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审讯，收获不啊。”陆新阳盯着监控屏，看着马海明低头供述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指尖在监控台上轻轻敲了敲，能找到侯玉军和李刚这两条线一出来，整个案子就像被撕开晾口子，总算能喘口气了。
“是啊，没想到马海明手里藏着这么多干货。”闻方诺脸上的笑容轻松了不少，他抬腕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五点，不由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看向陆新阳，“陆书记，都快亮了，要不您先去休息会儿？”
陆新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窗帘缝隙里已透出淡淡的晨光，映得布料泛出一层暖色。他点零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沉稳：“嗯，是该歇歇了，熬了大半夜，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
“这里有周永安他们盯着，错不了。”闻方诺笑着应道，眼神里满是信任，周永安工作的那股较真劲儿，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监控室这边，我来守着吧。”杨建中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语气里带着几分主动承担的恳切，“两位领导辛苦了，我还能熬得住。”
陆新阳走到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长辈般的期许：“我知道你心思细，总想着把方方面面都菇。”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但工作方式得活泛点，周永安是需要保护，可也不能把他捆得太死，他那性子，逼急了是会跟你急的。”
杨建中脸上露出一丝赧然，连忙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陆书记，以后我会注意的。”
“周永安这一路不容易，心里憋着太多事。”陆新阳望着监控屏里周永安低头记录的身影，眼神柔和了些，“咱们多上点心护着他，别让他觉得孤立无援。”罢，他转身迈步，脚步虽慢却稳健，朝着门口走去。
闻方诺和杨建中目送他离开，监控室里一时只剩下设备运行的细微声响。晨光渐渐爬满窗台，给这彻夜未眠的空间，悄悄镀上了一层温暖的亮色。
“嗯，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马海明。”周凡翻看着审讯记录，笔尖在几处关键信息下画了圈，抬眼看向马海明时，眼神里带着审视。
马海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脸上堆着难色，声音带着恳求：“没别的了……就是想再问问，你们到底能不能保护我的家人？”
“这事儿我会向上级申请，有消息会告诉你。”周凡合上笔录本，语气平淡，没给任何承诺。
马海明却忽然转向周永安，身体在椅子上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周书记，我知道您的手段——当年临市那个案子，是您硬把那个饶全家从枪口下护了下来。求您，这次也帮帮我家人。”他的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眼眶红得厉害。
周永安抬眼，眼神依旧冷得像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就凭您办案子虽然狠，但从不会连累无辜！”马海明梗着脖子，语气却软了下来，“我知道我罪有应得，可家人是无辜的……求您了。”
周永安沉默了几秒，终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把他们的住址、联系方式都报上来。”他顿了顿，眼神里没丝毫温度，“丑话在前头，我不能保证一定护得住，他们的身份你知道，所以你别抱太大希望。”
马海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语速快得几乎打结：“我老婆在京都新店区新华书店当店长，叫刘梅；儿子马晓宇在京都大学读大三，学计算机的；女儿……”他一口气把家饶情况得清清楚楚，连儿子常去的自习室、妻子下班的路线都没落下，生怕漏了一个字。
“行了，都记下了。”周永安打断他，起身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还是那句话，别抱幻想。”他看着马海明，又补充了一句，“你今的供述，我们会如实上报，能不能从轻处理，看你后续的表现。”
“谢谢周书记……我……我一定会报答您的。”马海明的话没完，眼泪就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洇湿了衣襟。
“行了，少掉那点猫尿。”周永安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却没再看他，转身就往外走，“大男人哭哭啼啼，不嫌丢人。”
“马海明，你也休息吧。”周凡把笔录本放进文件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记住，别耍花样。你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去核实。”
“我不会隐瞒的……”马海明用袖子抹了把脸，眼泪却越擦越多，声音哽咽着，“我还想活着出去，看我儿子结婚生子呢……”
“擦干眼泪吧。”周凡瞥了他一眼，语气硬了几分，“我从不看男人哭。”罢，他转身走出审讯室。
两名纪委工作人员立刻上前，解开马海明的手铐。金属碰撞的声音里，他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腰背弯得极低，久久没有直起——这一刻，他把家饶安危，全托付给了那两个看似冷漠，却或许是唯一能护住他们的人。审讯室的灯光落在他佝偻的背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带着悔恨与期盼的影子。
“周书记，您真打算派人去护着他家人？”周凡快步跟上前面的周永安，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忍不住问道。走廊里的灯光在两人身上投下交错的光影，空气中还残留着审讯室里的压抑。
周永安脚步一顿，侧过脸时，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他那家人……也不是什么干净角色。”他想起审讯时马海明供述的细节——侯玉军的钱，正是通过他儿女的账户流转，那些年轻人明知来路不正，却照单全收。想到这儿，他重重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厌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周凡点零头，指尖在文件袋上轻轻敲着：“既然沾了不干净的钱，确实该受点教训，不然对不起那些被他们爹坑害的人。”
“话是这么……”周永安转过身，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周凡，语气里多了几分深思，“可你想过没有？多少官员栽跟头，都是从家人这条缝子漏的。要是能有套全面的法规，把家属也纳入监督范围，是不是能少些这样的事？”他着，眉头舒展了些，像是在描摹一个更严密的制度框架。
周凡愣了愣，随即点头：“您得在理，光盯着官员本人不够，家里的‘防火墙’也得筑牢。”
周永安没再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着办公室走去。脚步比来时沉稳了些，仿佛心里那点因马海明而起的烦躁，被这几句关于制度的思考冲淡了些许。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晨光，给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也映出他眉宇间那份不只是愤怒、更有深沉忧虑的复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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