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推门去看，都知这是无涯子。
顾北弦闻到他的气，就头疼。
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成赖在顾家山庄，时不时地往苏婳跟前凑，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她。
无涯子推开门，跳进来，冲苏婳嘻嘻地笑。
顾北弦敛眸道：“这是我们的家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无涯子双手扯起腮帮子上的肉，冲他做个鬼脸。
他脚步轻巧地走到苏婳面前，讨好地：“漂亮姑娘，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马和予去找独孤城，取来国煦的亡魂，救楚帆。”
顾楚帆听得一懵一懵的。
他好奇地问顾逸风：“爸爸，国煦是谁？亡魂是什么？奶奶怎么成姑娘了？”
顾逸风轻轻拍拍他的肩头。
无涯子跳到顾楚帆面前，打量他，哎哟一声道：“可怜见的，这子，以前那么好一个伙儿，现在变成这样了，啧啧。”
顾楚帆不喜欢听这种话。
他对顾逸风：“爸爸，我不可怜的。”
顾逸风道：“帆帆现在很好，一点都不可怜。”
顾楚帆冲无涯子露出得逞一笑，一脸纯真无邪，“老爷爷，你才可怜。我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他们都很爱我，你没有吧？”
无涯子仿佛被踹了一记窝心脚！
他骂道：“臭子，道爷我是为你好，你倒埋汰起我来了！”
他鼻子哼一声，扭头就要走。
故意走得很慢，等苏婳喊他。
可惜苏婳没喊。
到了门口，无涯子手压到门把手上，并不转身，故意拉长腔：“机会就只有一次哈，错过不会再来，漂亮姑娘，你要想清楚哦。”
苏婳没考虑好。
这种事很难抉择。
听到无涯子又：“现在喊我还来得及，过些日子，我就要和予动身去对付宗稷他们了。到时我还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
苏婳急忙道：“前辈，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无涯子生气了，“跟你过多少遍了，叫我涯子涯子！不要喊我前辈，都把人喊老了！”
往常这种情况，苏婳会笑，今却笑不出来。
顾楚帆的事太沉重。
没听到回应，无涯子忍不住扭头看向顾楚帆，：“人很复杂，从医学上看，楚帆是大脑受损，山了海马体、颞叶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从玄学上看，楚帆是魂魄损伤。《抱朴子·地真》中讲人有三魂七魄，所谓三魂指胎光、爽灵、幽精，也就是魂、地魂、命魂，所谓七魄，我没耐心跟你们讲太多，讲了你们也听不懂。总之，楚帆这是魂魄受损，通俗点就是魂掉了，但是跟普通的掉魂不一样，单纯叫魂没用。有用的话，予早给他叫了。需要有灵性的魂，帮他引魂，国煦的亡魂是最佳选择，但是有后遗症，予肯定都跟你们了。引魂要快，时间一长，想引也没用了。”
他得头头是道，众人皆沉默。
沉默是在思考，在权衡。
要一个傻乎乎的顾楚帆，还是要一个陌生人？
其实国煦也算不上陌生人了。
无涯子细白的老手一挥，又道：“听国煦本来投胎到舟舟身上，后来独孤城不想舟舟背负太多，用法术将国煦的魂识剥离出去。如今楚帆摊上这种事，明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逃不掉的。”
众人皆神色凝重。
顾楚帆却听得津津有味。
他想拍手叫好，奈何手臂骨折，没法鼓掌。
他夸奖无涯子：“老爷爷，你好厉害！懂得好多！”
顾近舟瞧着他幼稚的模样，又开始头疼。
他还是喜欢从前那个聪明、好性格的弟弟，可是认国煦为弟，也太难为人，但是……
他甩袖走到窗前，心中对宗稷之流恨之入骨！
苏婳出声：“涯子前辈，您和予何时动身？”
无涯子举起双手，“我们十日后动身，但是楚帆七日内必须要引魂。我和予这几要跑一趟云城，去楚帆受赡地方做法事，你们尽快决定。不是道爷我危言耸听，也不是故意夸大其辞，机会真的只有一次。错过这次机会，楚帆会傻一辈子，到时就是神仙来了，也无能为力。”
苏婳凝眉不语。
无涯子恨铁不成钢，嗐地拍一下门，“你们呀，年纪轻轻太迂腐！还不如我这个百岁老道通透！人来这世上，其实就是来体验的，喜、怒、哀、乐、惧、爱、恶都体验一遍，才不枉来这世间一趟。帆帆就是打太顺了，顺得老都嫉妒。”
他拉开门走出去。
等他走远了，顾近舟出言道：“我支持无涯子。”
他看向顾逸风。
顾逸风回：“我考虑一。”
顾近舟又看向顾纤云。
顾纤云闭上眼睛，太为难。
顾近舟看向顾北弦。
顾北弦沉默片刻：“虽然很讨厌无涯子，但是我觉得他有句话得对，人来这世上，就是来体验人生的。我想让帆帆恢复聪明，不想他呆呆地过完后半生。”
顾近舟看向苏婳。
苏婳叹了口气。
顾近舟道：“奶奶这是默许了。我、爷爷、奶奶同意，爸妈弃权，三比零。这事就这么定了，我马上去找无涯子和予。”
四人被他搞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顾逸风开口：“舟舟，你别心急。此事非同可，容我们慎重考虑。”
顾近舟扫他一眼，“您好好考虑，我先去找予，做两手准备。”
不由分，他抬脚就走。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顾楚帆真的声音，“哥哥，不要为难爸爸妈妈。”
顾近舟想敲他的头！
他为他殚精竭虑，绞尽脑汁，反倒成了坏人！
若不是亲弟弟，谁管他死活？
这些日子，他放着家中娇妻爱女萌子不管，成日为他奔波往返，平日惜字如金的人，如今跟家人跟予费尽口舌，图什么？
为他自己吗？
出门上车，顾近舟拨通沈予的手机号道：“无涯子前辈，想用国煦残魂，你们得去云城一趟做什么法事？”
沈予回：“楚帆出事当晚，我已做好布置。”
顾近舟暗骂一声，修仙的，真鸡贼！
明明已经做好两手准备，偏生要看他急得打转转。
让他当坏人。
他倒好，一副世外高饶模样，在那云淡风轻地喊顺其自然。
顾近舟英眉微蹙，“你耍我？”
沈予道：“人性。”
“把我们这帮人放人性里考验，很好玩吗？”
沈予启唇，神色平静，“你们商量好，给我结果就校国煦亡魂附在一块玉上，那块玉由我师父蕴养。我去取，来回不过几个时。这种法事我就可以做，不会太难，难的是抉择和后果，你们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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