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集团负责安保的老前辈见李星锋垂眸沉默，便抿了抿嘴，指节无意识地在烟盒边缘反复摩挲。
老前辈也没再多言，只是将指尖夹着的烟卷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烟卷燃得只剩半截灰烬，他微微抬手，手腕轻抖，火星带着细碎的烟灰落在脚下的水泥地上，瞬间熄灭在斑驳的灰色纹路里。
随即，他又从李星锋递来的烟盒里抽出两根，烟身在指腹间灵活地转了半圈，药草的醇厚气息随着动作散开来。
一根稳稳递向李星锋，另一根自己含在唇间。
打火机“咔嗒”一声脆响，橘色的火苗微微晃动，火苗心翼翼地舔舐着烟丝，腾起一缕淡青色的烟，袅袅地飘向空。
两人并肩倚着墙角抽烟。
烟味在空气中弥漫，不远处的拐弯处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李星锋用眼角余光快速一扫，只见王海穿着一身挺括的藏蓝色工装服，领口别着的星海重工徽章，正快步领着一队工程师走来，脚步迈得又大又急，似乎生怕耽误了什么。
只是，衣服看着很挺拔，但人看起来尤为憔悴。
尤其是头发，能看出来简单清洗了，但清洗的很草率，脸上胡茬也很浓密。
明明接近三十岁的年纪，硬是看起来像五十岁。
队伍里的人大多背着沉甸甸的黑色公文包，不少公文包上，竟然还沾着些许污渍。
队里一半的饶镜片上都沾着未擦净的粉笔灰，有的甚至还没来得及摘掉鼻梁上的护目镜，显然，大家要么是研讨室出来，要么就是刚从实验室里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王海老远就瞥见了李星锋的身影，原本还算沉稳的步伐骤然加快，黑色的皮鞋跟在地面上敲出“噔噔噔”的急促声响。
李星锋赶忙转头，对着装备集团的老头道“前辈，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星海重工的人有急事要讲，涉及核心技术的事，麻烦您暂时回避一下，多谢理解。”
李星锋看王海眼神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瞳孔微微收缩，喉结还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心里立马就有了数。
这子准是憋了满肚子的急事儿，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
虽他和老前辈同属安全部门，但各自负责的领域泾渭分明。
俩人一个管兵器集团的整体安保，一个又是星海重工的老板，专盯军工项目的核心保密。
这种涉及技术参数和项目进展的谈话，确实不该有外人在场，免得泄露了关键信息。
老前辈倒也爽快，听完二话没，扬了扬手里还剩三根烟的烟盒，烟盒在指尖轻轻一晃，随后冲李星锋爽快地点零头，转身朝着兵器集团的人群走去。
等王海走到近前时，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抬手胡乱抹了一把，带着几分喘息。
李星锋目送老前辈的身影彻底融入人群，才转过身迎上王海。
刚要开口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就见王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明显的青白，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
“李总，这次的乐子可太大了。”
“我们彻彻底底被阿美莉卡耍得团团转！”
“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我就知道会这样。”李星锋的声音很沉。
他有另一个时空的记忆，早就清楚，阿美莉卡在技术参数造假和军工采购上，造假不是一两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军方利益链。
“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啊！”王海的眉头拧得像一团打了结的麻线，纹路深得能夹住蚊子，话时，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唾沫星子都差点溅到李星锋脸上。
“我之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那边带回来的那些科研资料，里面好几个没完成的重点项目，技术参数全是假的！”
“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阿美莉卡对外公布的数据跟实际情况差了不止一点半点，有的甚至是差了八辈子远！”
“我们团队，以及相关所有的科研所，连续两两夜熬着夜筛查，眼睛都快熬瞎了，结果发现那十几个没能完全复刻的实验，每个都有这种问题！”
“简直是把全世界当傻子耍！”到最后，王海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胸口剧烈起伏着，又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他们怎么敢这么干？”
“这些技术都是要用到军方装备上的，一旦出了问题，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战场上的士兵们拿着有缺陷的装备，跟拿着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他们就不怕遭谴吗？”
王海的火还没发完，便被李星锋打断。
李星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沉稳的安抚意味，声音也放得更缓了些：
“王海，你先冷静点，别激动。”
“你忘了？”
“阿美莉卡什么时候真正把士兵的命当回事过？”
“在他们眼里，士兵不过是用来换取利益的工具，只要能达到目的，牺牲多少人都无所谓。”
顿了顿，将指尖的烟蒂在墙角用力掐灭，烟蒂上的火星瞬间熄灭，留下一圈黑色的印记，李星锋的眼神也骤然变得严肃起来，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现在只关心两个问题。”
“第一，这些参数造假，会给星海重工负责的军工项目带来多大影响？”
“有没有办法补救？”
“第二，就用你们现在手里复刻出来的技术，能不能按时完成外太空网的搭建？”
“这个项目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李星锋的目光缓缓扫过王海身后的工程师们。
王海身后的这些工程师，被如此锐利的盯着，一个个都低着头。
似乎意识到自己此刻有些凶了，李星锋再次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更低：
“其他科研所的军事装备项目可以暂缓，哪怕多花点时间重新研究也没关系。”
“但第一批次的三十六颗卫星必须按时升空。”
“这是大夏自己的网，是我们对抗外敌的关键，拖不得，也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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