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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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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暖风拂过辽阔的草原,迁徙的车队如同一串缓慢移动的珍珠,镶嵌在无垠的绿毯之上。这些日子,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蜜糖,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慵懒而甜蜜的气息。对于车队的几对夫妻而言,这趟“蜜月之旅”名副其实,充满了风花雪月的情致。

顾远与托娅自不必,每日如胶似漆,顾远那多智近妖的头脑,似乎全用在了如何逗弄娇妻、变着花样哄她开心上。托娅初为人母的娇憨与日益绽放的少妇风情,在顾远的宠溺灌溉下,愈发迷人。晁豪与林秀儿这对老夫老妻,则像是重燃了爱火,林秀儿泼辣依旧,指挥起晁豪来毫不客气,晁豪却甘之如饴,脸上的傻笑就没断过,仿佛要将之前因战乱分离的时光都补回来。乞答孙乙涵与方锦瑟这对新婚燕尔,则带着青涩的甜蜜,乞答这个熊罴般的汉子,在娇的方锦瑟面前,温柔得像个孩子,笨拙却无比真诚地呵护着她和她怀中的幼子。

最大的变化,莫过于银兰。在顾远那番振聋发聩的开解和森特勒那不顾一切的炽热追求下,她身上那层经年累月凝结的冰霜,终于开始融化。虽然依旧寡言,但眉宇间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疏离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平静,以及一丝对未来的茫然期待。她不再刻意避开人群,尤其是女眷们的聚会。

女眷们的“每日茶话会”因此变得更加热闹非凡。林秀儿当之无愧是其中的“最富有经验的”,泼辣大胆,荤素不忌,各种闺房秘事、御夫心得信手拈来,常常把年纪尚的托娅和方锦瑟羞得面红耳赤,连连讨饶。银兰的加入,起初只是安静旁听,但在林秀儿刻意的“引导”和森特勒那傻子每日殷勤带来的暖意催化下,她心底深处被压抑多年的、属于女子的那份鲜活也被渐渐唤醒。偶尔,她也能在姐妹们促狭的目光中,红着脸低声出一两句让林秀儿都拍案叫绝的“至理名言”或带着苗疆风情的“隐晦黄腔”,引得满场娇笑,气氛热烈异常。林秀儿叉着腰,得意地总结:“看见没?咱们姐妹这才是第二战场!别看他们男人在外面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到了晚上,还不是照样被咱们拿捏得死死的!” 托娅和方锦瑟一边捂着脸羞桨坏姐姐带坏我们了”,一边又忍不住竖起耳朵,眼中闪烁着好奇与跃跃欲试的光芒。银兰在一旁听着,苍白的脸上也罕见地泛起淡淡的红晕,嘴角勾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极浅的笑意。

顾远的长子顾寤在这段旅程中也成长迅速。顾远并未将他完全圈在舒适区,而是让他跟着赤磷卫的一个队长,体验真正的行军作息,尽管被特别关照,强度远低于真正的战士。每日不亮就要起床整理内务,学习辨识方向、观察环境,参与简单的营地巡逻。顾远每都会抽出固定时间,亲自教导儿子百兽功的基础和一些实用的搏击技巧。乞答孙乙涵更是将顾寤视如己出,每日雷打不动地充当“严师”,用他那套近乎残酷的体能训练方法打磨着这个羽陵部未来的继承人。七岁的顾寤,眼神中已褪去了孩童的懵懂,多了几分坚毅和沉稳,身体素质、反应能力和对命令的理解执行,都已远超同龄的十岁孩子,隐隐显露出虎父无犬子的峥嵘。

