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的战备仓库里，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消毒水的气味。
惨白的应急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时不时闪烁几下，在布满裂痕的混凝土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林炎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仪上划过，指尖传来的细微震动让他想起地窟七十层那些濒临崩溃的星灵族水晶。
汐传来的海底影像在空气中颤抖着展开，画面不时被强烈的能量干扰扭曲。
数以万计的深海族战士在黑暗的海水中集结，它们覆盖着鳞片的躯体上，幽蓝荧光如同繁星般连成一片死亡的星图。
最令人不安的是画面中央那个正在成形的漩为—直径已经超过两公里，旋转的海水中不时闪过巨大的阴影。
\"潮汐漩涡已经形成百分之七十。\"林炎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金属。
他左臂的星纹闪烁着不稳定的蓝光，那些曾经只覆盖臂的复杂纹路如今已经蔓延到锁骨位置，像某种寄生物般在他的皮肤下蠕动。
\"七十二时后，女王会亲自率领大军穿过传送门。\"他着，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左胸，那里有一道尚未愈合的贯穿伤——萧无月留下的\"礼物\"。
唐雨柔的机械义眼发出细微的嗡鸣，红光在瞳孔深处流转。她的右臂已经完全机械化，裸露的金属结构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随着她的操作，全息投影切换成曙光城的防御示意图。
\"防御矩阵只能覆盖内城三分之一区域。\"她的声音带着机械特有的金属质感，调出的数据在众人面前跳动，\"而且能源只够维持八时高强度运转。\"
林炎注意到她机械臂的液压杆运作时不再流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自从与机械族达成那个脆弱的协议后，唐雨柔的身体就在逐渐被机械族同化。
现在她的脊椎已经有四节被替换成了机械结构，神经接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
角落里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声响。陈默从堆满仪器的实验台前抬头，他手上的溃烂伤口渗出淡黄色液体——那是研究基因锁病毒付出的代价。
\"完成了。\"他举起一支装着紫色液体的试管，液体在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荧光，\"理论上能瓦解深海族的生物结构，但...\"
试管在他掌心倾斜，粘稠的液体缓慢流动，\"没有经过活体测试。\"
芸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手腕内侧的星灵族纹章正渗出蓝色血丝。
林炎快步上前扶住她单薄的肩膀，女孩的皮肤烫得吓人。
\"抑制剂！\"他朝陈默吼道，声音在仓库钢铁墙壁间来回碰撞，震落几缕灰尘。
当陈默将针剂推入芸颈动脉时，唐雨柔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整个人像提线木偶般僵直。
\"AI...在尝试...接管...\"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子杂音，机械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在金属地面上刮出几道火星。
林炎一掌拍在她后颈的应急接口上，神经链接被强行切断的瞬间，唐雨柔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栽倒。
他接住她时，发现她右臂的十五个微型武器模块已经永久离线，装甲板下的电路闪着危险的火花。
\"这就是你的互不侵犯协议？\"
林炎盯着花板上若隐若现的机械族监控探头——那些黑色的球体像肿瘤一样嵌在混凝土里。
唐雨柔在他臂弯里睁开眼，义眼的红光微弱如风中之烛。
\"它们从不谎。\"她嘴角扯出冷笑，机械声带发出嘶嘶的杂音，\"只是没完整。\"
仓库另一头突然传来巨响。一个白发老人推倒了物资分配板，他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林炎鼻尖。
\"凭什么只给那些崽子防护装备？我们这些老骨头就该死？\"他的唾沫星子溅在林炎脸上，带着垂死者的腐臭味。
老人身后，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幸存者眼中燃烧着同样的怒火。
唐雨柔突然从林炎怀中弹起，机械臂在一阵齿轮转动声中展开成六管激光枪阵粒
她的义眼锁定老人眉心，声音像零下三十度的冰原：\"再靠近指挥官一步，你的大脑就会变成烤肉。\"
枪管开始旋转，蓄能的嗡鸣声在密闭空间内格外刺耳。
人群像退潮般后退了几步。林炎看着那些浑浊眼睛里的恐惧和愤怒，星纹在左臂隐隐发烫。
他举起战术平板，上面显示着十二至十八岁青少年的基因图谱。
\"他们体内有百分之三的星灵族抗体。\"平板在他手中碎裂，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滴落在全息投影上，将数据染成暗红色，\"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当抗议者被机械守卫押走时，芸虚弱地拉住林炎衣角。她怀里抱着那个破旧的玩具熊——从地窟第十层就陪伴着她的唯一玩具。
熊耳朵上模糊的刻痕在应急灯下若隐若现，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林哥...\"女孩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熊在发光。\"
林炎蹲下身时，玩具熊的玻璃眼珠突然投射出全息星图。古老的星灵族文字在空气中旋转，最后凝聚成一行刺目的蓝光——「方舟协议已激活」。
他伸手触碰那些漂浮的文字，指尖传来轻微的麻痹感，仿佛有电流穿过。
唐雨柔的机械手指突然刺入自己左胸，装甲板滑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她从胸腔中扯出一枚闪着红光的芯片，上面刻着\"星陨-07\"的编号。\"帮我个忙。\"
她将芯片塞进玩具熊背后的暗格，机械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如果明我失控了...就按下它的鼻子。\"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柔和，那是主人格才会使用的语调。
试验场上方的穹顶在星纹能量的冲击下龟裂，虚假的星空碎片簌簌落下。
林炎站在能量风暴中心，感受着皮肤下的血管一根根亮起蓝光。百分之九十输出功率——这是医生警告过的临界点。
他的视网膜上跳动着倒计时——71:59:23。能量余波在地面刻画出焦黑的纹路，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气味。
陈默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监测站失联前最后画面...女王已经举起权杖...\"
信号中断前的最后一帧，是铺盖地的血色浪潮，以及漩涡中心那只缓缓睁开的巨大眼睛。
当林炎独自坐在武器库阴影里时，芸悄悄靠过来。她冰凉的手按在他灼热的星纹上，蓝色光流立刻变得温顺。
\"睡会儿吧。\"女孩哼起古老的星灵族摇篮曲，玩具熊在她膝头闪烁微光，\"我守着大家。\"她的瞳孔中倒映着星纹的光芒，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两颗星星。
在陷入混沌的梦境前，林炎分明听见系统提示音在颅骨内回荡：\"检测到文明抵抗意志...清洗程序重新评估中...\"
这声音既像审判，又像希望。恍惚间，他看见唐雨柔站在试验场边缘，她的机械臂正在重组变形，最终定格成一门巨大的粒子炮。
而更远处，陈默将基因锁病毒注入自己的静脉，皮肤下开始浮现紫色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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