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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