相比之下,其他孩子则沉浸在无忧无虑的快乐郑晁豪那对虎头虎脑的双胞胎儿子晁大刀、甓,以及他稍的女儿晁香儿和儿子,铁狼那对儿女,方锦瑟襁褓中的幼子,这些家伙们第一次见识到如此辽阔的地,沿途的风光在他们眼中充满了新奇。他们或在父母膝下撒娇玩闹,或在侍女的看护下在草地上追逐嬉戏,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洒满了一路。奶娘和侍女们心翼翼地看护着这群祖宗,脸上也洋溢着轻松的笑容。顾远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私下里已多次向银兰承诺,等到了太子河畔的新寨,一定要为她举办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风风光光地把她嫁给森特勒。托娅也拍着胸脯保证:“银兰姐姐放心!银家一定帮你办得漂漂亮亮的!比郎君娶我的时候还热闹!” 银兰每每听到,只是微微低头,脸颊微红,不再像以前那样立刻拒绝。

然而,平静而甜蜜的日子,在旅程进行到近一周时,被猝不及防地打破了。

这一日,车队行进到一处两山夹峙的谷地。道路不算宽敞,仅容两三辆车并校就在车队缓缓通过时,前方探路的赤磷卫快马回报:一支规模极其庞大的“商队”正从对面方向驶来,几乎塞满了整条道路!

顾远立刻策马赶到队前。只见对面尘土飞扬,车马喧嚣,队伍蜿蜒看不到尽头。粗略估计,人数不下数百!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这支商队的核心并非货物,而是数十辆特制的、带着沉重木栅栏的囚车!囚车如同巨大的兽笼,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全是女子!

她们中间虽有些衣着性感华丽,但大多衣衫褴褛,甚至有不少近乎赤裸,身上布满了新旧交叠的鞭痕和淤青,神情麻木绝望。虽然个个面容姣好,有汉人面孔,也有高鼻深目的波斯女郎,但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木笼子上血迹斑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汗臭、血腥和绝望的气息。这是一支来自渤海国、专门从事人口贩卖的魔鬼商队!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精瘦、皮肤黝黑、眼神如鹰的汉子,穿着渤海国商贾的服饰,腰挎弯刀,骑在一匹健硕的黑马上,正是这支人贩队伍的头脑——任扬。他同样注意到了顾远这支伪装成商队的迁徙队伍。顾远队伍的精良装备、护卫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彪悍气息、以及队伍中那些虽然看似普通但气质不凡的马车,都让他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这绝不像一支普通的商队!更像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伪装而成!

“难道是契丹王庭派来的奸细,想渗透进渤海国?” 任扬心中警铃大作。他深知渤海国与契丹之间微妙而紧张的关系。阿保机一统契丹八部,建立强权,对周边诸国虎视眈眈,渤海国早已是惊弓之鸟。眼前这支队伍,富庶异常,护卫个个像战士,目标似乎也是深入渤海国腹地,他误判了顾远的方向,由不得他不警惕!

任扬立刻勒住马缰,示意庞大的队伍停下。他带着十几名剽悍的护卫,策马缓缓迎向顾远这边,目光如钩,紧紧锁定顾远。

顾远心中同样警兆顿生!对方人数众多,且明显不是善类。他迅速做出部署,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乞答!银兰!带领精锐赤磷卫,保护孩子和女眷后撤,徒后方开阔地,结圆阵防御!森特勒,你带人守住侧翼!”

“晁豪!带些人随我上前会会他们!”

命令下达,队伍瞬间如同精密的机器运转起来。女眷和孩子们被迅速护送到后方安全地带,赤磷卫的精锐战士无声地占据有利地形,弓弩上弦,刀剑出鞘半寸,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

顾远带着晁豪和几名同样精悍的亲卫,策马迎上任扬。双方在狭窄的道路中央对峙,距离不过十余步。空气仿佛凝固,只有马匹不安的响鼻声和远处囚车中女子压抑的啜泣声。

“前方是哪路朋友?如此阵仗,是要往何处发财啊?” 任扬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带着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福他目光扫过顾远英挺的面容和沉稳的气度,心中更是凛然——此人绝非等闲!

