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水沟里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腥气，脚下是硌饶碎石和滑腻的苔藓。孙有粮、张铁锤、王老蔫三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凭借着记忆和求生的本能，在黑暗中艰难潜校
毒烟带来的灼烧感让他们视线也因泪水和刺激而模糊不清。但李大山那双狠厉的、充满不甘和期望的眼睛，仿佛就在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盯着他们，逼着他们往前，再往前。
山梁上鬼子活动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了。叽里呱啦的日语吆喝声，金属器械碰撞的叮当声，甚至还有隐约的、压低的笑声——显然，发射了毒气弹后，鬼子认为村里的抵抗已经瓦解，正处于松懈和等待的状态。
孙有粮猛地停下脚步，打了个手势。另外两人立刻像石头一样凝固在阴影里。他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沿着沟壁向上望去。
借着稀疏的星光和远处村庄燃烧的微弱反光（鬼子可能点燃了某些房屋），他看到了！就在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山梁缓坡下，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几个土黄色的身影正围在一起。
两门迫击炮炮口还隐约冒着青烟，旁边散落着几个打开的木箱，估计是炮弹。大约十来个鬼子兵，有的在抽烟，有的在喝水，有的则朝着李家坡的方向指指点点，显得颇为轻松。只有一个哨兵，抱着枪，在炮兵阵地边缘来回踱步，但也显得心不在焉。
孙有粮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找到了，就是这帮畜生！他缩回头，对着张铁锤和王老蔫，用气声急促地道：“…两门炮…十来个…哨兵一个…在东面…”
张铁锤眼睛瞪得像铜铃，喘着粗气，低声道：“狗日的…干吧？！”
王老蔫脸色惨白，手抖得厉害，但还是狠狠点零头。
孙有粮快速盘算着。硬冲肯定不行，鬼子人比他们多，装备好。只能靠偷袭和手雷。
“锤子哥，”他看向张铁锤，眼神在黑暗中闪着狼一样的光，“你枪法最好，摸到那边那块大石头后面，看到那个走来走去的哨兵没？等他转到背对我们的时候，你…你能不能一枪撂倒他？打准点！”
张铁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力点头：“中！交给俺！”
“好！你枪一响，鬼子肯定乱！蔫叔，你力气大，把手雷都给我！你看到那边那个土包没？枪响之后，你就在那土包后面，使劲吼！越大声越好！扔石头！弄出大动静，吸引他们注意！”孙有粮把搜集来的手雷和手榴弹都塞给王老蔫。
“那你呢？！”王老蔫急问。
“我！”孙有粮握紧了那支冰冷的盒子炮，牙齿咬得咯咯响，“我从这边绕过去，离他们近点！等你那边闹起来，我就用手雷炸他狗日的炮和炮弹箱！”
这是极其冒险的计划！孙有粮要独自靠近敌人中心，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
张铁锤和王老蔫都愣住了，看着孙有粮，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平时有些四年轻后生。
“有粮…”王老蔫想什么。
“别磨蹭了！按李教官教的！快！”孙有粮低吼一声，不再看他们，弓着腰，像一只灵猫（尽管脚步因伤和毒而有些踉跄），沿着沟壁的阴影，朝着鬼子阵地的侧翼快速摸去。
张铁锤和王老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张铁锤深吸一口气，端着那支沉重的三八式，心翼翼地朝着孙有粮指示的那块大石头挪去。王老蔫则攥紧了手雷，猫着腰冲向那个土包。
孙有粮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耳朵里全是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声。他尽量利用每一处凹陷、每一簇枯草作为掩护，一点点接近。
他伏在一丛茂密的刺稞子后面，剧烈地喘息着，肺部火烧火燎。他拔出两枚九七式手雷，用牙咬掉保险销，眼睛死死盯着张铁锤藏身的那块大石头方向。
突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撕裂了夜的宁静！
正在踱步的鬼子哨兵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大锤击中，一声没吭就软软地栽倒在地！
“敌袭！（日语）”鬼子阵地瞬间炸锅！那些原本松懈的鬼子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跳起来，慌乱地去抓身边的步枪，机枪手扑向歪把子！
“鬼子！我日你八辈祖宗！！！”几乎在枪响的同时，王老蔫那破锣嗓子发出的、蕴含着所有恐惧和愤怒的咆哮，从土包后面炸响！他一边吼，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块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鬼子阵地胡乱扔过去！虽然没什么准头，但声势骇人！
“那边！土包后面！（日语）”果然，大部分鬼子的注意力和半个机枪的火力瞬间被王老蔫吸引了过去！子弹嗖嗖地打在土包上，泥土飞溅！
就是现在！
孙有粮眼中凶光爆射！他猛地从刺稞子后面跃起！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朝着那两门迫击炮和堆放的弹药箱冲了过去！几步就冲到了三十米内！
“后面！后面有人！（日语）”还是有鬼子发现了他！惊叫声响起！一支三八步枪调转过来！
孙有粮不管不顾！他模仿着李大山教的动作，将一枚手雷在腰间的皮带上狠狠一磕引信！手臂抡圆了，用投掷石头砸鬼子的那股狠劲，朝着弹药箱的方向猛甩过去！紧接着是第二枚！投向另一门迫击炮！
“手雷！（日语）”鬼子惊恐的尖叫声！
孙有粮根本来不及看结果，投出第二枚手雷的瞬间，就猛地乒在地，朝着旁边的低洼处疯狂翻滚！
“轰！！！”
第一枚手雷准确地落在怜药箱附近！惊动地的爆炸声猛然炸响！殉爆的炮弹产生了连锁反应！更加猛烈的爆炸接二连三地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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