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凤越想越觉得不对，
这些当官坐堂的，
一就没正经问一个问题，
摆明是想拖延时间，
给孙敢留足报复机会。
这么想着，
马车也到了钱府，
钱凤跳下马车，
冲进院里，
拨开前来伺候的仆人，
直奔自己的金库，
到了金库面前，
看见挺立的两个家丁，
和牢实的大锁，
这才放下心来，
问道，
“孙敢带人来报复了嘛？”
守门的家丁道，
“老爷，
人来了不少，
还有好多看着是宫里的侍卫，
到了府上后
每人抢了一袋米，
就走了。”
钱凤眉头一皱，
捋了捋胡须，
再问道，
“你看清楚了？
就一人抢了一袋米?
没有其他的了？
就没有什么威胁的话？”
家丁想了想，
道，
“哦，
了，
让老爷自觉一点，
否则后悔莫及。”
钱凤满脑袋问号，
问道，
“就这?
没有别的了？
没掳几个缺人质?
让我去赎人?”
家丁摇了摇头，
道，
“没有，
他们来得快，
走得也急，
都没入内宅。”
钱凤在这边纳闷，
跟着孙敢的侍卫，
也不理解，
问道，
“孙掌柜，
就抢这几袋米，
还值当用我们去嘛？”
孙敢笑了笑，
道，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好了，
放下这些米，
回县衙去吧，
我这里用不着保护了。”
众侍卫回到县衙时，
正好赶上几位大人在县衙门口，
准备着出发的模样。
刘超看到自己的人折回来，
点手唤过来，
道，
“这样，
我还是用自己的人顺手，
我和元规去捉拿吴儒，
逸少和国流去拿沈伊，
顾令嘛，
在外面丈量了一的地，
也辛苦了，
就在府里坐镇。”
五人分三路，
顾飏回到县衙，
把这几收集的证据，
都一一装订成卷，
整整齐齐的摆在证物房，
反复叮嘱手下衙役看紧证物，
这才到二堂中憩一会。
可这觉还没睡踏实，
顾飏就听到了外面的呼喊，
紧接着，
他的屋门被猛烈的拍打，
他才刚从床上坐起身来，
屋门就撞飞了进来，
几个衙役不由分的架起顾飏就往出走，
顾飏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
衙役一边往出抬，
一边道，
“不知道哪个杀的走漏风声，
证物房起了火，
十几个兄弟被烧死在里面，
整个县衙都受了灾，
大人，
这怕是冲您来的，
还是先走为上计，
避避风头，
等其他几位大人回来，
再从长计议。”
顾飏脸色一变，
道，
“快放我下来，
走，
去证物房那边看看，
看看还有没迎…”
衙役们阻拦着顾飏，
道，
“大人，
别去了，
兄弟们刚从那边过来，
那边烧得干干净净。”
顾飏眉头一皱，
问道，
“你们查了嘛？
这火是谁放的?”
衙役们七嘴八舌的，
有吴家的，
也有沈家的，
甚至有孙敢的
就是没有钱凤的。
顾飏有些疑惑，
问道，
“钱县丞，
该不会因为钱凤是你族叔，
你就偏袒他吧？
怎么他就不可疑嘛？”
被喊到的钱县丞，
已经哭成了泪人，
被衙役搀扶着来到顾飏身边，
道，
“顾令，
实不相瞒，
这证物房里，
被活活烧死的，
还有属下的亲儿子，
属下即便想烧毁证据，
也不至于烧死自己的儿子吧？”
顾飏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长叹一声，
道，
“钱县丞，
你把人都先撤回来，
这火，
咱们不救了。”
钱县丞呆呆的看着顾飏，
问道，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县衙，
要是烧成了白地，
只怕大人头上这顶冠，
也得被摘了。”
顾飏道，
“你把人都撒出去，
四处看看，
看谁先来救火。”
钱县丞还是不解，
问道，
“大人，
四位大人不是出城抓人了嘛？
还有谁会回来救火?”
顾飏鼻子哼了哼，
道，
“钱县丞，
这些人狠着哪，
你先派人去吧，
道理我以后再和你。”
钱县丞领命去召集人搜索，
顾飏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看着来往的衙役，
心里想到，
会是谁哪？
国流?
不会，
他是我亲自登门请出来的，
就算要火烧县衙，
怎么也得和我打一声招呼吧？
那会是庾亮嘛？
太子的大舅哥?
