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支江浑浊的水面，将盛世王朝酒吧的霓虹光怪陆离地倒映在污流之上。
酒吧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像重锤般敲击着耳膜，走廊里弥漫着酒精、香水和烟草混合的刺鼻气味。
周志高站在二楼一间不起眼的包厢门口，身后十名特勤人员身着便衣，手里的监听设备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电波。
“周部长，信号稳定，隔壁就是豪哥的包厢。”特勤队长压低声音，将耳机递过来。
周志高戴上一只，里面立刻传来嘈杂的笑闹声。
他推开门，包厢内光线昏暗，仅靠几盏旋转彩灯照明。
墙上的屏幕播放着劲爆的音乐视频，特勤人员早已将窃听器伪装成装饰摆件，藏在沙发缝隙和花瓶里。
“……跟你们，这次支江那事儿，上面查得再严又怎么样？”一个粗嘎的男声响起，带着酒后的嚣张，“我那几个场子排的那点水，还不够给支江‘施肥’的！”
“豪哥得对！”另一个尖细的声音立刻附和，“上次抓那三个养猪的，不就是走个过场？四头猪能污染整条河？哄鬼呢！”
周志高眼神一冷。
话的正是举报材料里提到的排污工厂老板王富贵，此刻他正搂着一个年轻女孩，手指嚣张地比划着。
豪哥——这个东市黑恶势力的头目，坐在主位上，油光满面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手里夹着的雪茄烟灰掉在昂贵的西装上也毫不在意。
“王老板这话就见外了，”豪哥灌下一杯洋酒，喉结滚动着咽下，“咱们在东市混，靠的是什么？不是钱，是‘关系’！”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像展示战利品一样晃了晃手指，“就贺副局长吧——”
周志高的心微微一沉。
贺副局长，东市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贺强，他之前在档案里见过这个饶名字，履历看起来中规中矩，没想到竟和豪哥牵扯至此。
“贺局跟我，那是拜把子的兄弟！”豪哥拍着胸脯，唾沫星子横飞，“上个月咱们还在‘上人间’玩牌，玩到半夜，他搂着个女明星，我……”
他露出猥琐的笑，“咱哥俩玩的是同一个！”
包厢里爆发出一阵低俗的哄笑。
周志高隔着墙壁，几乎能想象出豪哥那副得意忘形的嘴脸。
他身后的特勤队员握紧了拳头，脸上写满愤怒。
“豪哥，您这关系才叫硬！”一个啤酒肚老板连忙举杯，“怪不得我们厂子排污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大事儿！”
“上次环保检查，贺局一个电话，那些检查员不就睁只眼闭只眼？”
“那是自然！”豪哥眯起眼，像只慵懒的猫，“我跟你们个明白话——领导带着你做正事，那是公事公办。”
“领导要是肯跟你打牌玩女人，那才是把你当亲兄弟！贺局跟我，那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周志高心中的疑窦。
怪不得豪哥如此有恃无恐，怪不得排污企业如此肆无忌惮，原来他们的背后，竟然是公安系统的高层在撑腰。
这张腐败的网，比他想象的还要肮脏，还要庞大。
“豪哥，这次新来那子……”王富贵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就是住‘江景酒店’那个，看着不像善茬。”
“我让人去警告过，还派了丽去‘招呼’，结果他一点反应都没樱”
“慌什么！”豪哥不耐烦地挥挥手，“东市这块地，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我已经让村东头的二柱子盯着了，那子要是再瞎打听，就……”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周志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威胁、美人计，现在甚至动了杀心。
这些人已经嚣张到了极点，完全不把党纪国法放在眼里。
“豪哥，还是您有办法！”啤酒肚老板谄媚地笑着，“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厂子新开个生产线，少不了您的‘好处费’。”
“算你子懂事！”豪哥哈哈大笑，伸手在身边女孩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放心，有我跟贺局在，东市的，塌不下来！”
监听设备里传来酒杯碰撞的声音，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调笑。
周志高摘下耳机，眼神冰冷如霜。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吹在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心中的怒火。