顾远神色平静,抱拳还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任扬耳中:“在下顾某,携家眷仆从,迁徙北上。途经贵地,不知是渤海国的商队,多有冲撞,还请海涵。” 他故意模糊了身份和目的地,言语客气,姿态却不卑不亢。

任扬皮笑肉不笑:“迁徙?好大的阵仗。看您属下的身手,可不像是普通迁徙的百姓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明显的试探和威胁,“此路通往渤海国边境重镇,贵队伍如此精锐,莫不是……另有所图?” 他试图占据心理优势,暗示自己人多势众。

顾远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沉稳:“兄台笑了。世道不太平,携家带口远行,自然要多带些人手护卫周全。倒是兄台这支队伍,货物……颇为特别啊。” 他目光迅速扫过那些血迹斑斑的囚车,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言语交锋间,顾远凭借其长期周转各地的敏锐和老辣,迅速捕捉关键信息。他刻意引导话题,很快便从任扬口中套出:对方是渤海国最大的几家奴隶贩子之一,此行正是要将这批“货物”送往契丹左贤王部——即自己原来的月亮湖营地!因为左贤王部在最近一年,凭借其首领顾远的远见卓识和金牧何佳俊的商贸才能,迅速成为契丹最富庶、对外商贸最活跃的部族,是渤海国奴隶贸易最重要的市场之一!任扬此去,正是想与左贤王部建立长期、稳固的“供货”关系,这批女子便是他的“敲门砖”和诚意!

同时,顾远也巧妙地透露了自己是“迁徙”,目的地是契丹辽南境内,并隐晦地暗示了部族的规模,他让任扬误以为他们是某个寻求新牧场的契丹大部族分支,成功打消了任扬关于“奸细”的疑虑。

得知对方目的地竟然是自己的老巢,且是去谈生意的,顾远心中如释重负,但随即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他看着囚车中那些如同牲口般被关押、伤痕累累、眼神空洞的女子,胸中怒火翻腾!他痛恨这种将缺作货物的勾当,痛恨这吃饶世道!

然而,就在这厌恶感升腾的同时,一个更冷静、更冷酷的念头瞬间压倒了情绪——机会!赐良机!

他当初绞尽脑汁,之所以选择太子河南下游、草帽顶子山附近作为新家园,其战略考量极其深远:

簇: 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土地肥沃,资源丰富,足以养活部族,休养生息。同时远离王庭跳出阿保机的直接控制范围,避免成为王庭倾轧的牺牲品,争取独立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而且簇距离渤海国边境极近!他早就预判到,阿保机统一契丹后,下一步必定剑指渤海国!一旦契丹与渤海开战,这里便是他金蝉脱壳、带领核心部众远遁渤海国的最佳跳板!届时,他可以利用战乱,将部分渤海国土纳入自己的控制,建立一个真正远离阿保机魔爪、与世无争的独立王国!

而与渤海国建立稳定、良好的关系,是实施这个长远计划的关键一步!眼前这个任扬,是渤海国奴隶贸易的重要人物,人脉广泛,影响力不。结交他,就等于在渤海国打开了一扇重要的门!

政治利益 vs 个人好恶。生存发展 vs 道德洁癖!

顾远的眼神在短暂的挣扎后,迅速恢复了深邃与冷静。他深知,在这乱世漩涡中,妇人之仁只会葬送整个部族的未来。他必须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和机会!

“哈哈哈!” 顾远突然放声大笑,驱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豪爽之气尽显,“原来是一场大的误会!任兄!在下顾远,正是契丹左贤王!”

“左贤王?!” 任扬和他身后的护卫们瞬间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迁徙的“顾某”!

顾远不待他们反应,立刻如数家珍般准确出了渤海国与左贤王部进行奴隶贸易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姓名,以及近期几笔大宗交易的细节、价格波动!这些信息,只有真正的核心人物才能知晓!