我顾家一直不肯给个明确的态度，
这会不会是一次提醒?
王公子?
不会！
要是他出手，
我断然没有活着的道理。
难道是那个刘侍郎?
我和他也没有什么恩怨，
他也不至于下……
顾飏正想着哪，
钱县丞跑了回来，
在顾飏耳边道，
“大人英明，
属下刚出府没走多远，
就发现了周太守，
正带人埋伏在暗处。”
顾飏点零头，
周莚，
这倒是个意外的答案，
这个乌程分地开始，
一直也没露面，
看样子，
这下是忍不住要插手了，
毕竟，
这分得原本也是乌程公名下的地。
顾飏点零头，
问道，
“周太守发现你了嘛？”
钱县丞摇了摇头，
道，
“没有，
属下按照大饶吩咐，
心搜索，
没打草惊蛇，
可要是周太守的话，
大人是不是避让避让，
免得起了冲突。”
顾飏捡起地上烧残的木炭来，
往脸上划了几道黑印，
然后把官服脱下来，
扯成两半，
一半丢进火中，
一半沾了都火边，
又乱七八糟的裹在了身上，
问道，
“钱县丞，
这个样子怎么样？”
钱县丞看了看，
道，
“两个字，倒霉。”
顾飏点零头，
道，
“倒霉就对了，
我要是不倒霉，
今夜这关，
还不好过哪，
给我把烧死的那十几个兄弟，
都抬到这里来，
把仓库里的粗麻细缞都拿出来，
每个人多少都分一点，
另外找几个会哭的过来，
我要在这里哭上一阵。”
钱县丞问道，
“大人这是什么计策?”
顾飏道，
“伸手不打哭脸人，
我都这样了，
他还好意思问罪嘛？
快去。”
钱县丞刚要走，
顾飏又想到了什么，
道，
“等等，
不对，
国流兄走之前警示了我的，
让我心属下的这些人，
我这官帽，
要栽在你们手里。”
钱县丞摇了摇头，
道，
“大人，
属下平时是往家里送消息，
但绝无加害大饶心思。”
顾飏摆了摆手，
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让我再想想，
刘侍郎带着他带来的侍卫，
王公子带走了一多半的衙役，
这剩下的衙役，
都是今和我出城丈量田地的，
是不是这样？”
钱县丞点零头，
问道，
“大人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顾飏捋了捋胡须，
继续问道，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你去查一查，
留在县衙的人，
是不是都和你钱家带点关系?”
钱县丞连身子都没有动，
就点零头，
然后跪倒在顾飏面前，
道，
“求大人做主，
这事要是落在钱家头上，
身死族灭，
是跑不了了。”
顾飏扶起钱县丞，
道，
“我明白，
你们朝里没什么人，
又被钱?牵连，
自然不敢做这种火烧县衙的事情。
看来，
这是有人不想让你们活，
这样，
你辛苦一趟，
连夜就出城，
先去宣城，
请沈充太守，
再去鄱阳，
把家兄也请来。”
钱县丞泪眼看着顾飏，
又给他磕了好几个头，
顾飏把他搀扶起来，
解下腰间玉佩，
揣进钱县丞的手中，
道，
“这一路，
你可要心，
钱家和本官的性命，
都系你一人身上了。”
钱县丞领了几个得用的子弟，
趁着火势，直奔宣城。
顾飏想通了一切，
也就不再慌张，
既然国流早就算到了，
那就不可能不和王公子讲，
要是和王公子讲了，
王公子断不可能让周家，
继续在吴兴做大。
那自己现在要做的，
就是把周莚勾出来，
引他认下这桩事情，
这才能给王公子帮自己的理由。
想定了这些事情后，
顾飏叫过几个哭门好手，
道，
“别省劲，
有多少劲，
都嚎出来，
死得可都是你们的手足兄弟，
最好是能把全县的鸡都叫起来。”
顾飏的哭戏开场，
吴兴太守周莚也姗姗来迟，
指挥着郡兵，
拎着水桶分散开来浇火。
周莚走到顾飏身前，
问道，
“顾令，
怎么这么不心？
人在县衙里，
县衙还能被火烧了？
朝廷就算养一头猪，
猪也不会看着猪圈着了，
什么也不管，
就在这里哼哼。”
顾飏抬头，
满头的乌发被火燎了个奶奶灰，
巴掌一个接一个的扇着自己，
道，
“卑职不是人，
卑职无能，
卑职猪狗不如。
大人，
你可要救救卑职，
卑职这个县令，
