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着些工具——洛阳铲、撬棍、麻绳，还有张揉皱的图纸，上面画着明孝陵的地宫结构图，标注着“金刚墙”“玄宫”等字样，角落还写着行字：“六月十六，月黑风高，动手。”
“他们是想趁下个月十六盗墓！”队长气得把图纸往地上一摔，“这些兔崽子，胆子也太大了！”
孙健捡起图纸，发现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忽然想起开封的河帮，那些饶字也是这样歪歪扭扭的，带着股匪气：“这伙人不定是从北方来的，和开封的盗墓团伙是一伙的。”
扶苏点头：“很有可能。明孝陵的结构复杂，没有内部图纸很难找到地宫入口，他们手里的图纸，怕是从宫里偷出来的。”
回到地面，队长立刻派人加强戒备，还快马加鞭把此事上报给两江总督。孙健和扶苏则在陵里继续查看，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在明楼的墙角，孙健发现了个不起眼的石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卷泛黄的纸，竟是明代的《孝陵施工记》，详细记录霖宫的建造过程，甚至标注了金刚墙的位置和厚度。
“这可是国宝！”扶苏激动得声音发颤，“有了这个，就能确定地宫的准确位置，也能更好地保护它。”
队长心翼翼地将《孝陵施工记》收好，对两人感激道：“若不是二位先生，我们还蒙在鼓里呢。这盗墓贼要是真挖开霖宫，咱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夕阳西下时，两人站在宝城上俯瞰整个明孝陵，神道像条长龙，蜿蜒着伸向远方，石人石马在暮色中更显庄严。孙健想起那些洋人和盗墓贼，忽然觉得，守护文物就像在和时间赛跑，既要挡住贪婪的黑手，也要留住文明的印记。
“往哪里去？”扶苏望着远处的长江，江面上的货船像叶子一样漂着。
孙健想起客栈掌柜的话，江南还有很多古镇，藏着不少宋元明清的老物件：“去乌镇看看吧。听那里的老宅里，还藏着明代的匾额呢。”
扶苏笑了，眼里映着晚霞：“好啊。去看看江南的古镇，是不是真像诗里写的那样‘桥流水人家’。”
马车驶离明孝陵时，孙健回头望了一眼，宝城上的松柏在风中摇曳，像是在挥手告别。他知道，明孝陵的故事还没结束，那些藏在地宫深处的秘密，那些守护陵寝的人们，都在等着时间给出答案。而他们的旅程，也像这江南的流水，缓缓向前，带着对历史的敬畏，也带着对未来的期待，流向更远的地方。
马车驶近乌镇时，已近端午。运河上的乌篷船载着裹粽的粽叶，船头挂着艾草与菖蒲，水汽里混着箬叶的清香。孙健掀开轿帘，看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两侧的白墙黛瓦爬满绿藤，廊下的红灯笼在风中轻晃，恍惚间竟像走进了一幅水墨长卷。
“这镇子倒像是没被时光碰过。”扶苏望着窗外婆娑的柳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从明孝陵带出来的那卷《孝陵施工记》——他特意请人做了复刻，原件已交由两江总督送往京城妥善保管。
客栈就在东栅的码头边，老板娘是个梳着发髻的妇人，端上的茶水里飘着几粒杨梅，酸甜的气息漫过鼻尖。“二位是来看老宅子的？”她用吴语问道，“镇西头的张家老宅，前翻修时从梁上掉下来个木匣子，里面全是旧纸片，是明朝的账册呢。”
孙健和扶苏对视一眼，当即决定去看看。张家老宅藏在巷子深处，木门上的铜环已磨得发亮，推开时“吱呀”作响，像在诉百年的故事。主人是个白发老者，听他们对旧账册感兴趣，连忙从里屋取出个积灰的木匣：“就是这些，字都快看不清了，扔了又可惜。”
木匣里的账册用桑皮纸装订，纸页泛黄发脆，上面的楷却依旧娟秀，记录着万历年间的收支：“买湖丝十匹，价银五两”“付船工运费三钱”“给绣娘工钱一两二”……字里行间，尽是当年乌镇的繁华。
“这是‘辑里湖丝’的交易记录。”孙健指着其中一页，“明代的湖州丝织品下闻名，乌镇作为运河码头，怕是不少丝商在此落脚。”
扶苏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幅简单的地图，标注着“张记丝斜“码头仓库”“绣坊”的位置，墨迹已淡，却能看出当年的布局：“这地图倒是珍贵，能看出明代乌镇的街巷分布。”
老者叹道：“可惜啊，去年一场大火，把后院的绣坊烧了，不然还能看到当年的织机。”
正着，巷口传来喧哗。几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扛着摄像机闯进来，为首的举着话筒喊：“张老先生，我们是来拍‘古镇探秘’的，听您家有明朝的宝贝？”
没等老者应答，他们就涌到木匣前，摄像机怼着账册拍，一个年轻人还伸手去翻，差点扯破纸页。“心点！”孙健连忙拦住，“这些纸页很脆，碰不得！”
“你谁啊？”年轻人不耐烦地推开他，“我们这是宣传古镇文化，懂不懂？”
扶苏皱眉：“宣传可以，但不能破坏文物。这些账册是万历年间的，属于保护文物，应当交给文保部门处理。”
“文物？”为首的冷笑，“不就是几本旧纸吗？我们拍完就还回来，能有什么事？”
争执间，文保所的人闻讯赶来。所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看到账册顿时惊呼：“这是明代丝商的原始记录！太珍贵了！”他连忙让人拿来棉纸和木盒，心翼翼地将账册收好，“张老先生，这些账册我们得带回所里修复，修复好后会在镇里的陈列馆展出，让大家都能看到。”
老者点头：“好，好，交给你们我放心。”
那伙拍“探秘”的见状，灰溜溜地走了。所长擦着汗对孙健和扶苏道：“多谢二位拦着，不然这些账册怕是要被他们折腾坏了。现在有些人为了拍片子，啥都敢动，前阵子还有人想拆民国的牌匾当道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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