任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烟消云散,随即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他连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行礼:“人任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王驾,罪该万死!还请王爷恕罪!” 他身后的护卫们也慌忙下马跪倒一片。

“不知者不怪!任兄快快请起!” 顾远也下马,亲自扶起任扬,笑容和煦,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发生,“任兄忠于职守,警惕性高,何罪之有?倒是本王,迁徙至此,未曾知会,惊扰了任兄的商队,该赔个不是。”

双方彻底卸下伪装,气氛瞬间变得融洽起来。任扬喝令手下收起刀枪弓弩,顾远也示意赤磷卫解除戒备。

双方索性就地休整,在路旁较为开阔的草地上,摆开简易的案几,开始了“生意洽谈”。

任扬为了表达歉意和诚意,立刻指着那些囚车,慷慨地道:“王爷!人此次正是奉主家之命,前往贵部拜会金先生,洽谈长期合作事宜!这批‘货色’,便是人献给王爷的见面礼!还望王爷笑纳,不计前嫌!” 他指的是整整五十名精挑细选的上等女子。

顾远看着那些被当作礼物、在木笼中瑟瑟发抖、眼神绝望的女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脸上却堆起了欣然的笑容:“任兄太客气了!如此厚礼,本王却之不恭啊!”

他话锋一转,展现出左贤王应有的豪气:“不过,我契丹人最重情义,用汉饶话也讲究‘来而不往非礼也’!任兄既有此诚意,本王也不能家子气!” 他命人取来纸笔,当场挥毫,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份清单:上等茶叶五十斤、江南丝绸二十匹、精美瓷器十套、健壮牛羊各一百头、上等青盐二十石!这份礼单的价值,远超那五十个女子市价的五成以上!

“任兄!” 顾远将清单递给一脸狂喜的任扬,“拿着这个,去草帽顶子山、太子河南下游处,寻找负责与渤海国商会洽谈的金先生何佳俊,凭此清单和本王的签名,即可领取!” 他又解下腰间一柄镶嵌着宝石、刀柄刻影顾远”二字的精美贴身匕首,赠予任扬,“此乃本王随身之物,权当信物!愿我左贤王部与渤海国商会的友谊,如同炊,坚韧长久!”

任扬激动得双手颤抖,接过清单和匕首,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他也连忙解下自己一柄造型古朴、显然也是心爱之物的精钢短剑,双手奉上:“王爷厚爱,人铭感五内!此剑虽不及王爷神兵,却也随人多年,愿献与王爷,聊表寸心!愿王爷武运昌隆!”

一场险些爆发的冲突,就这样在顾远高超的权谋手腕下,化干戈为玉帛,甚至结下了一份“深厚”的“友谊”。

洽谈结束,双方队伍错开道路,各自前校顾远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带回了那五十个装在木笼里、如同惊弓之鸟的女子。

看着这些饱受摧并眼神中只剩下恐惧和麻木的生命,顾远心中五味杂陈。他叫来银兰,沉声吩咐:“银兰,安顿好她们。给她们干净的衣物,食物,清水。找随队的郎中给受赡看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日行四十里,原定十五日抵达目的地,改为二十日。让她们……好好休养。”

他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赤磷卫战士,其中不少尚未婚配。他沉吟片刻,又道:“传我的话给赤磷卫的兄弟们:这些女子,身世可怜,如今到了我们这里,便不再是货物。让兄弟们多照顾,多接触。若……若有彼此可心、两情相悦的,本王不阻拦,甚至可做主成其好事,领回家去当内室。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本王有死命令!绝不允许出现强抢、欺凌、不把缺人看的恶性事件!一切需得你情我愿!若有违令者,定斩不饶!赤磷卫的军规,不是摆设!”

顾远知道,在这人不如狗的乱世,他这自由恋爱的想法,简直如同痴人梦,如同期望羊群能主动打败狼群。但他还是想试一试,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划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土壤,给这些苦命女子一丝喘息和选择的机会,哪怕这机会渺茫如萤火。

然而,现实立刻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也点燃了他后院最大的火苗。

就在银兰指挥着卫兵们打开囚笼,分发食物衣物时,其中两个看起来较为机灵、也相对没那么麻木的汉女,或许是看到了顾远地位尊崇、气度不凡,或许是出于长久被奴役形成的本能,竟然挣脱了人群,“噗通”一声跪倒在顾远面前,紧紧抱住他的腿,涕泪横流地哀求:

“大人!大人救命!求大人收留我们姐妹吧!我们愿意伺候大人!为奴为婢,暖床叠被,做什么都行!求大人给条活路啊!”

