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家和妖家都讲的是人之『性』，虽然偏重程度不同，但是想要区分十分不易，不知肖逸兄弟要从何处入手。”
此时，儒家高台上，无不专注地望着肖逸，心念紧随其道，唯恐漏了一句。但见肖逸缓缓踱步，正向妖家方向行去，那季逍城不无担心道。
南宫肖逸道：“肖逸贤弟往往出人意表，我等可想不明白。”
申亦柔忽然道：“我相信肖大哥！”眼神中透着盲目的崇敬之情。
玉临风见了众弟子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但心中却暗叹道：“儒家好久未出过惊世绝艳之才了，此人若是儒家弟子，孔门内『乱』之局岂不指日可解了？”想起自家之事，顿感神伤。
这时，只听肖逸开口道：“万谷主刚才，妖家、鬼家虽然讲的都是人『性』，但是在德怨之事上，鬼家为了‘利’，妖家却只是为了‘生’。”
万妖道：“不错，一利一生，一字之差，却差地别。”
肖逸道：“万谷主所言极是。不过，肖逸认为，二者差别不止于此。”
万妖道：“哦？愿闻其详。”
肖逸道：“妖家为‘生’，乃从自身出发，为了‘生’，无论如何都无可厚非；鬼家为‘利’，却以局外人身份考虑，若是为了下百姓之‘利’，同样值得尊敬，但若是为了一己私‘利’，那就值得商榷了。”
万妖哈哈大笑，道：“贤侄的对极了，万某倒忽略了这一点。”
众人也顿生恍然之感，心中忍不住又惊道：“此子悟『性』恁地高绝，只听一次，便能发现二者的异同来。”
肖逸待万妖笑罢，道：“或许，人们会想，人类开化之后，受道德教化，早已与禽兽有了本质区别，不应以饶原始本『性』论道。若将人与禽兽相提并论，好似无视了人类文明之功。”
多数人暗自点头，却有如此疑问。
肖逸忽地问道：“但是，大家可曾反过来想，人类受道德熏陶已久，为何刚才还有如此多的百姓赞同妖家之论呢？”
闻者一惊，扪心自问，更觉疑『惑』，不禁眉头拧起。
肖逸顿了顿，才道：“在肖逸看来，应有两方面原因。”
肖逸再次勾起众生兴趣。此事看似很，其实关系重大。诸家之主，甚至祭台上方弈棋的四人也都凝神侧耳，准备聆听到底是哪两方面原因。
只听肖逸道：“其一，下百姓，还有半数以上，生活于朝不保夕的困境郑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若是『性』命温饱都无法解决，道德又有何用？与禽兽并无二状。”
闻言，场中多半百姓纷纷点头，神『色』激动，好似在：“的对。”
可是，诸子百家之中，却无不摇头，并不认同其观点。尤其是九大门派，作为九州掌控者，听闻百姓不够安康，神『色』不善，心中极不乐意。
肖逸论道以来，首次遇到慈情况。其身后的道家弟子见状，不禁心头一紧，担心起来，急道：“肖逸师弟为何要这些，这不是触众人之怒吗？弄不好，前面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然而，肖逸早已预料这等情形，胸中有数，平静如初道：“也许，诸位同道认为，在诸家护佑之下，地日益向好，百姓与过去相比，不知幸福几倍。可是，诸位同道可曾想过，但凡地变化，世局动『荡』，首当其冲遭殃的必然是百姓。”
无须肖逸开口，诸家已想到帘前妖兽侵袭之事，登时无言以对，情绪渐稳。
莫近年来妖兽大肆侵袭九州之事，便是过去看似太平的盛世，总也灾人祸不断。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亦然。
此言到百姓痛处，百姓心情激动，口中不停地道：“的对……”
肖逸面向诸子百家道：“是以，在诸家认为百姓已然足以安康时，百姓却还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也就是为了‘生’而担忧。‘生’之问题尚未解决，百姓岂有闲暇克制『性』，坐论大道？”
诸子百家虽仍不能苟同，但已无言反驳。
肖逸语气平和，就好似在大家讲故事一般，并无指责谁人之意，从而诸家心思也只在论题之上，心无怨怼。
这等情形，在过去论道之中从未有过。那风军师遥望着这位道家师弟，为其风姿倾倒，已然佩服的五体投地。
肖逸道：“不过，话又回来，不能做到人人安康，其责任也并不全在诸家身上。”
诸家正在顺着其思路想：“我等已尽了力，除了保百姓安康之外，又教其道德礼法，所做甚多，可是为何还不能解决‘生’这一基本问题呢？”但闻此言，却又顿时不解道：“责任不在我等诸家身上又在何人身上？”在诸家心中，护佑百姓自来就是诸家责任，百姓不能安康，责任自然在其身上。
不过，诸家虽然此时是这般想法，但如果肖逸，百姓不能安康诸家应付全责，那么诸家第一反应定然是心生不满，而后寻言反驳，绝不会再去查找自身问题。
这便是人『性』。
肖逸以退为进，不经意间就巧妙化解了诸家之不满情绪，这也难怪那稷下学宫宫主会肖逸对人『性』之把握比鬼家还要略胜一筹。
在“地问历世”考验中出将入相的丰富经历，此时方真正体现出来。
只听肖逸道：“人各不同，生有美丑强弱、聪颖蠢笨之分，有此分别，世上就不会有绝对的公平。就好比兄弟二人，聪明者可以求仙问道，蠢笨者就只能在家耕地劳作。世间总有人凭自身资质高高在上，也总有人无可奈何地身在底层。这就是现实。”
“尽管统御者勤政爱民，倍加努力，使得百姓生活不断提升。但是，最底层的人们永远‘朝不保夕’。比如，无论粮食再匮乏，总有人想方设法可以吃饱饭，也总有人无能为力被饿死；可是，当统御者励精图治，使得人人都吃饱饭时，强者可以轻松寿过百年，弱者却又因多病多难而随时面临死亡威胁。”
“宇宙衍化，灾人祸从不会停歇，总有弱者‘朝不保夕’。是以，不管诸家如何努力，世间都不可能达到人人安乐之境地。”
肖逸罢，全场一片愕然。
这番话虽然为诸家开脱了责任，但也击溃了诸家开创太平盛世的宏愿。不过，有阴阳家关于盛德无怨之世的言论在先，再听此论，诸家虽不愿相信，但尚能接受。
关键是，百姓反映较为强烈。百姓弱势，心中总怀着统御者能使他们过上好日子的美梦，肖逸将之拉回现实，其心情怎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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