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统领浑身冰凉，如同坠入万丈冰窟。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身后半焦的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金狼卫和蛮兵们疲惫地清理着余烬，试图从这片焦土中扒拉出任何可能残存的东西。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焦黑的篷布和断裂的车辕被清理开，露出下方本该堆积着物资的车厢底板时，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景象逐渐呈现。
“大人……这……这不对啊……”
一个灰头土脸的蛮兵声音发颤，用木棍拨开一片尚有余温的草木灰烬，露出了下面有些地方只是被熏黑的车板。
“这些车……这些车烧得太‘干净’了……粮食烧光了也该剩下厚厚一层灰啊……”
越来越多清理清理废墟的蛮兵都发现了不对。
不止是粮车，连着放置布匹的辎重车区域，那些烧得只剩下骨架的灰烬同样如此。
薄薄一层混杂着泥土的灰，根本不像堆积如山的布匹焚烧后应有的残留量！
这下被烧毁辎的重车异常再也瞒不住，引来了清理废墟蛮兵的又一阵骚动。
“去！检查那几辆装粮食的大车！”
有头目大叫着指挥，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很快他手下蛮兵冲向那几辆烧得最厉害，位于火场核心的车架残骸。
众人奋力扒开覆盖的焦炭和灰土，然而结果令人窒息……
原本焚烧后会留下大量灰烬的粮车，此刻竟然空荡荡的，仿佛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在烈焰焚身之前，就已经……不翼而飞！
“空的……这些粮车被烧之前就是空的！”
一个百夫长失声惊叫，满脸的不可置信。
“空的！这辆也是空的！”
“粮食呢？布呢？铁锭呢？”
“亲王殿下的箱子……怎么都没了？！”
惊恐的呼喊此起彼伏，迅速在蛮兵中蔓延开来。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每个饶心脏。
“妖……妖术！是妖术啊！”
蛮兵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剑
“是妖术！是妖术把东西变没了！就像被炸圣坛那样！”
这一声尖叫，如同点燃了压抑已久的引线。
“妖术！是妖术索命来了！”
“鬼影！鬼影偷走了我们的东西！”
“罚！这是罚啊！我们触怒了神灵！”
“那些毒烟……那火……都是妖法！”
“我们完了！我们被诅咒了！”
蛮兵们彻底崩溃了。
他们丢下武器，有的跪倒在地，朝着空或燃烧的废墟疯狂叩拜，有的抱头鼠窜，发出无意义的嚎叫，更多的人则像无头苍蝇般在原地打转，脸上写满了恐惧。
之前的战斗失利，乃至青州军反攻带来的阴影，在此刻被“辎重凭空消失”这无法理解的事实彻底引爆。
“闭嘴！都给我闭嘴！”
副统领强撑着嘶吼，试图维持秩序，但他的声音在巨大的恐慌浪潮中如同蚊蚋。
他自己也脸色惨白，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辎重车里的物资凭空消失？！
这超出了他理解的极限！
除了传中的妖法邪术，还有什么能解释？！
他终于明白了昨晚那场“毒烟”的真正目的！
那不是为了伤人，也不是为了掩护强攻，那是……那是为了偷窃！
一场在数万大军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利用妖术的偷窃！
金帐内，图门亲王刚刚被巫医灌下第二碗苦涩的汤药，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
副统领战战兢兢地回到金帐，他甚至忘记了行礼，脸上混杂着烟灰和汗水，还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惊恐。
“主子！主子！不好了！辎重……辎重车……很多被烧之前就已经空了！粮食、布匹……全都不见了！还有您的……您的私库……除了烧熔的一点金银，全……全都没了……”
正靠着软枕，闭目强压怒火的图门亲王，猛地睁开了眼睛。
“空……的？”
图门重复着这个词，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烧掉的是空车？起火前就空了？”
在得到副统领肯定的答复后，图门猛地想起那场来的蹊跷大火，想起那笼罩辎重车的诡异毒烟……
只听“噗”的一声，一大口暗红的血狂喷而出，溅在华丽的金色兽皮上。
这一次，图门喷出的不仅是积郁的瘀血，更是他所有的骄傲和野心，以及最后一丝侥幸。
原来骨力面对的是这样的敌人！
这不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不是阴谋诡计的较量。
这是……这是鬼神莫测的手段！
是能在数万大军森严守卫之下，于无声无息间，将他们大军物资凭空“取”走的神魔之力！
图门终于理解了骨力当时放弃建州仓皇北遁时，那看似癫狂的清醒背后，是何等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
面对这样的力量，任何挣扎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撤！”
图门猛地从兽皮榻上撑起身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绝境下的疯狂决断。
“立刻！马上！传令！所有人立刻向北撤离！离开这鬼地方……”
副统领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出金帐。
这个命令虽然屈辱，却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图门喘息着，胸口剧痛，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牵
他环顾狼藉的金帐，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箱子上。
这是他庞大私库中仅存的一点珍宝。
因为喜爱，这一箱子东西一直都放在他的营帐中，进而逃过了一劫。
图门踉跄着走到了箱子边上，紧紧抱住了箱子，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还好剩了这点东西，至少能让他回到草原后，不至于彻底沦为笑柄。
“苏赫巴鲁……苏赫巴鲁！”
图门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他不能独自承受这份损失和恐惧！
苏赫巴鲁麾下还有数万能战的士兵，以及撤退运送的第二批物资！
与苏赫巴鲁汇合，不仅能让撤湍队伍壮大，增加安全感，更能……万一再次遭遇这古怪的妖术，苏赫巴鲁也是最好的肉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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