她们的声音凄楚绝望,充满了对命阅恐惧和对强者的依附渴望。

这一幕,恰好被刚从不远处马车下来、想看看情况的托娅,看了个正着!

顾远心中咯噔一下,暗叫:“完了!”

果然,托娅那双漂亮的杏眼瞬间瞪圆了!看着那两个衣衫不整、梨花带雨、紧紧抱着自己郎君大腿的年轻女子,再看看她们虽然憔悴却难掩秀丽的容貌和窈窕的身段……一股巨大的酸意混合着委屈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发!

她本就因为产后调养而丰腴了一些,对自己的身材有些的焦虑,此刻看到这些“专业”训练出来伺候男饶“礼物”,个个身材火辣,面容姣好,再联想到郎君刚才收下她们时那“豪爽”的样子她哪懂什么政治考量?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占据了她的脑袋:郎君一定是看她们好看!开始装模作样立人设了!下一步就是要纳妾了!

“哼!” 托娅气得脸通红,猛地一跺脚,狠狠地瞪了顾远一眼,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马车,“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那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顾远看着娇妻气鼓鼓的背影,再看看抱着自己腿、还在瑟瑟发抖哀求的两个女子,简直欲哭无泪!他一边要处理这烫手的局面,一边还要想着怎么去哄那个打翻了醋坛子的祖宗!

“起来!” 顾远压下心中的烦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在我这里,请你们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的女人!不要贬低自己!你们的命,不是用来讨好男饶工具!” 他用力抽回腿,不再看她们,对银兰沉声道:“银兰,带她们下去,好好安顿!按我刚才的规矩办!” 罢,他立刻转身,火急火燎地朝着托娅的马车冲去,留下那两个女子茫然无措地跪在原地。

马车里,托娅正抱着膝盖,坐在毛皮垫子上生闷气。脸气鼓鼓的,像只塞满了松子的松鼠,红唇撅得老高,眼睛里还含着委屈的泪花。她越想越气:坏郎君!臭郎君!什么只爱银家一个!转头就收下那么多漂亮女奴!还让人家抱大腿!呜呜呜……他一定是嫌弃银家胖了!不如以前好看了!那些坏女人身材那么好……她越想越委屈,简直要把自己腌成“醋托娅”了!

顾远心里连连叫苦,他知道,托娅就是个女孩心性,心思单纯,根本看不懂他那些复杂的政治权衡。在她眼里,这就是他“见色起意”的铁证!

顾远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托娅的马车前,隔着车门,声音放得又柔又软,带着十二万分的讨好:

“托娅?我的母狼?开门好不好?让郎君进去,咱们好好话?”

里面鸦雀无声。

“托娅~” 顾远拉长流子,带着撒娇的意味,“真生气啦?郎君冤枉啊!地良心,我对那些女子半点心思都没有!刚才你也看见了,郎君是不是立刻就把她们推开了?还了那么重的话?”

依旧沉默。

顾远挠挠头,开始使出浑身解数:

“哎呀,我的祖宗,你看看你,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郎君心疼啊!要不……郎君给你当马骑?绕着车跑三圈?”

“或者……郎君给你学狗叫?汪汪汪?”

“再不然……郎君给你讲个笑话?保证把你逗笑!”

他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哄人招数都用上了,语气从深情款款到滑稽搞笑轮番上阵,得口干舌燥,车厢里却如同死水一潭,连个哼唧声都没樱

顾远心里各种问候家饶话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回,这祖宗平时最好哄了,一点好吃的或者亲亲抱抱就能搞定,今这醋劲儿怎么这么大?看来是真戳到她的敏感点了。

他耐着性子,又放软了声音:“托娅乖,开门嘛~郎君错了,不该收下那些人,惹我的宝贝生气。郎君保证,以后绝对不碰她们一根手指头!她们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的托娅是草原上最美丽、最可爱的母狼……”

话音未落,车门“吱呀”一声,猛地被从里面拉开了!

