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迦瑶的公寓有一股淡淡的柑橘香。
姜枝蜷缩在豆袋沙发里，捧着已经凉掉的热可可，看闺蜜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窗外雨丝斜斜划过玻璃，将霓虹灯光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所以，\"
宋迦瑶端着新煮的奶茶走过来，\"你就自己憋了两周？\"
姜枝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没话。
从医院回来后，她一直处于恍惚状态，直到今晚训练结束才忍不住给闺蜜发了消息。
\"枝宝。\"
宋迦瑶在她面前蹲下，强行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那子欺负你了？\"
\"不是他...\"
姜枝喉咙发紧，\"是他父母。\"
她断断续续讲述了宁家书房的那场谈话，烫金婚约、瑞士学院、全国赛后必须分手的最后通牒。
到\"赌徒的女儿\"时，手中的马克杯突然倾斜，深褐色液体泼洒在白色地毯上，立刻洇开一片污渍。
\"操。\"
宋迦瑶难得爆粗，\"这他妈是演偶像剧呢？\"
姜枝机械地抽纸巾擦拭，却被闺蜜一把抓住手腕：\"别管那个！\"
宋迦瑶眼睛亮得吓人，\"你信那些屁话？\"
\"可那是事实。\"
姜枝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爸确实赌博欠债，我妈...\"
\"停！\"
宋迦瑶打断她，\"我问你，宁祉煜什么态度？\"
姜枝想起少年在车里红着眼睛\"没有如果\"的样子，胸口一阵刺痛：\"他...会解决。\"
\"那不就得了！\"
宋迦瑶一拍大腿，\"虽然他才18岁，但爱情很纯粹啊！他是真的喜欢你，跟那些玩玩而已的富二代不一样！\"
窗外的雨更大了，敲打着玻璃像某种急促的鼓点。
姜枝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间的栀子花发卡，宁祉煜送的，而母亲给的那支已经被收进抽屉最深处。
\"瑶瑶...\"
她轻声问，\"18岁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宋迦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相册：\"看这个。\"
照片里是大学时代的宋迦瑶和一个阳光大男孩的合影，两人穿着情侣装在樱花树下笑得灿烂。
\"我初恋，19岁。\"
宋迦瑶轻抚照片，\"他家开矿的，我妈是超市收银员。毕业时他爸甩给我一张支票...\"
姜枝屏住呼吸：\"然后呢？\"
\"然后我们私奔了三个月，最后因为吃不起饭灰溜溜回来。\"
宋迦瑶大笑，\"现在他在非洲挖钻石，我在这给你煮奶茶。但你看——\"
她指向照片中自己发亮的眼睛，\"那一刻的喜欢是假的吗？\"
姜枝眼眶发热。
她懂闺蜜的意思，不是所有爱情都要长地久才算数，但...
\"不一样。\"
她摇头，\"宁家太庞大了。亚洲电竞联盟主席的儿子，和我这个...\"
\"停！\"
宋迦瑶再次打断，\"你知道我为什么支持你们吗？\"
不等回答就继续道，\"因为那子看你的眼神，和当年陈默看我一模一样，像是发现了整个宇宙的奇迹。\"
姜枝想起宁祉煜每次比赛胜利后穿过人群寻找她的目光，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可是...\"
她声音发颤，\"如果他只是一时冲动？如果将来后悔...\"
\"枝宝。\"
宋迦瑶突然严肃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当时那个敢交32页证据链举报假赛的姜枝呢？\"
姜枝怔住。
是啊，曾经的她不怕地不怕，怎么现在...
\"我查过了。\"
她终于出最深的恐惧，\"瑞士那家医院确实是最好的肾科中心，手术成功率比国内高30%。如果我答应离开...\"
宋迦瑶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纠结这个？用爱情换妈妈的健康？\"
\"不是交换！\"
姜枝猛地抬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迦瑶长叹一声，坐到她身边：\"听着，首先医疗费可以想办法，不一定要靠宁家。其次...\"
她握住姜枝冰凉的手，\"那子知道这事吗？\"
姜枝摇头。
\"告诉他。\"
宋迦瑶斩钉截铁，\"如果他真像你的那么爱你，就该知道你现在最需要什么。\"
窗外的雨声中混入隐约的雷声。
姜枝看向手机，晚上11点47分，宁祉煜发了三条消息问她去哪了。
她该回去了，回到那个充满电竞梦想和爱情难题的基地。
\"瑶瑶。\"
临走前她轻声问，\"如果是你...\"
\"我会相信18岁的誓言。\"
宋迦瑶替她整理衣领，\"不是因为幼稚，而是那个年纪的喜欢最不计代价。\"
顿了顿，\"当然，最终决定权在你。\"
姜枝拥抱了闺蜜，发间的栀子花发卡在灯光下闪烁。
宋迦瑶突然：\"对了，这个发卡...\"
\"他送的。\"
姜枝轻声解释，\"我妈妈给的那个收起来了。\"
宋迦瑶意味深长地笑了：\"看，你的心已经做出选择了。\"
SJ基地的走廊灯还亮着。
姜枝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听见训练室传来争执声。
\"...太真了！\"
商时序的声音，\"你以为谈恋爱是打游戏？输了能重来？\"
姜枝僵在原地。
她不该偷听，但双脚像生了根。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宁祉煜的嗓音沙哑得不正常。
\"你知道个屁！\"
商时序难得激动，\"电竞豪门是什么概念？你爸动动手指就能让枝姐在这行混不下去！\"
一阵沉默。
姜枝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摆。
\"时序得对。\"
谢存的声音响起，罕见地参与讨论，\"有些仗...必须一个人打。\"
前特种兵的话总是带着战场上的分量。
姜枝想象宁祉煜此刻的表情，那双总是盛满星光的眼睛一定暗了下来，黑发凌乱地垂在额前...
\"connard.\"沈烬之突然用法语骂了句，接着切换成生硬的中文，\"但别让她等太久。\"
姜枝胸口发紧。
她没想到队友们会这样直白地讨论她和宁祉煜的事，更没想到...
\"要是普通选手多好。\"
商时序叹气，\"偏偏是宁家...\"
这句话像刀子扎进心脏。
姜枝转身想走，发卡却勾住了窗帘，\"啪\"地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晰。
训练室门猛地打开，宁祉煜站在光晕里，眼睛红得像哭过。
两人四目相对，少年喉结滚动：\"枝枝...\"
姜枝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里有处淡得快看不见的痕迹，是宁祉煜生日那晚留下的。
少年目光落在那里，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我回来了。\"
她轻声，假装没听见刚才的对话，\"明还要训练，早点休息。\"
宁祉煜想什么，最终只是点零头。
走廊灯光下，他右手腕的肌效贴不知何时被扯开了，露出底下未愈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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