支江里漂浮的死鱼，村民们麻木而愤懑的眼神，还有那个老农带着哭腔的举报电话，此刻都在他脑海中回荡。
“周部长，”特勤队长低声问，“贺强这条线索……”
“必须彻查。”周志高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豪哥刚才的话，已经足够明问题，贺强作为公安副局长，与黑恶势力勾结，包庇排污企业，甚至可能参与分赃。”
他拿出手机，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林昊——那个和自己有着共同梦想，一起在查贪腐的哥们。
“林昊，”信息内容简明扼要，“东市公安局副局长贺强，与黑恶势力头目豪哥关系密切，涉嫌包庇排污企业、充当保护伞。”
“现掌握其与豪哥勾结的初步证据，请立即组织专班，暗中调查贺强的财务状况、社会关系，重点收集其收受贿赂、干预执法的证据链。务必保密，等待下一步指令。”
发送完毕，周志高将手机放回口袋，目光重新投向隔壁包厢的方向。
里面的喧嚣还在继续，豪哥等人还在吹嘘着他们的“关系网”，丝毫没有意识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向他们撒来。
“队长，”周志高转过身，眼神锐利，“通知潜伏在酒吧里的队员，密切监视豪哥和那几个老板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与贺强的联系。”
“一旦发现贺强出现，或者他们有转移证据、串供的迹象，立刻报告。”
“是！”
“另外，”周志高补充道，“派人去查一下豪哥提到的‘上人间’，看看贺强近期有没有在那里消费的记录，有没有和女明星有不正当关系。”
“这些虽然是私生活，但也是突破口。”
他走到房间中央，地图再次摊开在桌上。
东市的行政区划图上，红色的标记越来越多：豪哥的夜场、排污工厂的位置、甚至贺强的办公地点，都被一一圈出。
这些红点之间，仿佛有看不见的线连接着，构成了一张罪恶的网络。
“周部长，”一名特勤队员轻声，“豪哥他们还在里面吹牛，等解决了您，就请贺局去‘上人间’好好庆祝。”
周志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庆祝？他们恐怕想不到，自己很快就要去该去的地方‘庆祝’了。”
他拿起红笔，在贺强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个圈，“贺强这条线，是撕开这张网的关键。只要拿下他，豪哥和那些排污老板，就成了没头的苍蝇。”
窗外的支江依旧在黑暗中呜咽，但周志高的眼神却越来越明亮。
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从威胁到美人计，从黑恶势力到公安内鬼，对手的底牌正在一张张暴露。
而他，必须抓住每一个破绽，用最精准的打击，将这伙蛀虫连根拔起。
“告诉林昊，”周志高再次拿起手机，“证据收集要快，但不能急。我们要的是铁证如山，让他们无从辩驳。”
“支江的水，必须清！东市的，必须亮！”
信息发出的瞬间，隔壁包厢传来豪哥嚣张的歌声，跑调的嗓音夹杂着哄笑，显得格外刺耳。
周志高关掉手机屏幕，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浓，但只要坚持下去，曙光终会刺破乌云。
盛世王朝的霓虹灯还在闪烁，但这光芒之下隐藏的罪恶，已经被盯上。
周志高和他的特勤队员们，就像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耐心等待着收网的最佳时机。
而豪哥、贺强以及那些排污老板们，还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沉醉，浑然不知，一张罗地网，正在他们头顶缓缓收紧。
墙上的挂钟指向午夜，每一声滴答都像是在倒数他们的末日。
周志高倒了杯温水，却觉得比之前的冷水更能让他清醒。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贺强的红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将这些害群之马绳之以法，不还支江百姓一片洁净的水域，他周志高，誓不罢休。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昊的回复：“周部长，明白。”
“专班已组建，正在秘密展开调查。请放心，贺强这条鱼，跑不了。”
周志高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夜风吹散了些许酒吧里的污浊，带来了远处支江的气息——依旧腥臭，但似乎，也夹杂着一丝即将破晓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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