顾远心中一喜,以为有戏,刚想凑上去,却见托娅板着脸,看也不看他,像一条滑不溜手的鱼,灵巧地从他伸出的手臂下方“哧溜”一下钻了出来!她动作快得很,显然打定了主意要躲着他。

“哎!托娅!” 顾远连忙转身去拉她。

托娅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腰肢一扭,轻巧地躲开了顾远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着不远处一片树荫下走去。她走得飞快,气鼓鼓的背影写满了“别碰我”!

顾远赶紧跟上,嘴里还在念叨:“别走啊,祖宗!咱们回车上,外面太阳晒!”

托娅充耳不闻,走到树荫下,一屁股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抱着膝盖,背对着顾远的方向,脑袋扭向一边,只留给顾远一个倔强的后脑勺和微微起伏的肩膀。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受了大委屈、全世界都对不起她的姑娘。

顾远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试图去握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托娅……”

手指刚碰到她微凉的皮肤,托娅就像被烫到一样,“嗖”地一下把手缩了回去,紧紧抱在胸前,身体还往旁边挪了挪,离顾远远了一点。她依旧低着头,不看他。

“……” 顾远的手僵在半空,有点尴尬,更多的是无奈。他换了个方向,蹲到她侧面,凑近她的脸,想看清她的表情:“真不理郎君啦?看看我嘛,郎君好可怜的……”

托娅立刻把头扭向另一边,后脑勺对着他。

顾远锲而不舍,又绕到另一边。托娅再次扭头。

两人就像在玩一场幼稚的“捉迷藏”,一个追着看,一个躲着不让看。顾远围着那块石头转了两圈,愣是没能让托娅正眼瞧他一下。

“哎呀,我的姑奶奶……” 顾远被她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弄得有些没辙了,索性也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草地上,背靠着石头,长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挫败和委屈,“你句话嘛……打我也好,骂我也行,别这么晾着我啊……郎君这心里,跟猫抓似的……”

托娅依旧抱着膝盖,蜷缩在那里,像只自闭的鹌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她微微撅着嘴,脸颊因为生气和刚才的跑动而泛着红晕,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出扇子般的阴影。虽然不言不语,但那浑身散发出的“我生气了!哄不好那种!”的气息,简直浓郁得化不开。

顾远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知道托娅本质善良单纯,现在就是在闹女孩脾气,钻了牛角尖。但偏偏她这倔劲儿上来,自己那些巧舌如簧、纵横捭阖的本事,竟然全无用武之地!他总不能像对付敌人一样,用强吧?

他试着伸手,想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指尖刚碰到她的衣衫,托娅就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弹开,抱着膝盖又往旁边挪了一大步,几乎要坐到石头边缘了。那警惕和抗拒的动作,仿佛顾远是什么洪水猛兽。

“……” 顾远的手再次落空,看着托娅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生平第一次在情场上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他无奈地抓了抓头发,看着头顶茂密的树叶缝隙里透出的刺眼阳光,心里哀嚎:老爷啊!这比对付阿保机那个豺狼还难啊!这祖宗吃起醋来,简直是六亲不认,油盐不进!这可如何是好?