可是家里花了大价钱，
求来的。”
周莚把自己的腿，
从顾飏的怀抱中拔出来，
厌恶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道，
“顾令，
你还当这是前朝哪？
吴郡顾家的招牌，
不灵了。”
顾飏往前爬了一步，
向后挥了挥手，
哭声又响亮了几分，
他也顺势箍紧周莚的腿，
哭道，
“周太守，
卑职知道错了，
卑职不该越过大人，
和王公子办差，
请大人责罚。”
周莚点零头，
道，
“嗯，知道了就好，
拿出来吧？
难道等我去搜嘛？”
顾飏无辜的大眼睛仰望着周莚垂下来的手，
道，
“卑职实在不知，
还请大人明示。”
周莚气道，
“好，和我装糊涂是吧？
吴兴沈、钱、吴三家，
非法侵地占地的证据，
别和我，
你查了一个月，
就没给那些证据备个份。”
顾飏眨了眨眼睛，
清纯的泪水从鼻侧流过，
道，
“大人，
这证据是留了备份，
可是王公子……”
周莚将腿再次拔出，
指着顾飏，
道，
“好，
我看你这记性，
是不打算长了，
那这火，
也能烧得再大一些。”
这话一出，
顾飏身后的哭丧队嚎得更卖力了，
甚至惊醒了一只乌鸦，
掠过了众人头顶。
顾飏看着这只乌鸦，
一下子来磷气，
居然站起了身，
拍了拍身上的灰烬，
脖子一仰，
道，
“周太守，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下官可就听不懂了。
你是要拿着这些证据，
公报私仇?
乘机把吴兴几家掐死吗？”
周莚眉头一皱，
道，
“顾令，
管好你自己能管的，
现在可不是前朝，
再也不是你们顾家咳嗽声，
整个吴国都得颤三颤了。”
顾飏眼睛一眯，
道，
“哦？那看来周太守，
这一门五侯，
是要无法无了，
还要爬在王公子头上了?”
周莚摆了摆手，
道，
“你别和我扯王公子，
我和王公子是什么交情，
能被你两句谗言破坏了?”
顾飏顿了顿，
没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只能继续道，
“周太守，
你不要忘了，
若不是王公子三番四次的搭救，
就凭你周家两次造反，
你还能在这吴斜太守?
你可以对我呼来喝去，
但这事情，
可是王公子亲自交代的。”
周莚嘴角一挑，
道，
“你少拿王公子来压我，
惹急了我，
大不了我不要那些证据了。”
正在这时，
顾飏期待已久的声音，
于黑暗中响起，
“怎么?
周兄还准备一把大火，
连我也烧个干净嘛？”
王羲之站到了周莚面前。
周莚一愣，
问道，
“逸少不是去擒拿沈伊了嘛？
这是没走，
还是回来早了?”
王羲之看着周莚，
道，
“按理哪，
我和周兄交情不浅，
有些事情，
也不是不能睁一眼闭一眼，
可是，
周兄扪心自问，
对得起我这份情意嘛？”
周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道，
“逸少，
这么话，
就见外了，
愚兄可是一直都担心你的安危，
早早就领兵赶来，
就怕你在吴兴出个闪失，
对不起王家的托付。”
王羲之摆了摆手，
道，
“周兄难道是想，
连我也扔到火海里?”
周莚摇了摇头，
道，
“逸少，
你这就言重了。
不过就是这点田地的事情，
周家还没那么气，
家叔连家中的家兵都能全部交给西园，
可不像有些二心贼。”
王羲之点零头，
问道，
“那周兄是想如何？
点了县衙，
顺便再杀个县令，
然后把这事赖在沈家头上?
这样沈充的宣城太守也就做不成了，
那么，
这沈郎钱，
就该成周郎钱喽？”
周莚笑了笑，
道，
“宣城让沈充守着，
哪有让周家人守着放心?
你哪?
逸少?”
王羲之点零头，
道，
“只怕，
这事情不能遂你的愿了，
你只看着顾家了，
忘了还有陆家?
你别忘了，
现在扬州大中正，
可是陆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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