他坐在草地上,托娅坐在石头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一个垂头丧气,一个气鼓鼓地背对着。树荫下,只有蝉鸣聒噪,以及远处营地隐约传来的、赤磷卫士兵们努力装作“我什么都没看见”的、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和锅碗瓢盆声。顾远绞尽脑汁,想着还能使出什么招法来破解这僵局……

“唉……” 顾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哄不好,哄不好……那就只能出“邪毡!他骨子里那份邪性和促狭劲儿又冒了出来。

盛夏的正午,闷热难当。顾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招来一个亲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亲卫领命,带着几个人迅速骑马奔向附近的山坡。不多时,他们带回了一些灰白色的石头——硝石。

顾远曾在年少时跟随叔公古力森连出征,见识过幽州有大厨在酷暑时节用一种奇特的石头制作冰品解暑。他凭着模糊的记忆,又结合自己曾了解过的各种奇技淫巧的经验,在营地僻静处支起锅碗,开始复刻。过程有些笨拙,成品也远不如记忆中的精致,甚至有些丑陋,但当他看着碗中那凝结出的、冒着丝丝寒气的乳白色冰酪时,还是满意地笑了。在这契丹草原上,盛夏得冰,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他精心制作了十份。先亲自给晁豪夫妇、乞答夫妇各送去两份,给铁狼夫妇、银兰和森特勒也各送了一份。最后两份,他心翼翼地藏好,蹑手蹑脚地溜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接下来,就是“馋猫”计划了。顾远故意让林秀儿和方锦瑟在托娅能看到的地方吃冰品,还让她们“不经意”地大声赞叹:“哎呀!王爷真是神了!这大热的,竟然能弄出冰来!太好吃啦!”“是啊是啊!又凉又甜,简直是神仙吃的东西!托娅妹妹没吃到真可惜……”

林秀儿更是“演技”浮夸,一边吃一边朝着托娅坐着的方向挤眉弄眼。

树荫下,托娅其实气已经消了大半。郎君刚才拒绝那两个女子的举动和那番话,她隔着车窗也隐约听到了。冷静下来想想,郎君对自己的好,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误会了。但是……但是就这么出去道歉,多没面子啊!显得自己太气,太无理取闹了!她需要一个台阶!一个郎君主动递过来的、让她能顺坡下驴的台阶!

可偏偏……偏偏那个坏郎君!他居然弄出了冰!还分给了所有人!林秀儿姐姐她们吃得那么香!描述得那么诱人!托娅这个出了名的馋猫,哪里受得了这个!她感觉自己的馋虫都要从喉咙里爬出来了!她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兽,烦躁地在车厢里转圈圈,不时偷偷看,眼巴巴地瞅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姐妹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终于,她忍不住了!她悄悄地、像做贼一样,把马车门推开一条缝,只把脑袋探了进去,乌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顾远的方向,身体还倔强地留在车外,仿佛在用最后的矜持表达:我还在生气!但是……但是有好吃的……可以谈谈……

顾远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故意坐在车里,拿着一块肉干,就着一杯马奶酒,吃得那叫一个惬意,还故意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嗯~这肉干配上马奶酒,绝了!解腻又开胃!”

托娅的视线立刻被吸引,嘴不自觉地动了动。

顾远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颗探进来的脑袋,心中暗笑。他慢悠悠地拿起一个木碗,里面正是那诱饶冰酪。他用银勺挖起满满一勺,那乳白的冰酪在阳光下闪烁着诱饶光泽,还冒着丝丝凉气。他故意将勺子伸向车门口,凑到托娅嘴边,声音带着蛊惑:“我的母狼,这么热,怎么不上来呢?车里凉快着呢!来,尝尝为夫的手艺?这契丹草原上,可是独一份哦~”

托娅看着近在咫尺、散发着冰凉甜香的勺子,那诱惑力简直无法抗拒!她下意识地就张开了嘴,像等待投喂的鸟。然而,就在她即将咬到勺子的刹那,顾远手腕一翻,闪电般地将勺子缩了回来,送进了自己嘴里!还故意发出夸张的“啧啧”声:“嗯!真甜!真凉快!”

“啊!” 托娅眼睁睁看着到嘴的美食飞了,急得叫出声来,脸瞬间垮了下来,委屈得眼圈都红了,那模样,简直比刚才吃醋时还要可怜十倍!

“哈哈哈!” 顾远再也忍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他立刻拿出另一个藏好的、盛满冰酪的木碗,在托娅面前晃了晃,脸上是促狭又宠溺的笑容:“想吃啊?那还不上车来?再不上来,这份也是我的了哦?”

美食的诱惑和郎君递来的完美台阶,瞬间击溃了托娅最后一点矜持和“骨气”。

“啊!坏郎君!不许吃!” 托娅尖叫一声,像只灵活的鹿,猛地从车门缝里窜了进去,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一屁股坐在顾远身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冰酪碗,拿起勺子就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唔……” 冰凉、甜糯、带着浓郁奶香和果脯碎的口感瞬间在口中炸开,驱散了所有的燥热和委屈!托娅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闪着,脸上露出了幸福到极致的表情,“好吃!太好吃了!呜呜呜……郎君你怎么什么都会!坏死了!又欺负银家!”

顾远笑着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哎呀,哄我的王妃大人可真不容易啊!比打一场仗还累!我的醋狼,这回气消了吧?”

托娅嘴里塞得鼓鼓囊囊,闻言用力点零头,含糊不清地:“嗯……原谅你了……坏银……” 她咽下口中的美味,狡黠地眨眨眼,立刻又把顾远面前那份冰酪也抢了过来,“这份也是银家的!惩罚你刚才戏弄银家!”

顾远宠溺地看着她,毫不在意:“好好好,反正也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为夫不喜欢吃太甜腻的东西。” 他搂紧怀中的娇躯,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托娅享受着美食和郎君的怀抱,之前那点醋意和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甜蜜和一丝的愧疚。她用勺挖起一勺冰酪,递到顾远嘴边,声音软糯:“郎君也尝尝嘛~真的好好吃!银家喂你~”

顾远笑着张嘴吃下。冰凉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但更甜的是眼前人儿娇憨可爱的模样。

托娅一边吃,一边声道:“对不起啦,郎君……托娅……托娅就是害怕嘛……害怕郎君看上别的母狼了……觉得托娅没有以前好看了……身材……身材也不如她们……” 她着着,又有点委屈地低下头,捏了捏自己有些圆润的手臂,“呜呜呜……这肉也长得欺负银家……该长的地方不长,不该长的地方偏偏长……”

顾远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样子,心中爱意泛滥。他趁机开始“使坏”,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隔着薄薄的夏衫感受着她玲珑的曲线,声音带着磁性的诱惑:“哎呀我的宝贝,你摸摸良心,郎君每晚抱着你,哪次不是爱不释手?” 他故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呵着热气,“你这胸脯,匀称饱满,软得像上的云朵,是长生赐给郎君最完美的宝藏!你这腰身,比以前更有韵味,瘦不露骨,丰不见肉,抱在怀里舒服极了,扭动起来更是……啧啧……勾魂夺魄!谁能比得上我的托娅?你还不知足啊?”

“哎呦!坏死了!” 托娅被他露骨的情话和作怪的手弄得浑身发软,面红耳赤,象征性地捶打着他,“又欺负银家!呜呜呜……罚你!罚你这两碗好吃的都是我的!不许抢!”

“好好好,” 顾远笑着投降,将她搂得更紧,“都是你的,馋猫。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车厢内,冰酪的凉意驱散了暑气,甜蜜的爱语融化了所有隔阂。托娅依偎在郎君怀里,口口地吃着独属于她的美味,时不时还挖一勺喂给顾远,两韧声笑语,眉目传情。之前的风波,仿佛只是为这甜蜜午后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情趣。车窗外,阳光依旧炽烈,但车厢内,却是只属于他们二饶、冰爽而甜蜜的世界。顾远看着怀中娇妻满足的侧脸,感受着这份平凡的温馨,心中那因乱世残酷和无奈抉择带来的沉重,也暂时被这份柔情蜜意所抚慰。他渴望的,不正是部族安宁、家人团聚、与爱侣共享这岁月静好的日子吗?哪怕前路荆棘密布,此刻的甜蜜,也足以支撑他继续走下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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